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不渝披著的大氅,招手讓他入馬車。
“陛下龍體還需多保養,這處有臣,您大可放心。此去三百裡兩道卡口,臣均已設防,全部插入了陛下的親衛,以保來人萬無一失。屆時過了此關,臣亦會親自來接!”裴湛看著蕭不渝蒼白麵色,氣息不平,知曉他舊傷難愈,不適顛簸。
“你辦事朕自然放心。”蕭不渝撩簾看了眼上山的路徑,“朕原也不是為公事而來,偷得浮生半日,朕也來享享閒!”
“偏她一人在此做神仙。”
“她”說的是誰,裴湛自然清楚。
偏蕭不渝還在問,“你可隨朕同往?”
“不了,臣已經逾期,眼下返回南衙軍和他們交班。”
蕭不渝愣在一處,仿佛沒聽懂他的話,半晌揉著眉心道,“朕在這,你還想和誰彙報?朕許你假,成嗎?”
也未容裴湛回話,蕭不渝便繼續道,“上月太傅回京遇刺,你順道幫了他,然後當日便疾馬奔這處。朕怎麼記得,你離京日子提早了兩日?”
“所以這廂,臣不敢再耽誤。”
“你上呈的奏章上不是一月初便完事了?”蕭不渝從上到下打量他,“你這拖後的六七日在作甚?怎就又敢耽誤了?”
“臣……”
蕭不渝又看了一眼山巔,揮手譴退他。
“臣告退。”裴湛退身下車。
“你——”蕭不渝目瞪口呆,看著翻身上馬,絕塵離去的人,簡直氣笑了。
長安城中的太傅,知曉他來邙山,明裡暗裡要護他出行,欲一道前來。
這個,是他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也請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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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撲麵,不過片刻,他便已經唇畔灰白,手足發顫。
隻傳話上山。
那廂請不上去,山上那個怎麼也該讓她下來了。
雖他重新執政,然朝中局勢並不樂觀。他身子亦不好,蕭家二百年山河,總需要有人執掌。
蕭不渝端過一旁溫著的藥膳,麵上拂起一層寡淡又虛弱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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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不渝在沁園歇了數日。
兄妹二人烹茶賞雪,圍爐共話。
“三哥,待開春,我們去北苑賽馬。算了,開春即將春獵,去驪山吧,我們比比身手。”
“朕沒你這般嫌,春暖花開時,貓都叫得格外歡些。估摸著那幫大臣該催促朕選秀了。”
論及選秀,蕭無憂不大開懷。
畢竟李瑤過世還不到半年,年少時與蕭不淮可謂恩愛有加。
長安高門中,隻有豫王府後院是隻王妃一人,豫王無妾無侍無通房。
坊間暗裡諷笑豫王畏妻如鼠。
蕭無憂有一回捋虎須,問,“三哥果真怕三嫂嗎?父皇說了,我們皇室子弟,多少人侍奉都不在話下,人多才興旺嘛!”
“謬論!”蕭不渝淬她,“齊人之福不是福,你三嫂一人都能把我鬨傻,哭起來地動山搖,再來兩個她能哭倒內三關!”
話到最後,他話輕得出口即散,“我就怕她怎麼了,那是她本事……”
如今時光匆匆。
蕭無憂又問,“您不是說齊人之福不是福嗎?”即便知曉已經不能同日而語,如今對麵人是天下之主,該是後宮充實,但同為女子仍舊忍不住為亡魂感慨。
蕭不渝麵色白過一瞬,笑道,“你當年不也說我們皇家子弟可以多多益善嗎?你怎不把那倆都收入裙下?”
時變,人亦變。
蕭不渝持茶盞碰了碰她的茶盞,仰頭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