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經常出現轉角,保險起見，徐尋歌就拿出杜蘭特的發絲探查。
灰色的發絲如同一條小蛇蜿蜒爬行，率先進入拐角,末端頂著的眼球靈活轉動，將狹小空間中的一切情況儘收眼底，忠實地傳進徐尋歌腦海。
仍舊是黑洞洞的空曠,但前方出現了三個分叉，形成了類似於十字路口的結構。
其中徐尋歌右手邊的岔道內壁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粘狀物質，質地很像苔蘚,但呈現出線狀，宛若芝士的拉絲。
徐尋歌操縱著杜蘭特的頭發,用尾部稍稍碰了下,總覺得似乎屬於某種菌絲。
甭管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徐尋歌都不可能選擇那個方向繼續前行。
其餘的三條通道倒還算乾淨,徐尋歌依照直覺左轉,很快就抵達了一處出口。
他儘可能小心地把風柵拆掉,以免發出來的響動再度吸引巡邏的畸胎瘤護士。
徐尋歌探頭向下看了一看，這仍是一間病房,大概在走廊的對側,病房靠窗的地方緊挨著兩張床,都有人形生物躺在上麵。
一直在通風管道裡爬也不是個事兒，他們遲早都得出來找尋離開醫院的辦法,現在畸胎瘤護士還沒發現他們，倒是個不錯的時機。
徐尋歌先把杜蘭特的發絲扔下去，被眼球墜著的頭發剛好落在其中一張床上，迅速地沿著被子縫隙鑽了進去。
密密麻麻的管子插在平躺的病人身上，管道裡充斥著的血顏色很深,大概來自靜脈，但又顯現出某種黏稠的質地。
管道插進身體的創口有明顯的潰爛，光是看著，徐尋歌似乎都隱隱嗅到了皮肉的腐臭。
杜蘭特的發絲順著病人的身體向上攀爬，來到它的脖頸處嘗試著纏繞。
但無論它怎麼折騰，病人都沒有絲毫反應。
徐尋歌小心謹慎，讓杜蘭特的發絲爬上另一張病床，又探索過房間裡的每一寸角落，確定沒有任何危險，身體才探出通風管道。
他借助蜘蛛爪爬行在天花板上，又來到牆壁，等下到足夠安全的高度才翻身跳到地麵。
“可以把手電打開了。”
徐尋歌搬過來床頭櫃，放在通風管道的正下方，站上去做好接住母親的準備。
牧蘭打開手電，看到從天花板到下方有將近三米的距離，深吸口氣。
人對高度的恐懼是刻在血骨中的本能，但對上徐尋歌堅定而平靜的雙眼，牧蘭就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
她相信徐尋歌不會讓她摔倒。
牧蘭雙手撐著通風管道，瞅準位置，心一橫撐身下去。
短暫的墜落後她被徐尋歌接住，然而縱使做好了全部準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在手臂上，仍讓徐尋歌差點兒摔下床頭櫃。
他用儘吃奶的勁兒調整身形，發誓等從醫院裡出來一定要在處理局好好訓練。
不求做到賀承楓那個程度，至少也得擔得起更多事兒才行，現在這個身體素質放在2號
世界裡，實在太危險了。
母子二人也算有驚無險地成功落地，徐尋歌凝神聽著門後走廊的動靜，打算把門稍微打開一條縫，讓發絲出去探查情況。
如果還算安全，就繼續往其他地方探索尋求出路。
他悄聲朝門口走去，腳下卻踩到了某種黏糊糊的東西。
徐尋歌低頭一看，被他踩成軟爛一攤的，是一叢矮矮的蘑菇。
注意到徐尋歌的停頓，牧蘭趕忙將手電照向他腳下，徐尋歌終於看清了蘑菇最真實的原貌。
並非在夜視儀中鍍著一層幽幽的熒綠，而是……腦髓般的灰白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
實在是極度詭異的顏色，徐尋歌從沒見過這樣光是樣子就顯露出森森死氣的蘑菇，他目光順著這叢蘑菇尋找它們的源頭，最終抵達了牆角。
牆根早就被這些低矮的小家夥們沾滿了，它們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悄無聲息。
徐尋歌眉頭微皺，他方才分明操縱著杜蘭特發絲探索過整間病房，那時候……他有看見牆角的蘑菇嗎？
有些記不清了。
可能是自己當時覺得隻是小小蘑菇，沒放在心上吧？
他收回腳，鞋底抬起的瞬間，在手電低流明的光圈中，清楚地看到暗紅色的粉末飛騰揚起，如同一蓬無聲炸開的蘑菇雲。
糟了！
徐尋歌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迅速後退，同時抬手捂住母親口鼻。
那些……是孢子嗎？
徐尋歌提心吊膽地躲在遠處，等待片刻，確定好像沒什麼問題，才嘗試著緩緩吸氣，讓略帶腐爛氣息的空氣填充缺氧的肺部。
“媽，當心腳下，彆踩到這些……”
徐尋歌說著，看向牧蘭，卻駭然地發現，在他身邊，哪裡還有母親的身影？
徐尋歌慌了，脫口問道：“係統，我媽呢？”
往常會立刻在腦海中給他回應的聲音卻並未出現。
徐尋歌立刻意識到了問題。
X08隻會在一種情況下和他失聯。
他嘗試著抬起手，低頭去看，映入眼簾的並非熟悉的五根手指，而是……灰白色的杆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