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鉛門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扭曲,這種發生在內部的變化快速而安靜.大概是覺得有些吃力，賀承楓的眉峰很輕地皺了一下，被徐尋歌敏銳的捕捉。
“留出一個能讓咱鑽出去的洞就行。”徐尋歌小聲提醒道,“反正應該也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賀承楓嗯了一聲。
鉛門的下方扭曲出來了一個半圓形的洞,他把手鬆開，很隱蔽地舒了口氣。
“我先出去。”賀承楓率先低下身。
“好。”徐尋歌聽從他的安排。
麵對各種緊急情況,賀承楓的應對肯定會比他要好，更何況自己的精神狀態還沒全部恢複。
他注視著賀承楓跪在地上，從鉛門下方的洞口爬出去。
不得不說人和人之間的區彆還是挺大的，像這種爬狗洞的動作賀承楓做起來，竟然仍帶著幾分帥氣,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更加堅定了徐尋歌等出去之後一定要好好訓練的決心。
在賀承楓之後，徐尋歌雙膝跪地，手腳並用地爬出了門洞。
外麵倒是還算安寧，徐尋歌握住賀承楓伸過來的手借力起身,重新把腦袋上的夜視儀帶好。
賀承楓的雙眼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正常視物,這一點他早在自然博物館裡就已經發現了，眼下有了探查機會,徐尋歌便故意說道：“我隻帶了一個夜視儀，你要不要拿個手電？”
“沒事，我能看得清。”
既然賀承楓如實說了，徐尋歌就趁機追問：“為什麼啊,我記得你在自然博物館裡也是能直接看到。”
“我的視力從小就很好,能在很黑的地方看清東西，天生的。”
徐尋歌：“這樣啊，我還以為是處理局給你植入了什麼夜視基因呢,要是有這種東西，我高低也得植入一個。”
賀承楓聲音頓了一下：“現在還沒有這種技術。”
X08：【本係統也沒有查到類似的案例，不過想想他也是現實扭曲者，有一些異於常人之處似乎也正常。】
徐尋歌：【但是我除了能使用能力之外也沒有其他特異功能啊，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X08：【說不定你做飯好吃就已經是了，而且你現實扭曲的——】
X08的話沒能全都說完，因為它意識到了徐尋歌的身體突然緊繃，原本平複下來的心跳再次加速，他一把抓住了賀承楓的胳膊低聲道：“你感覺到了嗎？”
“什麼？”
“現實扭曲的波動。”徐尋歌儘可能地向賀承楓描述，“就像是空中有無形的水波打在皮膚上，但偏偏又能從身體和所有東西裡穿過。”
賀承楓沉默片刻，悄然閉上雙眼，用心感受著描述的那些。
他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神秘聲響，嗅到混雜著淡淡血腥的腐臭氣息，感覺到徐欣哥抓著他的那隻手掌心傳遞而來的溫暖，以及——
漣漪般不斷衝刷著他的微妙波動。
這波紋實在太過輕微，要不是有徐尋歌提起，他又因為常年訓練足夠敏銳，絕不可能就這樣有所察覺。
這是現實扭曲的波動嗎？
似乎從斜下方傳來，那個位置是樓梯間的方向。
賀承楓：“錨點生物想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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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承楓：“抓緊時間，直接去實驗樓吧。”
徐尋歌：“怎麼去？從地下三層穿過去說不定還會遇見蟾蜍和錨點生物，從車庫或者地麵走又有灰霧。”
“院裡應該有全封閉的那種擺渡車用來運送危重病人，咱們稍微找一下。”
既然賀承楓都這麼說了，徐尋歌自然和他一起迅速在門診大樓一層尋找。
果不其然，他們在門診南門處發現了一輛造型淳樸的全封閉擺渡車。
車更像那種小型公交，玻璃窗能夠自由地打開關閉，但徐尋歌之前從來沒見過，可能他每次過來醫院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照顧牧蘭上，很少關注這些院內的基本設施吧？
倒是在腦海中休息的X08察覺到了賀承楓眉眼間一絲極輕的鬆動，似乎這位從來都不喜形於色的年輕督察也在慶幸，確實存在全封閉的擺渡車。
X08一下子就明白了情況。
哪有什麼全封閉，無非是賀承楓利用了徐尋歌現實扭曲者的能力。
徐尋歌相信會有，那就真的有了。
徐尋歌相信賀承楓嘴裡說出來的話，更勝過相信自己的腦補和催眠。
畢竟賀承楓給人的威視感太強，頂著這麼一張嚴肅的冰山麵容，就算他說豬有八條腿在天上飛，也會讓人情不自禁的考慮一下是不是真有這種可能性。
X08安靜如雞，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徐尋歌。現在不說，以後也不會說。
讓徐尋歌繼續保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相信賀承楓的狀態，對他未來的行動大概也會有許多幫助。
徐尋歌坐進擺渡車裡，檢查車輛的氣密性，萬一等他們開出去，卻發現灰霧能夠從窗戶縫裡滲進來，那就完犢子了。
他讓賀承楓在外麵對著窗框吹氣，自己的手貼在內側，確定無法感受到任何氣流才放下心來。
賀承楓也坐進車裡，徐尋歌突然想到，他們離開碎石灘時賀承楓留在最後才進門，當時的灰霧幾乎已經湧到了他的身後。
賀承楓用來關門的手甚至還藏在背後，輕搓著手指，仿佛在試圖搓下某些沾染在上麵的東西。
“剛從碎石灘回來的時候，你沒被那些霧氣碰到吧？”徐尋歌忍不住詢問。
賀承楓：“我沒事。”
徐尋歌微微愣了一下。
賀承楓說的是“我沒事”而不是“我沒有”。
雖然這很可能就是對方的說話習慣，但徐尋歌聽著怎麼感覺有點不妙呢？
() 是他想多了吧。
賀承楓和他一起進入過自然博物館，不可能不知道灰霧究竟有多麼恐怖的威力。
如果他真的意外觸碰到了灰霧，肯定會第一時間報告給局裡，又怎麼可能緊接著來醫院找到自己呢？
徐尋歌不再多想，他主動包攬了開車的任務，這樣如果周圍出現什麼情況，賀承楓比他反應更快，也更好作出應對。
徐尋歌：“那咱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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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尋歌：“好。”
徐尋歌緩緩地踩下油門，車子發動，直直地向門診樓南門駛去。
隨著玻璃大門越來越近，徐尋歌掌心冒出了一層的汗，他深吸口氣，忍住想要把眼睛閉上的衝動，心一橫，猛然把油門踩到底。
擺渡車嗖的一聲竄出去，隻聽嘩啦巨響，門診室的南門被直接撞開！
玻璃天女散花般四處飛濺，好在主要遭受撞擊的是微微前凸的車頭，前擋風玻璃相安無事，他們順利地衝進濃鬱的灰霧中。
霧氣瞬間順著撞出來的缺口湧入門診樓，代表著他們再也無法回去這棟建築。
徐尋歌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隻是半秒鐘，視線就徹底被灰霧阻擋。
他重新回過頭，並沒有什麼感傷，充斥滿心間的，隻有一往無前的勁頭。
灰霧裡的能見度很差，徐尋歌連他們的車頭都看不見，隻能憑借感覺往前開，好在實驗樓在門診樓的正南方向，他隻需要悶頭走直線就行。
仿佛又回到了科目三直線行駛的考試，隻不過這次和閉著眼駕駛沒多少區彆。
徐尋歌用心開著車，賀承楓一手持刀一手握槍，坐在副駕駛，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這片霧氣中，一定藏著什麼危險。
徐尋歌曾經給賀承楓說到過自己在夢中灰霧裡遊曆的經曆，同樣也是穿過了霧氣，最後來到醫院的建築外。
兩人誰也不說話，專注精神。
突然車子猛一顛簸，徐尋歌本就緊繃的身體差點從駕駛座上彈跳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