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白楓：“我來有其它事。朋友圈都沒發，你們怎麼知道啊！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
視頻剪完了，開始漫長的導出，何念瑤把手機放到一邊：“是啊是啊。”
紀白楓又看向宋澄和齊岫：“你們倆怎麼不說話？”
樊初：“你好像惡毒後媽，逮著小孩欺負。”
紀白楓：“你幾個意思？”
兩人忽然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合就要吵起來似的，大家都跟著緊張起來，打了下圓場。
還好，服務員端著火鍋底料過來救世，大家的重點立刻轉移到了吃的上麵。
溫向儀當即主導話題，周到地詢問紀白楓兩人有沒有想加的菜，宋澄她們起身去了小料台。
溜出來了，何念瑤找朋友們一起追溯高中回憶。
“以前紀學姐和樊學姐也這麼……”她努力找詞，“話不投機？麵和心不和？針鋒相對？嗎？”
齊岫：“真想找段嘉給你補補語文。”
何念瑤：“誒呀，你們知道我想表達什麼吧！蠔油也給我點。”
宋澄調完自己的小料，開始調溫向儀的。
何念瑤的意思她知道。
確實，今天樊初和紀白楓對對方以外的人，都很是隨和，偏偏一對上對方像吃了炮仗似的，火.藥味遮也遮不住，還互相假笑。
但高中她們聚會的次數寥寥，說不準
人家本來就這麼相處的呢，反而是她們上綱上線了。
宋澄：“她們倆還能一起過來吃飯，不用操心。”
何念瑤想了想：“也是。”
宋澄帶著溫向儀的小料一起回去，樊初看到了，意有所指道：“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給我打小料。”
紀白楓擰著腰起身：“有話直說。”
樊初從善如流：“多放小蔥謝謝。”
宋澄：“……”
算了算了。
不如想想火鍋開了先下什麼好。
雖然心裡都記著對方這麼號人，但實際上，她們兩撥人已經很久沒見麵了。
原本在三中交集就不多，更彆說大家陸續去了不同的大學，學了不同專業，早沒什麼事件會讓她們產生聯係。
秦荔和紀白楓現在也不追同一個明星了，聽秦荔說她們倆現在是對家。
而樊初和宋澄偶爾會聊兩句，兩人對話框裡說了幾次約飯，到今天才真正約上。
還好，真正見麵時，那些沒有聯係的空白時期隨著熱汽一起蒸發。
桌上人多，你一言我一語，互相交待近況，氣氛和桌子中央的火鍋一起熱了起來。
熱熱鬨鬨吃完飯，幾人離開火鍋店。
走出十來步，紀白楓忽然找不到手機了，回店裡找，大家在原地等著。樊初看了眼她的背影，跟著回去了。
等著也是乾等，宋澄就近去了個衛生間。
等三人離開，何念瑤想起來件事：“溫溫，我視頻剪好了，先發你一份看看？”
這幾天，她拍了不少她們一起玩時的視頻素材，剪出了個視頻，不準備對外發，純粹留作紀念。
溫向儀溫聲道：“好啊。”
“我現在就傳你。”何念瑤興衝衝拿起手機，一解屏，屏幕上是紀白楓和樊初的合照。
何念瑤：？
她這才發現，她自己的手機在兜裡，而手裡的手機，看起來是……
“紀學姐的手機在我這啊？！”
溫向儀失笑，道：“這下不用找了。你先傳視頻，我走一趟。”
把自己手機留給何念瑤，她轉身去了火鍋店，往原先她們坐過的卡座走去。
隔著隔斷，隱約看到紀白楓的身影。
溫向儀加快步伐，不期然聽到兩人的對話：
“……你手機怎麼又靜音。”
“怎樣？”
“她們都不在你不能對我溫柔點嗎。”
“老娘不樂意。”
“你提議我們倆在學妹麵前表現疏遠點，是不是你本來就這麼想的？”
“怎麼，你想出櫃？”
“也不是……”
“嗬。不過你說得沒錯，今天是不想搭理你。”
“？紀、白、楓，你回去後等著。”
等著什麼，等著享受啊？
紀白楓嗯嗯兩聲敷衍著咬牙切齒的樊初，想著服務員怎麼還
沒回來，一扭頭，整個人定在原地。
迎著她的目光，溫向儀微微頷首，笑了笑。
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她退出紀白楓視線，又過幾秒，她從隔斷後走到兩人身前：
“紀學姐，你的手機找到了，在瑤瑤那。”
紀白楓：“……”
真正什麼都不知道的樊初：“太好了，你紀學姐還拿我撒火呢，我都不敢吭聲。”
紀白楓沒眼看地撇過頭。
回去路上，她和溫向儀落在後麵，紀白楓有些尷尬地開口：
“學妹，抱歉啊，我不是想瞞著你們……”
“沒關係，學姐，你不用和我道歉，反而是我應該道歉才對，不小心聽到了你的私事。你放心，我不會跟她們說的。”
紀白楓鬆了口氣，感激道：
“謝謝你能理解，溫溫。”
溫向儀保持著從容的微笑，直視前方的目光，理所應當地，落在了宋澄的身影上。
像是心有所感，宋澄轉過身，望向回來的三人。她視線轉了圈，很快定在溫向儀身上，自然而然地迎了上來。
……
先是和樊初紀白楓分開，兩個小時後，宋澄開車把何念瑤齊岫送到了機場。
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後，宋澄放下揮動的胳膊，感受到自己的假期隨著朋友的離開結束了。
“宋澄，我們回去吧。”
宋澄扭頭，看到了身邊注視自己的溫向儀。
是啊，她離開機場的時候不會是一個人。
方才升起的悵然悄然融化在溫向儀的目光裡，宋澄很快點點頭。
車開來開去，再度回到陶水區時已經是六點前後，下午雨停後霧蒙蒙升起的太陽就要下山了。
溫度隨著太陽的消失再次降低，宋澄滿心憂慮地偷瞄副駕駛上的溫向儀。
自打吃完火鍋，溫向儀的話就少了很多，宋澄自動理解為生病帶來的萎靡不振。
這一天過得很充實，但她一直記得溫向儀早上著涼的事。
而且溫向儀為了大家，就算不舒服也不會說出來掃興。她總是這樣。
宋澄越想越不放心了。
對了，有件很重要的事差點忘了。
憑借記憶力找到藥房，宋澄把車停在路邊：
“溫向儀，你的藥吃完了，我去買，你在車上彆下去。”
在吃藥這件事上宋澄不容商量，交待完就下了車。
車裡，溫向儀的視線穿過擋風玻璃，緊緊跟隨她的身影，直至宋澄進了藥房，看不見了，她收回目光。
宋澄大概是她最有存在感的一位司機，少了駕駛座上的人，車裡顯得格外空蕩，也格外安靜。
溫向儀垂首，一個人獨處的時刻，她先是想起離開的何念瑤齊岫，又被更強勢的紀白楓與樊初的對話插入腦海。
烈風灌進身體，又穿堂而過，她的心臟獵獵作響，鼓噪難安，胃被擠壓得幾近
痙攣，在痛苦與極樂中切換。
溫向儀的手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點來點去，沒有停留過。
最後，她無意間點開了相冊。
想起何念瑤下午傳過來的東西，她找到視頻，轉移注意力。
沒一會兒，BGM輕快的視頻裡出現她的身影，以及——
被她含笑注視著的、背對著鏡頭的宋澄。
這是溫向儀第一次清楚看到，她望向宋澄的眼神。
-
駕駛座的門被拉開很窄的縫隙，宋澄閃進來，立刻把門關緊，幾縷寒風還是竄了進來。
“我買了兩盒感冒藥，怕你著涼後更嚴重，還有溫度計和退燒藥。溫向儀？你在聽麼？”
宋澄狐疑地看向溫向儀。
溫向儀看她的眼神怎麼這麼奇怪？
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又像落在她臉上的視線根本沒把她看進去，顧自出神。
宋澄形容不上來，但可以確定，溫向儀壓根沒聽她說話。
她傾身湊上前，自言自語：
“是不是迷糊了，要不，先測個體溫。”
她身上的衣擺攜著料峭的秋意，隔著薄薄空氣傳來，激得溫向儀肩頭猛地一縮，睫毛更是顫動得厲害，連帶眼底都起了陣陣漣漪。
宋澄反應過來當即後退：“我身上冷……”
一隻手攀上她手臂，宋澄的所有動作靜止在溫向儀的手下。
比她退開更快的，是溫向儀的靠近。
“宋澄。”
擋風玻璃外，最後一點橘紅的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以下，天空呈現靜謐而穠麗的深藍，像海與天短暫倒置，一路從天空漫進狹小的車裡，淹沒靜止的兩人。
她們額頭貼著額頭。
溫向儀第一次覺得，宋澄觸碰起來是涼的。
明明剛才都是好的，她以為自己的感冒終止於那場熱氣騰騰的火鍋，很遺憾，沒有。
它很有耐心地潛伏在自己體內，直到外界所有嘈雜聲音離去，直到她看到自己。
她所擅長的偽裝對她自己毫無作用，於是，她毫不費力地看清她冠以朋友之名的占有，看清她眼底堪稱病態的依賴，同樣看清她分明昭彰的欲望。
她和宋澄，怎麼會是朋友？
連日纏綿無休無止的感冒，終於在此刻，釀成一場來勢洶洶的高燒。
溫向儀渾身滾燙，四肢發軟，望著宋澄慌張的神色，她堪稱愉悅地彎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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