朝野皆知的事,她自然也知曉。
落在耳中,也算欣慰。
隻是驟聞溫孤儀來沁園,她並未覺得開心,反而多出兩分莫名的燥鬱。
山路迢迢,風過枯枝,吹下顆顆剔透冰涼的雪水。
蕭無憂抬眸看山路那頭拾階而來的人。
觀衣領是穿了身藥師穀的靛色道袍,外頭披了件鴉青色暗紋鶴氅,蕭蕭肅肅,在這冰天雪地裡望之愈發清冷。
步伐走得不快,當是雪後山路難行,亦或者重傷初愈。
畢竟是那樣鋒利的一枚鋼針。
其實彼時他不側身來救她,裴湛也能將她拉開,那樣的距離最多劃破一點皮肉傷。然他那樣一撲一擋,便紮紮實實入了骨肉血裡。
慶幸上頭沒有染毒!
“慢些!”蕭無憂唇口張了張,意識到自個尚在屋內。
滄海桑田十數年,他救她是本能,她關心他也是本能。
隻是看著已經入山門,越來越近的人,蕭無憂深吸了口氣,下意識往後避了避。
“姑娘?”一旁侍奉的琳琅見她莫名的言行,不由輕喚了她一聲。
蕭無憂瞥她一眼也不吭聲,重新煮了一壺茶,掃過滴漏,吩咐侍女伺候寬衣歇晌。
琳琅亦看滴漏,還不到午時,才用過午膳沒多久,不是尋常歇晌的時辰。
正掀簾而來的琥珀聞話,看了眼正在烹煮的白梅茶,止住侍女,近身道,“殿下,太傅就來了。”
“孤知道。”蕭無憂自個抽來披風穿戴,攏過手爐,目光從茶上劃過,“你留這侍奉吧,就說孤畏寒,近來歇晌時辰長些。有事你傳話便罷。”
琥珀聞色聽音,點了點頭,隻囑咐琳琅陪公主回寢殿,好生侍奉。
蕭無憂當真回屋便躺上了榻,被子一掖朝裡睡去。
醒來時已是暮色皚皚,燭火燃起。
天寒地凍的時節,她往被窩縮了縮將被子掖緊,翻身重新合了眼。
“七七!”正是再度進入夢想時,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榻辱沉下去一塊,蕭無憂心中一股說不清的惱意直衝上來。
他踩雪路百裡上山,她如此拒客模樣。
她當他已經識趣走了。
“睡一下午了,再睡影響夜中睡眠,亂了作息反而不好。”身後人索性將三重簾子都撩上掛好,身形傾上,話語低柔,“起來吧,我有事同你商量。”
蕭無憂聽話聽音,聞最後一句,當是有正事,遂啟口道,“你去屏風後稍候片刻,孤更衣。”
溫孤儀來時除了一盞白梅茶,未曾見到人。
知曉是給他的閉門羹。
但年少諸多這樣的場景,小姑娘鬨脾氣,他早已習慣。
那會多來都是他兀自斟茶,喝完便走,然後等著小公主自己追來。也不用她追多遠,三五步路他便回頭等她了。
如今,溫孤儀想且不能再走,他該從頭開始便等著她。
隻是這更衣梳頭的事,做了也不知多少回,還讓他去屏風後候著。
溫孤儀初不由浮上一層惱意,他們之間何至於如此生分!
然轉念一想,姑娘家拿喬,哄哄便罷了。
小時候,可不是披頭散發拖著木屐尋他更衣理妝嗎?
於是,溫孤儀嘴角噙了抹極淺的笑,手裡已經拿來衣衫,一手扳過她肩膀,“我給你更衣,你一人又要磨蹭許久,彆著涼。”
蕭無憂沒想到他會湊過來,一下便撐起身子往裡頭避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