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她對視，但真正被這麼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徐尋歌的腦子裡還是出現了片刻空白。
如此冷漠的眼神，他還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賀承楓。
徐尋歌突然意識到了這段時間
他總覺得賀承楓有些不對勁，問題究竟在於何處。
——賀承楓和灰發女孩的眼睛裡，都沒有一絲一毫本該屬於人類的情緒。
之前跟著爹媽看電視劇，徐尋歌聽他倆聊哪個哪個演員眼神裡有戲，還覺得是誇張說法，所謂的眼神，無非是調動眉眼和麵部的其他肌肉造成視覺效果進行表達。
可此時此刻，他徹底明白了。
隻有真正見過有所對比，才能意識到這其中那極其微妙的區彆。
“你——”
屁股上又挨一腳，這一腳的力道比剛才那兩下大多了。
灰發女孩微微啟唇，對徐尋歌做出了一個再清晰不過的口型。
——跑。
跑？
和大腦分析信息同時發生的，還有從四肢百骸處迸發的疼痛。
……什麼？
徐尋歌低下頭，隻見無數比針尖還要纖細鋒利的菌絲從他身前冒出，每一根上麵都沾染著鮮紅的血跡。
不斷地滴落。
他被刺穿了。
而且還是被成千上萬根菌絲刺穿了，要是拔出來身上的孔洞，肯定密密麻麻的比篩子還要誇張。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被戳成這一般淒慘模樣，肯定是活不了了。
算再福大命大，也會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但徐尋歌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陷入了遊離，他曾經在巨蛛的遊離碎片裡被活生生拍死過許多次，粉身碎骨。
所以他也知道，隻要自己還留有一口氣，遊離就會持續下去。
既然如此，隻需要吊著最後一口氣兒就行。
徐尋歌反手揮刀，將那些從背後刺來的菌絲齊齊斬斷，他連看都沒看究竟是什麼情況，抱起灰發女孩拔腿就跑！
至於奔跑的方向，當然是女孩踢他屁股的朝向了。
這小家夥一直在千方百計地提醒他，肯定彆有用意。
徐尋歌帶著穿在他身體裡的千萬菌絲拔足孔奔，疼當然是疼的，但在知道自己就算受了再重的傷也不會真正死亡之後，疼點算什麼？
他在由菌絲構成的世界裡穿行奔跑，一時間倒是還能苦中作樂，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沒法被消化掉的金針菇。
灰發女孩被徐尋歌抱在懷裡，格外安靜，她趴在青年肩膀上，盯著徐尋歌身後他看不見的地方，偶爾回過頭伸出小手指明方向。
子宮一樣的圓形寬敞空間連接著幾十條蜿蜒扭曲的通道，徐尋歌走了和來時不同的一條。
那些被斬斷遺留在他身體裡的菌絲正在吸收他的血液，悄無聲息的繼續生長。
徐尋歌隻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腳步也愈發沉重，他的心跳如同擂鼓震動著耳膜，偶爾和逐漸踉蹌的步伐重疊。
……要支撐不住了嗎？
女孩擔憂地抱緊他脖頸，徐尋歌深吸口氣，咬緊牙關繼續堅持。
又跑出去幾步，徐尋歌突然意識到那個正在咚咚作響的心跳聲，好像並不屬於他自己。
他晃晃腦袋，努力凝聚因為疼痛而渙散的神智，屏住呼吸仔細傾聽，突然意識到聲音竟然有種回響的效果。
這是某個充斥整個菌絲結構的響動！
但他還是能夠勉強辨認地出源頭所在的方向。
正是他被灰發女孩指引著狂奔的前方！
察覺到徐尋歌的腳步似乎想要停下，女孩的兩隻手拍了拍他後背。
一個有心跳的東西。
難道他在一朵巨大的蘑菇內部穿行？可蘑菇不該有心臟啊。
顧不得想再多，徐尋歌重新加快腳步，他得趕在菌絲把自己吸乾之前，完成遊離的解析。
每次解析成功係統給他的獎勵都是絕佳的好東西，徐尋歌可不想錯過。
前方的地勢突然變得崎嶇，高高拱起的坡度如同血管裡凝聚成的栓塞，把原本還算寬敞的圓形通道堵的隻剩下一條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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