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容念埋下頭寫:
【這一切都是假的,隻是夢,我馬上就回到原來的世界。】
他等了等。什麼也沒有發生。
門外那些撞擊聲嘶吼竊竊聲依舊,遠處似乎還傳來隱隱約約的狗叫聲,更增加幾分悚然陰暗。
怎麼,是我回去996的打工人意念不夠真誠和強烈嗎?
容念又寫:
【我隻是正在體驗一款遊戲,是全息的,所以身臨其境,但這都是虛構虛擬的,閉上眼睛數三個數後,我就會睜開眼回到我的世界。】
既然是規則世界,寫下的東西會產生影響,那他嘗試書寫一個利於自己的規則也未嘗不可。
萬一副本認可呢。
停筆的時候,他聽到一聲輕笑。
容念立刻看向對麵的宗定夜。
對方的咖啡快喝完了,目光還放在手下的書頁,似乎隻是被自己看到的內容取悅,而不是在嘲笑容念。
也對,隔這麼遠,對方也沒有朝他看,不應該知道他寫了什麼。
但也不一定,那畢竟是詭異。
如果祂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前麵兩次阻止容念書寫,最後幾次卻放任不管?
容念沒搭理祂,仍舊閉上眼睛嘗試自己新寫的規則。
甚至專注催眠自己重複相信。
他沒有看到,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筆記本上的字跡開始扭曲變形了。
對麵的宗定夜緩緩抬起頭,專注凝視著容念。
沒有在意指下合起的書頁,一根粗壯的血色藤蔓終於成功纏在了祂的無名指,那根手指內側有一個沒有愈合的血點,好像不久前剛剛刺破擠出過血,它露出猙獰的血刺衝著這弱點一口惡狠狠咬下、下……咬不動?
這一次它沒有被彈開,而是順勢被對方從書頁裡扯了出來。
那藤蔓一陣茫然,像是不理解一直拿自己沒辦法的獵物,為什麼現在竟然敢反抗了?更加張牙舞爪炸開了。
很快就被從賴以生存的領域扯出扯斷,暴露在空氣中才開始驚恐害怕。
它不知道,正是它的害怕要了它的命。
宗定夜優雅地將這根像是血紅蕨菜一樣的東西,放進嘴裡,一口一口吃下去。
對方在他雪白的牙齒間小聲的鳴叫,發出像被冰凍過的冰草一樣清脆的助眠的咀嚼音。
做完了吃播,宗定夜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放下杯子。
祂瞥了一眼無名指上的血點,現在愈合了。
容念還沒有睜開眼睛。
不知不覺,門外窗外那些撞擊可怖的聲音都消失了,靜悄悄的,仿佛沒有存在過。
但門外窗外,密密麻麻站著朝裡麵注視的東西,證明著這的確不是什麼幻想。
容念隻打算閉上眼睛默數三個數。
他閉著眼睛催眠自己相信,感覺隻是默數了兩次,卻開始感到困了。
被紅茶短暫清醒的大腦,無限昏沉。
無法抵擋的困倦襲擊了他,他想起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睡過了。
他應該好好睡一覺,再洗個澡。
畢竟很快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至於是什麼日子,等他睡醒再想。
他試圖掙紮了一下,模糊記得自己是要書寫規則的。
但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一個遊戲,隻要他相信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就會回到現實。
再不濟,失敗了最多也就是再回到血字棺材裡一次而已。
這什麼破班,無償加班就算了,連覺都不讓人睡嗎?
那活著跟死了還有什麼區彆?
這麼想著,社畜摸魚的天性戰勝了掙紮起來繼續卷的想法,讓他安然順應了睡意決定躺平。
容念向桌麵倒去。
倒下的那一刻,站在他旁邊彎腰好奇觀察著他臉上神情的宗定夜伸出手,掌心攤開放在堅硬的桌麵上,正好接住他磕在桌上的側臉。
另一隻手扶住了容念的肩。
和上一次一樣,下意識捏了一下。
宗定夜垂眸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但沒有收回它。
對方當然不是什麼纖弱的少年,西裝褲和白襯衫裡的腿很長、腰很細,熨帖的白襯衫似乎都空了一掌。比很多人要高一些,身材比例完美。
特彆肩頸和鎖骨的線條,哪怕襯衫扣到最上麵一顆,隔著白襯衫肉眼看著,都感到流麗異常。
是一種清爽乾淨優雅含蓄的性感。
每一根骨頭,每一寸血肉都是如此完美。
傾向藝術性的優雅美感,往往錯覺會顯得精致脆弱。
手放上去,觸感和眼睛看到的一樣美好。
柔韌細膩鮮活的溫度,不是屍體和骨骼的冰冷僵硬,玉石或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美好,握住了就會忍不住想要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
像揉碎一朵荼蘼花,像人類對待過於可愛的事物,會無法抑製的渴望,而產生摧毀的狂熱。
睡著的容念,因為感到不適蹙眉掙紮了一下。
宗定夜微微抿唇,專注到出神的臉上,忽然笑了一下,黑亮的眼睛卻因為高漲的潮熱而沁著一層冰冷偏執的水色。
哦,想起來了,冰冷僵硬的屍體,正是祂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