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從璃月港到絕雲之巔,無數人都在此刻探出頭看這一幕。
歸終獨自一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絲毫不顧及身後的各色目光,甚至連麵上的笑意也一點未減,攏袖走過,看起來就像剛剛參加完一次平常的酒宴。
葉芝芝飛掠到歸終身邊,歸終瞧了她一眼,拉著葉芝芝當著所有仙人、凡人和魔神的麵,一同化作一縷星塵,閃爍了下消失。
祭壇上,留雲借風真君和萍兒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止凡人,其餘仙人也在窸窸窣窣地討論。
“不知好歹……”
“這是要打起來了嗎……‘
“摩拉克斯,既如此——”若陀也是眉宇緊鎖,根本預料不到這回事,問摩拉克斯道。
摩拉克斯抬手,輕輕一壓,所有的討論聲瞬間消弭。
“典儀繼續。”摩拉克斯平靜道。
滌塵鈴叮鈴鈴響起,陣陣樂音中,若陀作為僅次於三位魔神的岩元素龍,緊接著上前,分出一縷元素力落在燦金色的契約上。
若陀之後,其餘仙人也魚貫而上,一縷縷仙力飛落至契約。
契約之力一點點強勁、凝聚,伴隨著最後一位契約者的簽訂,燦金色的漩渦在祭台上生成,凝聚、流轉,最後在眾人的驚呼中,化作光柱騰躍而起,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
一切結束後,熏香嫋嫋間,摩拉克斯輕輕抬手,懸在上空的金色字符驟然飛起、旋轉,再盛開成一朵金花,消弭在澄澈的蒼穹。
然後眾人聽見摩拉克斯冷靜的聲音飄蕩璃月港每個角落。
“契約已成,食言者必受食岩之罰。”-
慶雲頂之上,歸終攏了袖口,跪坐在卻砂木下,原眺著璃月港衝天的金光,笑眯眯地對葉芝芝說:“哎呀,目睹這種典儀真的是一種視覺享受,你說是不是啊,芝芝?”
葉芝芝難以置信地看著歸終,“你你你”了半天,憋出一句話:“摩拉克斯弄死你!”
“哎,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我躲到絕雲間這一片來了,還順便把‘契約’的鏈接切斷了一點。”歸終搖搖頭,貌似無辜地攤手。
葉芝芝沒多想歸終是怎麼做到暫時斷開鏈接的,咬咬牙,說:“……你這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怎麼攤上個你這麼不靠譜的神明!我現在應該和你一樣,快要被摩拉克斯追得滿地跑了……”
歸終哈哈兩聲:“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彆說了!這契約不簽也罷。”葉芝芝沉痛地擺擺手,道,“從我決定做你眷屬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要和你並肩作戰。摩拉克斯要是敢來找你麻煩,我一定幫你把他打出去!”
“好!”歸終鼓掌,誇獎道,“不愧是芝芝!全世界最強的史萊姆!”
葉芝芝原本的一些疑惑被這誇獎衝得一乾二淨,膨脹地叉腰,揚首“哼哼”兩聲-
入夜時,歸終和葉芝芝都沒敢回未名居,一魔神一史萊姆悄咪咪摸到了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蹲在石梯上,把拍拍翅膀落下的留雲借風真君嚇出了鳥叫聲。
“噓——”歸終和葉芝芝同時道。
“好哇!你們兩個!”留雲借風真君中驚魂中定下心來,看清歸終和葉芝芝一高一矮蹲著的模樣,氣急道,“今天典儀一結束,摩拉克斯就帶著若陀和我去尋你們——一直尋到現在!你們——”
“噓!”歸終飛撲上去,捂著留雲借風真君的鳥嘴,嚴肅地壓低嗓音,“小聲點!把房門打開,讓我們躲兩天,避避風頭。”
“你們——”留雲借風真君氣得一鼓一鼓的,好半天,才沒好氣地解了仙府的門禁,道,“進來!”
歸終和葉芝芝一前一後溜進了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意外發現裡邊的設施還挺全的,拔步床的窗簾透明幽靜,小甘雨蜷縮在柔軟的棉布枕頭上酣睡。
“往這來,彆吵著她。”留雲借風真君低聲道,把葉芝芝和歸終領去了一間側房。
小心下好了隔音符咒,留雲借風真君轉頭,就看倆姑娘趴床上滾著了。
留雲借風真君一手一個把兩人都捉了起來,厲聲道:“先彆睡!把話說清楚!”
“哈哈,留雲?”歸終心虛地躲閃著留雲借風真君的目光,討好地笑笑,“你不會告訴摩拉克斯我躲在你這的,對吧?”
留雲借風真君冷哼一聲,道:“你好意思說?帝君那麼重視契約,你逮著他的契約就蹦躂,已經不止一次了!我看你消停了一段時間,還以為你是想通了,沒想到是憋了波大的!”
“什麼叫‘契約上蹦躂’嘛?”歸終抱怨道,“明明兩次都沒有正式的契約……”
留雲借風真君怒極反笑,“你能在摩拉克斯手上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我說認真的啊。”歸終無奈道,“你也不看這契約我能不能簽訂。雙帝又如何,以璃月港為軸心的‘璃月’,上下信奉的僅有摩拉克斯一人而已啊。”
留雲借風真君眉頭緊緊皺著,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魔神的信仰?更何況,就算你不樂意‘璃月’的成立,你也能和摩拉克斯好好說,他定能幫你解決——”
“他為什麼定能幫我解決?”歸終反問道。
“他對你——”
“喜歡我?偏愛我?”歸終笑了笑,輕聲道,“留雲,你換個角度,今天但凡是我在摩拉克斯的位置上,要求摩拉克斯放棄璃月港,於歸離集稱帝,你覺得摩拉克斯會怎麼選?”
“選擇璃月港的原因,摩拉克斯沒和你說過?”留雲借風真君蹙眉道。
“他不說我也知道。”歸終無奈道,“但你們這些能駕馭天地之力的仙人大約不懂吧。一位失去權能的魔神,不僅護不住腳下的土地,甚至護不住身邊人。”
留雲借風真君沉默了。
“你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要抱著歸姐姐睡覺咯。”葉芝芝抱著絲織枕頭,搖頭晃腦地評價,“看不出嘛,你的仙府居然這麼舒服,難怪你整天喜歡宅在這裡——哎,我還以為你天天在家裡苦修呢。”
留雲借風真君眉宇一跳,所有的怒氣徹底被葉芝芝點燃,卻也知道向這隻傻乎乎的史萊姆發泄沒什麼意思,對歸終道:“儘管如此,你也不該這樣對待摩拉克斯和璃月的契約。有事不能好好說嗎?非要鬨成人儘皆知你才滿意?你這種做法置帝君於何地?置仙人於何地?”
“嘖嘖嘖……”歸終還沒來得及回答,葉芝芝先搖頭,盯著留雲借風真君道,“連你這個這麼偏著歸姐姐的仙人都這樣罵她,要換著摩拉克斯,還不知得怎麼著呢。”
留雲借風真君重重地“哼”了一聲,兀自起身出了房間,撂下一句話:“行了,你們先在這裡躲幾天,夥食費自理!”
“好嘞!”歸終笑眯眯地應了-
歸終躲在奧藏山“避難”的幾日,摩拉克斯果不其然將歸離原翻了個底朝天。
從未名居一直到歸離原以北的邊疆,摩拉克斯以“巡視”的名頭走了一遭,旁人怕是不曉得他的目的何在,留雲借風真君、萍兒等人卻是一清二楚。
此時正是秋風蕭瑟,奧藏山前的湖水清澈見底,一池枯敗的荷花在風中瑟瑟。歸終坐在湖心的石桌椅上,半趴著寫了封信,然後交給留雲借風真君的機關鳥銜著。
機關鳥拍拍翅膀飛走了,留雲借風真君踏著水波走來,看著歸終腳邊呼呼大睡的小史萊姆,重重歎了一聲,搖頭道:“你畢竟是歸離集的神明,這樣一直躲著,對你的聲譽不好。”
“謝謝啊。”歸終也歎口氣,無奈道,“但如果我不躲著,可能我的生命不保。”
“帝君怎會如此?”留雲借風真君道,“你既能說服我,也定能說服他。帝君知你苦衷,又怎會為難你?”
“他怎麼可能知我苦衷。”歸終漫不經心道。
“我為何不能知?”
身後驀地傳來摩拉克斯冷冷的聲音,歸終渾身一緊,下意識蹭地跳起身,毫不猶豫地運用權能,準備開溜——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不知什麼時候設在四周的燦金色屏障顯現,將歸終完整地困在其中!
近乎是與此同時,葉芝芝驚醒,無數的史萊姆憑空冒出,蹦蹦跳跳地朝屏障砸去。
一時間五顏六色的元素之力爆裂開來,困在屏障中的歸終下意識將權能灌注在指尖,觸碰上護盾——
護盾驟然消弭,連帶著無數史萊姆也跟著消失,歸終心道一聲“不好”,卻也知道現在所有的躲避都是欲蓋彌彰,微微垂眸,看著摩拉克斯向自己走來。
果不其然,摩拉克斯停在歸終麵前,冷然道:“你的權能為何如此?”
歸終攏了下袖口,勉強抬頭笑了下:“什麼如此?”
摩拉克斯原本也隻是心中有所猜測,但看歸終一副無知的樣子,又聯想到她驟然蒼白的臉色,隻當她是透支了些權能,也沒多往深處想,隻是道:“你不該如此。”
“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歸終道。
“你拒絕簽訂的是我訂立的契約。”摩拉克斯平緩道,“或許我可以提醒你,上一位不曾知會我,擅自拒絕的,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
“是,是他沒錯。他和他老婆還是我配合你鎮壓的——哦,準確來說是我設的計策,借了你一些力。”歸終笑了笑,道,“你還想和我說什麼?你的契約天下第一好,隻要是個魔神就必須簽?還是我做的事過分,你想殺了我給你的‘璃月’助興?”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摩拉克斯絲毫沒有被歸終這番話激怒,淡道,“奧賽爾不曾知會我,是因‘天理’,你又是因何?”
這番話過於犀利,歸終心猛一跳,對上摩拉克斯的神情,正想開口,就見摩拉克斯抬手,攔了下她的話頭,冷聲道:“猜對了?”
歸終驀地笑了下,忽地拽住摩拉克斯的衣領,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以為是會害死你——”
“夠了!”留雲借風真君忍無可忍,怒喝道,“你們兩個要吵架,滾出我的地盤慢慢吵!”
歸終手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鬆手,落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摩拉克斯淡淡地看著歸終,緩步走到她身側的石凳,也跟著坐下。
“你坐什麼坐!”留雲借風真君氣急道,“原本都好好的,你一來倒好,整個奧藏山都被你們打毀了!原本我想把這位置送你的,現在改主意了——這處隻能借你!”
說罷,留雲借風真君在摩拉克斯麵前的桌上刻了一行字,“此處借帝君”。
歸終瞧了一眼,敲了敲桌子,笑吟吟地問留雲借風真君道:“他都有刻字了,憑什麼我沒有?”
留雲借風真君斜了歸終一眼,刻了行“此處坐歸終”,又在自己麵前刻了幾字“此處居留雲”,這才端上酒盞和菜肴坐下,重重一歎,“我建此石桌,原想是我們三人能時常於此小聚談天……怎料才建成,就出了這等岔子。”
“彆這麼悲觀嘛,‘璃月’和‘歸離集’的共存也挺好,我瞅著也沒到和摩拉克……哦,和‘帝君’撕破臉,是不是,摩拉克斯?”歸終支著臉,看著摩拉克斯笑說。
摩拉克斯默然不語,隻是從袖中緩緩取出一個玲瓏的酒壇。
“呀,桂花酒!”歸終欣喜地驚呼一聲,伸手去拿——
摩拉克斯不動聲色地翻手握住歸終的手腕,岩之權能驟然催動,迸發出璀璨的金光——
四肢百骸在一瞬有了炸開之感,歸終隻覺得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絕望地掙紮哀嚎,她在極端的刹那定住神,強行按捺住星塵的權能——
摩拉克斯鬆開手,有些疑惑地皺眉。
……真的是錯覺嗎。
摩拉克斯微微搖頭,歉意地望向揉著太陽穴的歸終,“抱歉”的“抱”字還沒說出口,歸終就把手中桂花酒的壇子整個砸到了他的額頭上。
“喀嚓。”
石製的酒壇瞬間四分五裂,桂花酒清冽的酒液順著摩拉克斯臉頰的輪廓緩緩流淌而下。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莫說留雲借風真君,就連坐在枝丫間偷看的葉芝芝也沒反應過來。
摩拉克斯擺了下手,擋住留雲借風真君遞來的帕子。歸終緩緩起身,對葉芝芝道:“走了。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可說的。”-
歸離集與‘璃月’的關係漸漸跌到冰點。
無數的互相攻擊和怒罵,摩拉克斯和歸終的信徒之間,近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打架,兩方的貿易近乎進行不下去。
葉芝芝不得已下,除去撥去守戰線的史萊姆,還得讓另一部分的史萊姆守著歸離集,調解兩方信徒之間的矛盾。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葉芝芝蹲在未名居的天台上,捧著臉,看著歸終眺望著不遠處的一場爭吵。
“喲。”葉芝芝定睛一看,興味盎然道,“這不老熟人嗎?這人好像是當年你和摩拉克斯一同從雨水之魔神那領回來了,一晃怎麼這麼老了?”
歸終不吭聲,輕輕一踮腳,飛掠到他們不遠處。
“……怎麼不行?我們都是歸離集的人,你寬限我們幾日繳納租金,還怕我們跑了不成?”此時已是一個成熟中年男子的奚越冷笑一聲,憤怒道。
“我呸!這車子可是璃月港打造的,‘璃月’人的產品,能借給你用就不錯了,還敢拖欠租金?”那人穿著寬衣窄袖,毫不客氣地罵道,“你們的人品我敢信?就說你們信奉的那神明,就是在‘契約’搗亂的那個,品行惡劣,為人也虛偽!你們信仰她,你們也跟她差不多!”
“敢在歸離集的地盤上辱罵我的神明!你他媽是不要命了——”奚越氣得滿臉通紅,直接撲了上去。
“哎哎哎冷靜冷靜——”
一時間周圍來往的人紛紛圍了過去,勸架的有,加入圍毆的人也有。
奚越在鬥毆的中心,不知道吃了多少個拳頭,人都被打懵了,滿腦子卻都還是那個把他帶進這人間的溫柔輕盈的神明——
不能罵她——
一拳狠狠地砸下去。
你們憑什麼侮辱她——
又是一拳。
一拳又一拳,最後不知誰大吼了一聲:“住手!要出人命啦——”
星塵從四麵八方洋洋灑灑地飛起,在傍晚歸離集的落日下籠罩出一片暖暖的光輝。
所有人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乾,歸終從天而落,走到奚越麵前,指尖細致地擦拭去他麵頰上的血。
“我……打死人了嗎?”奚越被打腫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個縫隙,小聲地問道。
歸終沉默了一下,才道:“沒有。但你要死了。”
“這樣嗎……”奚越喃喃道,緩緩閉上眼,歎息般地說,“……也好。”
奚越在歸終麵前斷了氣。
為什麼他說“也好”?
歸終有些木訥地想。
他應該抱怨,應該憤怒,應該質問她這神明為什麼不早些到場救他性命——
而不是說,“也好”。
歸終靜靜看著人群因這中年男子的死而沸騰,在一片怒罵聲和爭吵中隱入星塵,回到了未名居內。
“歸姐姐,這——”葉芝芝匆匆躍到歸終身前,急切道。
“我知道,這不是因信仰衝突死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歸終平靜地說,將桌案上的一封信向葉芝芝的方向推了一下,淡淡道,“將信的內容公開,你知道怎麼做最快。”
“咦,這好像是摩拉克斯給你的——”葉芝芝好奇地接過信,打開看了一眼,臉色刷的慘白,停了停,道,“公開它——你確定?”
歸終歪了歪頭,淡淡笑了下,平靜道:“確定。”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來晚了……明天補感謝在2023-12-11 22:45:20~2023-12-12 23:52: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沫沫紫琦 20瓶;冰冰、葉子王 10瓶;飯否 6瓶;朝朝沐沐 3瓶;蒼耳、蓧禾Leaf、九歌、彼岸花開、超高校級的■■■、讓我加班的老板都是狗、卑微魏小樣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這封信看起來就像摩拉克斯想找我們打架一樣,”葉芝芝握著信件的手有些顫抖,使勁忍著把這信摔歸終臉上的衝動,咬牙道,“你想清楚了,這內容一旦公開,我們和璃月那邊的衝突隻會更激烈。”
“就是要這樣呀。”歸終笑眯眯地道,輕巧地從葉芝芝手中拿過信封,指尖擦過封條上摩拉克斯的方勝紋,岩之權能在她的指尖纏繞了兩下,飛掠到葉芝芝手裡,“看看這幾個字。”
【……契約已錄你我子民交好之約,若違之,則不可恕。】
信很短,是在“璃月”建立之前、歸終與摩拉克斯斷開聯係之時,摩拉克斯在感知到歸終燒了他寄的第一封信後,又補上的一封。
隻是信才剛封口,歸終就已去月海亭見了摩拉克斯。
歸終離去時帶走了這封放在桌案上的信件,摩拉克斯當時也沒多問,原本就是給她的,索性讓她帶走。
信很短,開頭隻是希望歸終儘快回複,後邊也不過提了一句兩人之間的交流是“契約”的一部分。那時歸終失聯已久,流言四起,摩拉克斯的語氣這才稍微重了一些。聯係當時的情況,這封信充其量隻是“提醒”,連“警告”都算不上。
可如今的情況,單單把這封信……尤其是這樣的言論提拎出來看,就有些微妙了。
“……你想把這幾個字單獨拎出來,斷章取義?”葉芝芝難以置信,低頭看著摩拉克斯淡淡的一點權能,道,“狠,你夠狠的。”
“知道我的目的你就去做吧。”歸終笑吟吟地說,“加油!我相信你哦。”
葉芝芝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認真說:“如果你真想用這種方法,與摩拉克斯和‘璃月’斬斷聯係,我會支持你——但如果你還想——”
“還想什麼?”歸終笑道。
“……你現在打得過摩拉克斯嗎?”葉芝芝真誠地問道。
出乎葉芝芝的意料,歸終點了點頭,嚴肅道:“現在嗎?打得過哦!”
葉芝芝睜大了眼-
“謠言”總是最容易讓惶恐的人信服。
璃月與歸離集的衝突出了人命後,原本兩邊的矛盾便逐漸嚴重,貿易近乎暫停。
摩拉克斯得知這些情況後,立在月海亭前的池塘邊沉默許久。
若陀剛收拾完南天門那鬨事的魔神,帶著部分人來璃月運送層岩巨淵的礦產,恰好有時間,上天衡山一瞧,就見摩拉克斯獨自一人凝視著楓葉紛紛落入池塘的模樣。
“……我看這事你就先彆管了。歸終此番做派我也覺得看不大下去,之前反抗契約、在契約現場拂袖而去,如今又對兩邊矛盾視而不管,不主動調和,嘿。”若陀走到摩拉克斯身側,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想了下,質問道,“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一回事?要好的時候特彆要好,還搞一塊了,現在說鬨掰就鬨掰?”
摩拉克斯微微搖頭,平緩道:“過幾日雲來海局勢穩定,我去歸離集一趟。”
“憑什麼要你主動去?”若陀氣不打一處來,“咱們璃月對歸離集人可包容,就算有點事‘璃月’都會派著人去調和,分明每次出事都在歸離原那。要我看,就是歸終執意不想管這茬事,任由矛盾鬨大。”
“若連你都這麼認為,那其他人會如何作想?”摩拉克斯平靜地道。
若陀重重在摩拉克斯肩上拍了兩下,沉重道:“要不你狠一狠心,把歸離集給收拾了?”
摩拉克斯搖搖頭,淡道:“無論如何,不能再拖了。”
此時一聲鶴唳,一隻仙鶴銜著一卷宣紙優雅落下。
摩拉克斯禮貌地對仙鶴道謝,仙鶴仰頭長鳴一聲,拍拍翅膀飛去了。
“現在大夥兒都用機關術了,也就你還在用這種古老的方法送信。”若陀打趣了摩拉克斯一句,瞧著他展開紙卷,看了一眼後神色就驟然冷了下去,心道不妙,問,“出什麼事了?怎麼這幅表情?”
摩拉克斯麵無表情地將宣紙捏碎,低頭看著紙屑紛紛落入池水中,淡道:“歸離集與璃月正在瘋傳謠言,我已於塵之魔神下達了戰書。”
“這麼離譜的謠言也會有人信?”若陀不可思議地道,“沒頭沒尾的東西,辟謠不是很簡單?你何必——”
“——謠言的源頭是一封信,上邊有我的權能為證。”摩拉克斯淡淡道。
“那信真是你寫的?”若陀問。
“是。”摩拉克斯道-
摩拉克斯來時,歸終正坐在桌案前練字。
機關設計已經差不多了,親自去戰場上殺敵又沒有必要。歸離集內人心惶惶,集市閉市已經好些天了,歸終想去遊玩,也沒有地去。
既如此,歸終瞧著天氣少有的陰雨綿綿,也懶得像往常那般去琉璃百合花叢間散步,拿出筆墨紙硯,描著幾首歸離集的兒歌。
琉璃百合經過百年的生長已經落進了每家每戶,無論是磚牆的縫隙、還是門前窗邊有泥土的地方,在歸離原溫和濕潤的氣溫下,隻要下一場雨,琉璃百合就會生根發芽,在某個豔陽天盛放開花。
整個歸離集的人都知道歸終對琉璃百合極其喜愛,因而對其也不舍得傷害或者拔除。琉璃百合就這樣長滿了整個歸離原。
歸終描完最後一首詩,抬頭瞧著窗前縫隙中長著的琉璃百合,正想不自覺微笑,就見遠處金色的光芒微微一閃,摩拉克斯手持著一把傘,緩步走來。
歸終斂了笑,雙手攏在身前,淡淡看著摩拉克斯。
細細的雨絲在風中飄搖,無論什麼角度的傘也無法完全遮擋住雨絲,摩拉克斯的玄色肩甲也被濡濕了一片。
“你究竟瞞了我什麼?”摩拉克斯輕歎,緩步走近,停在窗邊,隔著雕花的窗欞和半簾雨幕,望著歸終。
“或許我隻是不想和你耗下去,想單乾了。”歸終含笑道,“畢竟我們這片區域的‘塵世七執政’隻能有一個呢,憑什麼不能是我?你說對吧,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定定凝視著歸終,道:“你或許能騙得過彆人,騙不過我。你不會如此。”
“哦?”歸終的指尖溫柔地掠過琉璃百合綢緞似的花瓣,輕到連雨珠都未曾驚下。
歸終歪了歪頭,看著摩拉克斯,含笑道:“你這麼信我呀。”
摩拉克斯淡淡地看著歸終,問道:“你的權能,究竟出了什麼事?”
“你想知道呀?“歸終笑眯眯地說,眼神微轉,看向灰蒙蒙的蒼穹,狀似無所謂地道,“想知道,你就往歸離原砸一顆天星吧。砸了我就告訴你。”
摩拉克斯冷淡地注視著歸終。
“不砸?不砸就算了。”歸終偏頭笑了下,伸手就要關窗——
就在此時,摩拉克斯燦金色的眸子微微一閃,與此同時歸離原上空岩元素聚集。
一層、兩層、三層……
一層層的岩元素雲層在歸離原上凝聚、盤旋,像一隻巨大又詭異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有人注意到頭頂的變化,驚恐地叫喊出聲:“……天星!是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來打咱們歸離原了——”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一幕,一時間驚叫聲不斷,人們在琉璃百合花海中跌跌撞撞地跑著,尋找著庇護——
“你可知,‘層岩巨淵’是怎麼來的?”摩拉克斯看也未看歸離原的異樣,淡淡地問歸終。
“知道啊。”歸終滿不在乎,笑吟吟地說,“你一顆天星砸出來的嘛。怎麼樣,今天日子也不錯,我們把歸離集也砸成另一個‘層岩巨淵’?”
摩拉克斯冷冷道:“這並不好笑。”
歸終輕輕咳了一聲,收斂了笑容,眯著眼打量著聚攏著層層疊疊岩元素雲的上空。
金光從雲層盤旋的中心閃爍,一顆碩大的“天星”在此刻驟然墜落,破空聲和火藥味瞬間蔓延——
所有的人都停滯了逃竄的腳步,絕望地看著這天星墜落。
就在此時——
歸終輕輕抬手,袖口內的星辰湧動,似流水蕩漾。
根本看不見星塵的痕跡,所有人隻見“天星”下墜、即將砸入歸離原的前一瞬間,驟然凝滯了一刹那,然後化作了漫天星塵。
灰蒙蒙的雨幕像夜色深沉,而此刻的星塵有如點綴其中的星子,這一瞬,似把星空帶到了人間。
“是塵神!是歸終大人的力量!”
不知是誰驚呼出聲,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開始歡呼、雀躍,在劫後餘生中慶祝著。
“嘿嘿。”歸終滿意地看著這一幕,笑眯眯地看向一臉平靜的摩拉克斯,道,“你不是問我權能怎麼了嗎?我現在告訴你吧,我的權能呢,就是變得很強——”
確實,比起之前消弭魔物都困難的塵之權能,如今消弭天星居然輕而易舉,甚至在歸終身上看不到透支的痕跡。
“哈艮圖斯。”摩拉克斯看著歸離集的人冷靜下來後將此事奔走相告,議論紛紛,緩緩將目光移向歸終,半晌,淡然道,“你好自為之。”
話音剛剛落下,摩拉克斯轉身,緩步走入漫天的雨幕中。
“我好久沒聽你叫我神名了耶,”歸終望著摩拉克斯離去,笑著道,“鐘離?”
——如果有一天歸離集不複存在。
——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名字,留下它的刻痕。
摩拉克斯的步伐微微一頓。
就在這一刻,歸終深吸一口氣,驟然從敞開的窗口掠了出去,從身後將摩拉克斯輕輕抱住。
這個擁抱輕柔又小心,似是秋日裡葉片落入水麵蜻蜓點水的漣漪。
摩拉克斯止住步伐,停了半晌,輕輕一歎,轉過身,溫柔地將歸終單手抱起,然後輕輕放在花叢中。
摩拉克斯將傘移到歸終的頭頂,輕聲責備道:“怎麼這麼莽撞,頂著雨衝出來?”
歸終垂眸,輕聲道:“……沒想那麼多。”
摩拉克斯又是輕輕一歎,俯下身,伸手拂去歸終肩頭和衣袂上的水珠。
雨絲如此細密,攜帶著若有若無的星塵,似乎將兩位神明隱匿其中。
摩拉克斯直起身,將傘留給歸終,獨自一人走進了茫茫的雨幕。
這一次,歸終沒有追上去,隻是撐著他的傘,目送摩拉克斯離去-
“那顆天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葉芝芝剛從外頭回來,就火急火燎衝進未名居,揪著歸終質問道,“你和摩拉克斯又在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如今歸離集——”
“芝芝。”歸終打斷葉芝芝的話,悠悠問道,“聽說最近天衡山西邊來了條大蛇,叫奧羅巴斯?”
“好像是有。”葉芝芝不耐煩道,“這和你無關,你先說清楚,你和摩拉克斯到底——”
“你去幫幫它。”歸終笑吟吟地說,“小心一點哦,彆被摩拉克斯發現。”
“你——”葉芝芝睜大了眼,咬牙道,“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鬼!你不是說你想活下去嗎?你做的這些事到底和你的目的有什麼關係?你一次又一次激怒那個鐘離老賊試探他對你的底線,憑借著你們兩個的感情一直折騰——你做的這些事能幫你活下去嗎?啊?”
“芝芝。”歸終平靜地打斷了葉芝芝憤怒的質問,笑著說,“你相信我嘛,怎麼說你也是我的眷屬。”
葉芝芝捂著腦袋,“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咬牙道:“……你再給我好好想想,想清楚我就聽你的!”
歸終靜靜坐在桌案前,注視著葉芝芝淚流滿麵。她的身前攤著一卷又一卷的文書和圖紙,更遠是未名居的窗欞,再遠一些,是一望無際的琉璃百合。
“不必想了,按我說的去做吧。”歸終輕聲道-
摩拉克斯一向知道奧羅巴斯難纏,卻未料到它竟然能如此難纏。
自從奧羅巴斯駐紮天衡山之西,其餘魔神擠占它的子民和領土與它打得昏天暗地,數次波及到從層岩巨淵到璃月港的人時,摩拉克斯就已經開始關注它了。
原本想留它一條命,把這條大蛇趕出去便是,這蛇卻得寸進尺,賴著不走不說,甚至還吞了一隊商隊,去救人的千岩軍居然也被扣下了。
然後人就死了。
不清楚原因,或許是他們不願意改變信仰,或許是彆的。
渺小的人們沒有權能,生命的消逝往往猝不及防。摩拉克斯聽聞這件事後,召集部分仙人前往,未曾想幾位仙人铩羽而歸。
“一尾巴就把我們掃出來了……”仙人甲難以置信地說。
摩拉克斯頷首,決定擇日親自去一趟。
還沒等到啟程,來告狀的人和仙人就一波接著一波來到月海亭,說什麼奧羅巴斯又截下了璃月的物資和礦產,對護送商隊的史萊姆和千岩軍大打出手,甚至還破壞了部分邊境的機關……
仙人去了幾波都被擋了下來,若陀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和摩拉克斯提了一嘴,讓他彆整天盯著雲來海中的魔神,偶爾也關照關照這位囂張的大蛇。
摩拉克斯深以為然,卻也沒多動作。
畢竟雲來海處的漩渦之魔神、海之魔神還蠢蠢欲動,身後歸離原歸終那邊還在鬨著,怎麼看也不是對奧羅巴斯動手的好時機-
這是歸離集的一個冬天,雪花從細細碎碎到大片墜落隻花了幾天,琉璃百合被埋沒在洋洋灑灑的雪花之下,每一片花瓣都結著一層晶,剔透地折射著燈火。
歸終在未名居前擺了一張桌子,幫人寫對聯。
雖然字很醜,但是畢竟是神明的字,來求對聯的人絡繹不絕,歸終從早上直接寫到了夜幕降臨,準備收攤走人時,多看了一眼未名居前的灶台。
——這個灶台,最早是為了讓摩拉克斯給魈製作杏仁豆腐時搭建的,這麼多年來,一直很少用,卻從未拆除。
日後摩拉克斯大約不會再來了,歸終心中輕歎,走上前多看了一眼,想著把這灶台什麼時候拆掉得了,擱在這裡看一眼難受一次。
就在這時,一隻小熊從冰冷的灶台中一蹦一跳地跑出來,圍著歸終轉了兩圈。
“呀,小熊!”歸終笑眯眯地把筆墨紙硯揣在懷裡,蹲下身,握住小熊小小的爪子。
“你好,歸終!”小熊忽然開口說話。
像是一個小孩的聲音,又細又清脆。
“你……你說話啦?”歸終怔愣了下,問。
“是的,我一直都能說話。”馬克休斯道,“隻是說多錯多,所以我大部分時候不說話。”
“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歸終讚同道,“如果切掉嘴巴,這世界上會少很多爭執……”
小熊快樂地蹦了兩下,然後說:“歸終,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哦!從第一次見麵,我看你帶著摩拉克斯做飯,就覺得你是一位很可愛的魔神,你身上,我能感受到我喜歡的煙火味。”
歸終靜靜地蹲著,注視著小熊,輕聲道:“……我也很喜歡你。”
“我能感受到,你即將遠行,所以我想送你一個禮物——”馬克休斯拍了拍爪子,未名居前的灶台驟然縮小,落在歸終身前,像是一個玲瓏小巧的玩具。
“——希望在旅途中的你,也能吃上一口歸離集的佳肴。”
歸終垂眸,撫摸著這口小巧的灶台,驀地笑了下,說:“小熊,你可比摩拉克斯敏感多了。”
“不會。”馬克休斯搖搖頭,“摩拉克斯猜到的,絕對比我多得多。”-
奧藏山多了許多連接山與山之間的吊橋。
仙人當然是沒有必要走吊橋,這些橋,是留給來訪仙的凡人。
如今歸離集內不太平,來尋仙問道的人越來越多,連帶著絕雲間也開辟了一條又一條路,點亮了一盞又一盞燈籠。
歸終路過飛舞的幡,從鐘下走過,在卻砂木看見摩拉克斯的背影。
摩拉克斯轉身,平靜道:“你約我來此,所為何事?”
“沒什麼呀。”歸終笑了下,從袖口中取出馬克休斯送的灶台,放在地上,蹲下身子點亮灶火,輕聲道,“忽然很想念你的手藝……你能再給我做一次杏仁豆腐嗎?或者明月蛋?”
摩拉克斯明顯沒料到是這個請求,微微怔神。
“咦,不行嗎?”歸終坐在草坪上,雙手托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著摩拉克斯。
“可。”摩拉克斯頷首,脫下肩甲交給歸終,卷起袖口,開始擺弄食材。
歸終靜靜瞧著摩拉克斯細心地攪拌蛋液,甚至覺得他操作細膩到連取出魚內臟都是魚的享受。
或許隻有這麼細致的操作,才能讓烹飪出的食材都具有這麼出眾的又驚豔的口味。
烹飪的時候,食物的香氣飄得老遠,歸終能覺察到偷偷往這裡觀察的仙人就有數十之數。
一疊明月蛋,一疊杏仁豆腐起鍋,歸終從摩拉克斯手上接過兩碟美味,看著他憑空捏出一把石桌,便坐下慢慢嘗著。
仍然是熟悉的細膩口感,杏仁的甜和濃鬱的奶味混雜,還有明月蛋驚人的柔軟和有彈性的質感,歸終一直緊繃地心也微微鬆了下去,笑著對摩拉克斯道:“不錯嘛,這麼久,手藝既然進步了。”
摩拉克斯的神色也溫和許多,微微頷首,道:“過譽。”
“你們兩個,偷偷在這裡聚會,居然也不知會我。”留雲借風真君在此時落下,收起翅膀斜看著摩拉克斯和歸終,“居然是帝君親自下廚?稀罕。”
“我也覺得稀罕呢。”歸終笑眯眯地道,指了指灶台,“這還有一些,你要不嘗嘗?”
“哼,誰要吃你們的殘羹冷炙。”留雲借風真君傲嬌地抬了抬頭,走到他們身邊,不確定地問道,“你們這樣,算是和好了?”
歸終聳了聳肩。
“以後不要再這樣鬨了!上次嚇死本仙了!”留雲借風真君責備道,“桂花酒!喝不醉的桂花酒,壇子說砸人頭上就砸人頭上,看看你,做的像一個神明的樣子嗎?”
“行啦行啦,我知道錯了……”歸終小聲道。
“還有你,摩拉克斯!”留雲借風真君一怒之下又叫回了摩拉克斯的魔神名,“你到底對歸終做了些什麼讓她反應這麼大!不要動不動就想打架,小女孩要哄著的,你知道沒有。”
摩拉克斯看著留雲借風真君,半晌,輕歎道:“下次不會了。”
“下次下次!”留雲借風真君歎了口氣,憤怒道,“你們知不知道我設計出那石桌就是給咱們小聚的,上次那樣一搞,我都懷疑這桌子隻能用這麼一回——我上邊的酒壺和碗筷都沒收,你們下次有空,把上回的聚會補了,知道沒有!”
摩拉克斯和歸終一起應了聲是。
因為留雲借風真君來,摩拉克斯又再次去灶台前,準備添一點菜肴給留雲借風真君。
炊煙嫋嫋,杏仁可口,歸終一時間有些恍惚,魔神戰爭沒有發生,她和摩拉克斯也沒鬨得不可收拾,留雲借風真君仍然在旁邊咋呼咋呼,一切還像最初的模樣。
“所以你和摩拉克斯現在到底怎麼說?”留雲借風真君問。
“現在先彆說這個了。”歸終垂眸道,“都先吃點好吃的吧,就當——”
“就當斷頭餐?”留雲借風真君不客氣地說,“不行,你現在必須把話說清楚!歸離集當時的天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歸離集和璃月之間到底能不能和諧一點?”
“什麼叫‘你們’歸離集?”歸終驀地笑了下,抬頭淡淡道,“留雲,這璃月才建立多久,我們當初一起守衛的歸離集,就與你無關了?你現在心中,歸離集與‘璃月’到底孰輕孰重?”
“歸終。”摩拉克斯轉身,平靜道,“不可如此。”
留雲借風真君才不管摩拉克斯說了什麼,被歸終這番話整到了氣頭上,道:“什麼你們我們的?如今局勢如此,你能不能在魔神戰爭中存活下來還是一個問題,想什麼歸離集和璃月?”
歸終不吭聲,低頭又吃了一口杏仁豆腐。
留雲借風真君見歸終這樣,以為說服她了,歎了一聲,勸道:“你何必和帝君搞這麼僵?實在不行,你就算放棄自己的權能,以帝君的為人和人品,定能護你平安,你又何必這麼折騰?”
歸終倏地站起身,淡淡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我脆弱,我權能不強,就得退讓,是不是?”
“你怎麼還是想你自己?”留雲借風真君氣急道,“魔神愛人,為了子民能放棄一切——你到底是不是魔神?”
“好問題。”歸終笑了笑,扭頭問摩拉克斯,“你覺得我是魔神嗎?”
這個問題實在過於荒謬,留雲借風真君也沒想到歸終會真的揪著這個不放。
然後就看摩拉克斯穿上肩甲,平淡地搖了下頭,道:“不像。”
留雲借風真君腦門“轟”一下炸開了,正當她以為歸終這次會把杏仁豆腐摔摩拉克斯臉上的時候,歸終靜了一下,拂袖離去,撂下一句話:“好好的一頓飯,可惜了。”-
奧羅巴斯徹底開始了對璃月的進攻。
“……靈矩關附近所有的機關遭到摧毀,奧羅巴斯搜刮了附近所有田地的農作物,現在生活在附近的人們全部在往璃月港的方向逃竄。”若陀把卷宗丟到摩拉克斯麵前,長歎道。
摩拉克斯定定地看著卷宗,半晌,問道:“靈矩關的機關全為歸終所研發的‘翳狐機關’,是歸離集與璃月目前最複雜、攻擊力最強的機關,為何這般容易攻破?”
“帝君,好問題。”若陀豎起大拇指,“我正要說這個。你覺得奧羅巴斯區區一條蛇,哪來這麼大的膽子,敢對咱們動手。”
“圖讖譴告……哦不對,準確來說是歸終,和它裡應外合,讓整條靈矩關的防線形同虛設。歸終估計早就與其他魔神結盟,結合她忽然變強的權能,說不準她在外頭的信眾已經不少了。”若陀想了想,猶豫了下才說,“她這樣,是違背了你和她之間的‘魂契’了吧?”
——是天星。
歸終坐在桌案前練字,窗外的天空此時已經是風雲變幻。
在蒼穹最遠,靈矩關附近,聚集了大量的岩元素,天星從天而降,以強勁之勢墜落——
如果這一擊中,莫說一條奧羅巴斯,十條奧羅巴斯都得死。
所有璃月、歸離集,包括方圓千裡內所有看得見這一幕的仙人和魔神,都往這方向看去,默默為這條大蛇哀悼。
摩拉克斯雖然手腕強硬,但從不嗜殺,也不知這奧羅巴斯為何觸了他的黴頭。
就在此刻——
所有人都以為奧羅巴斯這倒黴蛋死翹翹的時候——
歸終的筆尖一頓,她輕輕抬頭,眸中閃過一點湛藍的星光。
碩大的天星、連帶著岩元素凝聚成的雲層瞬間消弭,化成了無數洋洋灑灑的淡藍色星塵。
有了上次歸離集的經驗,幾乎是立刻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歸終大人……徹底是和摩拉克斯杠上了啊。”
“這歸離集不是兩人共治的嗎……”
“嗨,現在人家摩拉克斯可是‘璃月’的帝君,從歸終大人拒絕簽訂契約開始,我們就注定要打一戰咯。”
……
議論聲一陣高過一陣,燦金色的光芒在此時忽地從遠方一閃,瞬間落在未名居前。
……這次倒是來得快。
歸終心中輕輕一歎,擱下了筆,從旁邊的架子上取出一件外披,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就這樣赤足走出未名居,看著立在琉璃百合間麵若冰霜的摩拉克斯。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趁摩拉克斯發問前,歸終先一步走到他身側,輕聲道:“摩拉克斯,我要離開一陣子。”
摩拉克斯不語。
歸終從摩拉克斯身邊擦身而過,往遠處走去。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摩拉克斯平緩道。
歸終驀地回首,露出一個笑容,歪了歪頭,道:“有啊!”
摩拉克斯轉身,注視著她。
“‘鐘離’,這個我為你取的名字,它的寓意除去我那一日和你說的那兩層,還有一個……是我的私心。‘鐘’,既是‘鼎’,也諧音‘終’。”歸終懸在琉璃百合上空,足尖若有若無地踩在花蕊上,笑容仍然是無所謂的燦爛,“我把自己藏在為你起的名字裡,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然後,歸終頓了頓,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原諒我,摩拉克斯。”-
靈矩關,洞穴內。
“……滾出來,不要那麼慫,奧羅巴斯!”歸終踹了一腳瑟瑟發抖的大蛇,無語道,“要不是從璃月港往西隻有你能幫我躲過摩拉克斯的眼線,我才不會選擇你這個慫包。”
奧羅巴斯不再裝著冬眠,化神成一位青年的模樣,臉上還帶著黑色的鱗片,哆哆嗦嗦道:“……你這也太過分了,那麼大的天星,我要是真就這麼死了怎麼辦?”
“有我在你怎麼可能死。”歸終無語,“當初說好了,我為你的子民爭取一些‘璃月’的資源,你幫我去須彌——不過隻這一次。我來這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之後你還是快點跑換個地方吧,摩拉克斯要是再想殺你,我可攔不住了。”
奧羅巴斯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問:“你是怎麼知道隻有我能幫你……”
“就在幾個月前,我把摩拉克斯的卷宗都翻了一遍。”
“這麼私密的東西你都能看?”
“我自有我的辦法……你的話好多,我不和你說了,我先走了。”歸終歎了口氣,正打算轉身離去,忽然覺得頭一陣暈眩,唇角溢出血,一時撐不住,半個人跪在地上。
“喂!你這是怎麼了?”奧羅巴斯完全慌了神,上前把歸終扶起來,看著她伸手捂住嘴,鮮血從指縫源源不斷溢出,驚道。
歸終推開他,退後兩步,擦去唇角的血跡,虛弱道:“沒事……契約反噬而已。摩拉克斯已經手下留情了,至少我沒死。”
說著又是一個踉蹌,又差點倒了下去。
“你這樣怎麼去須彌?”奧羅巴斯皺眉,瞧了眼地上的一灘血,輕輕嘖了一聲,道,“這樣吧,我送你去須彌。你就給我的子民一點穀物過冬,便宜你了。”
“……你這個老好人。”歸終邊吐血邊笑,“你這樣濫用同情心,遲早會遭報應的——嘔——”
“行行行你少說兩句話,看你這樣瘮得慌。”奧羅巴斯看著歸終這樣,猶豫了下,問,“你確定你能行?”
“應該死不掉。”歸終深吸兩口氣,強行用權能壓了下契約之力,定了定神,直起身,“走吧,去雨林。”-
從靈矩關到雨林,要穿過層岩巨淵,是一段很長的路。
奧羅巴斯也很吃驚,到雨林邊緣時,他忍不住問:“……你怎麼還沒死?”
“我要死也是被你氣死的!”歸終實在撐不住,就著一顆棕櫚坐下。
奧羅巴斯折下芭蕉葉,從鐘乳石接了一點水給歸終,瞧著她小口抿著,嘖嘖稱奇:“你看你,臉色白得和鬼一樣,動不動就唇角溢血,偶爾還暈個幾分鐘……就這樣居然撐了好幾天還沒死,真的是奇跡。”
歸終放下芭蕉葉,沉默了下,緩緩道:“是我小看了‘魂契’的反噬。”
奧羅巴斯嘖嘖兩聲,“你當為什麼摩拉克斯被稱為‘契約之神’?因為他帥嗎?還不是因為契約之力的恐怖性,一旦違反契約,‘食岩之罰’可不是吃素的,任你是鬼是魔神是魔獸,逃無可逃——聽說你違反的這還是魂契?”
“額,或許是。”歸終有氣無力地說。
“好!我還從來沒見過這種等級的契約反噬起來是什麼樣子的。”奧羅巴斯嚴肅地點點頭,雙手合十,期待地看著她,“來來來,讓我看看你是怎麼死的——”
歸終看著這家夥,一口氣沒喘過來,之前咽下去的血一瞬全吐了出來,眼前慢慢黑了下去——
“喂喂喂!你彆死啊,我開玩笑的,你彆真的——”
聽不見了。
漸漸也看不見了。
歸終完全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中-
這是葉芝芝和歸終失聯的第十二天。
歸終走之後,葉芝芝才從彆人嘴裡聽到這消息。
葉芝芝當天就獨自一人闖進月海亭,氣急地質問摩拉克斯:“歸姐姐走了?”
摩拉克斯正在閱讀卷宗,麵前燭光隱約,他指尖似乎頓了頓,平靜道:“是。”
“不可能!她之前走都會和我說的!”葉芝芝慌亂地搖搖頭,咬牙道,“她和你說了——歸姐姐為什麼隻和你說?”
摩拉克斯放下卷宗,淡淡地注視著葉芝芝,道:“奧羅巴斯一事,你也占一份。若不想我留下你,你最好現在離去。”
“……歸姐姐根本沒想過想要弄死你。”葉芝芝一字一頓道,字字句句都像從牙縫裡蹦出來,“歸姐姐如果真想奪取整個璃月和歸離原的信仰之力,她根本不是會這個反應!”
摩拉克斯不動聲色道:“你走吧。”
葉芝芝“呼”地衝上去,揪著摩拉克斯的肩甲就罵:“你這個廢物!你既然保護不住歸姐姐為什麼要招惹她?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
摩拉克斯仍然淡淡看著葉芝芝,絲毫沒有被她這番話激怒,輕輕將她拎下來,放地上。
葉芝芝惡狠狠地瞪著摩拉克斯,慢慢絕望了,明白自己就算在這裡耗上幾天,估計問不出這死石頭什麼,轉身離去。
就在葉芝芝走到門口時,她忽然聽摩拉克斯輕歎一聲,道:“我也不願。”
“……但我甚至不敢對她說上一句,平安回來。”-
葉芝芝無法聯係上歸終,隻能感知到歸終的情況越來越差,氣息也漸漸微弱。
每日葉芝芝睡不踏實,一次又一次試圖聯係無果。
——直到有一日。
葉芝芝徹底無法感應到歸終的氣息。
哪怕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感謝在2023-12-12 23:52:31~2023-12-13 22:26: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0488875 20瓶;朝朝沐沐 3瓶;我是風係小男孩的狗、蒼耳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3章
萍兒不記得歸離原幾時下過這麼大的雨。
琉璃百合也好,來往的行人也好,全吞沒在狂風暴雨中。
未名居內,隻有萍兒一人仍然靜靜地坐在窗前撫琴,忽地指尖一頓,按住了顫動的琴弦。
萍兒起身走到窗前,驟然一怔。
麵前無數史萊姆在雨中狂蹦,行動的軌跡混亂而漫無目的,像是完全失控。歸離集的人慌亂地躲避著史萊姆,卻還是有人被史萊姆的元素力打傷,滾在雨中哀嚎。
萍兒幾乎是立刻掠下樓去,恰好看到葉芝芝獨自一人蜷縮在雨裡,茫然地發著呆。
“芝芝,”萍兒上前,拉了她兩下沒拉起來,皺眉道,“你怎麼了。”
葉芝芝忽地抽噎一聲,垂下頭,淚水混雜著雨水就這樣落了下來,深吸好幾口氣,才含糊道:“……萍兒姐,我感覺不到歸姐姐,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了。”
“她或許是刻意與你切斷聯係——”萍兒心中微動,仍是強行鎮定地說。
“不,你不知道!”葉芝芝胡亂搖頭,緊緊捂著臉,“我是她的眷屬,歸姐姐的氣息我怎麼樣也能感知得到……我之前就覺得她很不好,你說她會不會……會不會死了?”
“你怎麼會這樣想?”萍兒輕輕搖頭,扶起葉芝芝,輕聲道,“歸終最在乎的人一直都是你呀,怎麼會丟下你不管?如果她真的是想去尋死,又怎麼會和你不告而彆?歸終會這樣做,肯定是確信她能平安回來。”
葉芝芝抬頭,磕磕絆絆地說:“你、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嗯,所以你先起來,把史萊姆網絡運轉好。”萍兒難得放緩了語氣,兩人都沐浴在暴雨中,雨水順著發絲墜落。
萍兒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扶葉芝芝,就見她自己撐著地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如果是歸姐姐的話,肯定不希望看到歸離集被我搞得亂七八糟的。”
葉芝芝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地抬起手,七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聚攏,史萊姆再次恢複了秩序,乖順地朝著一個方向蹦蹦跳跳。
“萍兒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這次史萊姆傷了不少人,你可以去挑一些草藥,我讓史萊姆送到傷員那……然後去道個歉。”葉芝芝認真地問道。
“自然。”萍兒點頭,少有地露出一絲笑容,“芝芝,你長大了。”
“那倒沒有。”葉芝芝立在雨中,看著風雨中搖曳的琉璃百合,道,“……隻是在歸姐姐回來前,我一定要替她守好歸離原。”-
被史萊姆撞倒的小孩,看著史萊姆送來傷藥,在他麵前蹦蹦跳跳,身上的光芒一會亮一會暗地耍寶,高興地笑出了聲。
受元素力攻擊的青年人也在包紮好後接受了葉芝芝的道歉,跟著百年來歸離原的規則,開始忙活絲織和泡菜的製作。
一切看起來回到了正軌,隻是在一次葉芝芝幫婦人修好織布機,和她一起出來的時候,葉芝芝望著銀灰色的蒼穹,神情恍惚了下,問萍兒:“你說這雨什麼時候停?”
萍兒知道她真正想知道的不是雨什麼時候停。
而是歸終什麼時候回來。
可是萍兒既不知道雨什麼時候會聽,更不知道歸終的歸期,隻能撐著傘,默默陪著葉芝芝回到未名居。
葉芝芝回屋關上門的瞬間,萍兒聽到一陣壓抑的嗚咽-
一天。
兩天。
三天。
……
日日夜夜過得飛速,雨停了又下,風止了又起。
萍兒幾次擔心葉芝芝撐不住,去探望她又發現她好得很。這幾日下來,葉芝芝不僅在沒有歸終的情況下把歸離集的內務大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和璃月之間的矛盾竟也在農作物的貿易中恢複了不少,麵上也多了笑容。
這甚至給了萍兒錯覺,葉芝芝……是將歸終忘了?
還沒等萍兒猶豫著探口風,在一天也是下著雨的深夜,葉芝芝忽然闖進萍兒的房間,把她從睡夢中搖醒,急切地道:“……我感受到歸姐姐的氣息了,就在須彌那一片——她現在,她現在情況很不好——我沒辦法——”
說到這,葉芝芝忽地後退兩步,絕望地搖搖頭,“……我把這些和你說沒有用。你能做到什麼?”
葉芝芝身形搖晃了一下,燦金色的元素力肉眼可見地在她身上流轉,也不知她究竟試了什麼辦法、又嘗試了多少次才獲得這次的成功,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萍兒有些不忍心,“芝——”
“我想到了,你不能幫到她,但他可以,摩拉克斯一定可以——”
葉芝芝忽然轉身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萍兒沒有多想,直接追了過去-
“……這次無論是歸離集以北的地區還是雲來海的情況都不好,歸終大人離去的消息傳得很快,現在所有駐守在附近的魔神都知道我們內亂,並且少了一位魔神。”
月海亭內,魈從竹架上取下兩把傘,將其中一把遞給摩拉克斯,一邊低聲彙報道。
“我知道了。”摩拉克斯平靜道,“通知心猿大將,前往歸離集以北,領部分千岩軍加強歸離集各關隘的鎮守。”
“是,帝君。”魈點頭,和摩拉克斯一同從月海亭走下,順著山路盤旋而下。
兩人一時無言,隻聽雨落傘簷聲清冽,像是琴音陣陣。
“你有話想問我?”摩拉克斯問。
“是的。”魈猶豫了下,望向麵前一灘灘積水倒映著路邊竹影,道,“帝君,歸——”
就在此時,燦金色、淡青色兩道光一前一後落在魈和摩拉克斯身前,魈明顯一驚,剛想防備,看清來人後又放鬆下來,道:“芝芝……”
葉芝芝沒有看魈,徑直對摩拉克斯道:“你聽我說,歸姐姐現在就在須彌,她現在很不好,快死了——”
摩拉克斯淡淡看了葉芝芝一眼,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摩拉克斯!”葉芝芝難以置信道,“你到底聽沒聽清楚,歸姐姐她現在真的就差一口氣就沒命了!你不去救她嗎?我都告訴你她現在在須彌——”
摩拉克斯止住步伐,淡道:“璃月如今局勢緊張,我走不開。”
葉芝芝近乎是瞬間竄到摩拉克斯跟前,急道:“沒有關係,我能幫你守著!你和歸姐姐之前有著契約,一定比我更能感受到她——你隻要去幾日,把歸姐姐接回來,我一定——”
摩拉克斯輕歎一聲,緩步向前離開。
葉芝芝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是不信我嗎?我到底要怎麼說,你才會相信……歸姐姐是真的……”
魈擔憂地看了葉芝芝一眼,正咬牙準備追上摩拉克斯,就見葉芝芝晃了下,對著摩拉克斯的背影跪了下去。
“芝芝——”
萍兒失聲道。
這一跪任何人都沒反應過來。
最驕傲的史萊姆、聲稱自己是第一的史萊姆……魈低頭,看見葉芝芝咬著的下唇溢出血漬,淚水一滴滴從臉龐墜落,滿臉的失措和茫然。
“帝君。”萍兒踏著水往摩拉克斯的方向追去,魈扶著葉芝芝,也跟著一點點跪了下去。
魈聽著葉芝芝泣不成聲,半晌,才艱難道:“……帝君與歸終大人有契約,若歸終大人真的出事,他應該最會有所行動。看帝君如今的模樣,想來歸終大人應該無恙。”
“你懂什麼!”葉芝芝猛地把魈推開,整個人滾在泥水中,狼狽地仰起頭,顫抖道,“為了璃月、為了歸離集,為了那些人,摩拉克斯可以看著歸姐姐去死!我不行,我是她的眷屬!”
葉芝芝猛一撐手,搖晃著站起,絕望地捂著臉,斷斷續續地道:“我隻是想和歸姐姐一起活下去而已……為什麼這麼難啊。”
魈一時無言,眼睜睜看著葉芝芝使勁抹了把臉,頭也不回地跌跌撞撞跑遠-
葉芝芝完全失聯了。
或者說,從月海亭離開起,葉芝芝回到未名居開始了長達半個多月的閉關,萍兒和魈幾次去探望都沒能成功。
葉芝芝蜷縮在一個巨大的金色繭中,靜靜感知著。
歸終微弱的氣息忽閃幾下,終於徹徹底底歸於岑寂。
再也找不到了-
與此同時,夢之魔神領地,漩渦之魔神、海之魔神等所有駐紮在歸離-璃月附近的魔神,同時收到了史萊姆的來信。
“你的神明曾經傷我兩次,我憑什麼相信你?”夢之魔神丹特麗安優雅地翹起二郎腿,斜睨著麵前的水史萊姆。
水史萊姆身上傳出了葉芝芝的聲音:“就憑我想殺了摩拉克斯。”
“哦?”丹特麗安興致盎然道,“想不到嘛,你居然對你‘歸姐姐’的戀人有著這麼深的惡意?”
“歸姐姐活著的時候,摩拉克斯陪著她,這挺好的。”葉芝芝漠然道,“如今歸姐姐死了,不是應該讓摩拉克斯來給她殉葬嗎?”
“哈哈哈哈……”丹特麗安仰頭大笑,發狠道,“……摩拉克斯,你居然也有今天?”
葉芝芝沉默地聽著丹特麗安的狂笑。
“既然如此,”丹特麗安笑夠了,懶懶道,“你想讓我去攻打璃月,未免也太難了一些——”
“我知道。”葉芝芝說,“所以我聯係了山間惡螭、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海之魔神等歸離集和璃月附近駐紮的二十六位魔神,你如果想聯係他們,聊一聊對付摩拉克斯的心得——”
在丹特麗安驚恐的目光下,麵前驟然出現二十幾個懸浮著的窗口,映出其他魔神的模樣——
“——隨時可以聊聊。”葉芝芝輕聲道-
“摩拉克斯!”若陀急匆匆地落在月海亭,看著立在懸崖邊眺望雲來海的摩拉克斯,急道,“那個圖讖譴告真君,把整個歸離集的人都集結起來,口口聲聲要為歸終報仇——”
“我知道。”摩拉克斯抬了下手,淡淡道,“我還知,圖讖譴告馭使史萊姆,從淥華池為界,攻擊璃月地區。”
“你打算怎麼辦?”若陀冷靜下來,問道。
“以卵擊石。”摩拉克斯搖搖頭。
“你也不要小看她,人家畢竟是圖讖譴告,號稱魔神‘第一眷屬’。”若陀歎氣,話鋒一轉,“所以歸終到底死沒死?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不知。”摩拉克斯淡淡道。
“你——”若陀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難以置信道,“你愛她愛的這麼深,居然能說這話時沒有一點反應?”
“她在離開後不久,就強行切斷了我和她之間的魂契感應。”摩拉克斯眺望著海天交界處,眸光平靜,“就算還活著,她違背契約,在魂契的反噬下,也不會好。”
若陀深吸一口氣,半晌,無奈地搖頭,歎息道:“——我該說你什麼?真不愧是一塊大石頭?歸終如今這般,你竟然如此冷漠、無動於衷?”
“這是歸終自己的選擇。歸終比我們任何人都更清楚她正在做什麼……也因此,她的選擇,我無權乾涉。”摩拉克斯聲線極其平靜,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若陀在其中聽見了淡淡的疲憊。
此時日緩緩落於海平麵之下,整個世界都被橙黃的夕陽包裹,像是一場浩大的白日葬禮。
若陀望著摩拉克斯的背影,看著海風吹起他的長發,發尾的晚霞色與天色融為一體-
葉芝芝召集了歸離集一群歸終的信眾,打著“為神明報仇”的名號,舉辦了一次轟轟烈烈的起義。
史萊姆帶著憤怒的信眾,一路從歸離集打到了天衡山腳下,期間暢通無阻。在史萊姆的助力下,千岩軍和紙糊的差不多,就算偶爾有幾位仙人出手,也被鋪天蓋地的史萊姆打了回去。
魈奉命在前線保護無辜之人,可一旦遇到史萊姆,他萬萬動不下手,隻能倉皇逃跑。
一來二去,魈狼狽飛地去月海亭,單膝跪在摩拉克斯身後:“……帝君,這樣下去,歸離集的人遲早會打進璃月港,到那個時候——”
“無妨。”摩拉克斯停筆,頭也未抬,道,“讓她打。”
魈跪地不起,急切道:“帝君,歸終大人她已經逝去,芝芝不能再——”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摩拉克斯擱了筆,抬頭道。
魈微微一顫,垂眸看著摩拉克斯從他身前走過,伸手似想抓握住他的衣擺,卻又鬆了手-
憤怒的歸離集人和史萊姆徹底攻進了璃月港。
原本好端端的秩序瞬間一塌糊塗,大戰中的人們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被史萊姆一屁股坐死,做不了生意、甚至吃不上一口飯——
絕望中的璃月人祭祀,祈求神明的垂憐。
摩拉克斯應著人們的請求降臨,抬手間鎮壓歸離集人,封印叛亂的“圖讖譴告真君”。
無數的符文流轉,被封印在地底深處的葉芝芝睫毛微微顫動,睜開了眼。
“我之前說過。”摩拉克斯立在葉芝芝身前不遠處,淡道,“你若不想我留下你,應當離去。”
“不愧是狗石珀。”葉芝芝笑了下,罵道,“虧我當初還氪金七個□□八把你抽到滿命。”
摩拉克斯一怔,問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用明白我在說什麼。”葉芝芝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你快死了。”
摩拉克斯眸光一動,緊接著,他聽見了滔天海浪掀起的聲音。
緊隨之的還有丹特麗安權能發動的夢囈、以及惡螭作亂的震動——
“你真覺得我葉芝芝就這點本事,能輕輕鬆鬆被你搞定?”葉芝芝發狠,諷刺道,“好玩的在後頭呢……我等著你摩拉克斯給歸姐姐陪葬!”
嘈雜聲愈發強烈,這是一場針對摩拉克斯的圍剿-
……好像有鳥叫聲。
……冰涼、有點甜,是水嗎?
……是了,是泉水。
眼前的光芒越來越亮,歸終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這點光芒。
光線迸裂開來。
“醒了醒了!好家夥,居然睡了這麼久!”
耳邊傳來奧羅巴斯聒噪的聲音,歸終吃力地睜開眼,瞧著翠綠宮殿的穹頂,勉強地問:“……我這是在哪?”
“在我家,或者說,淨善宮。”一個溫柔的聲音由遠及近,歸終撐著身子坐起,看見一個白裙銀發的少女向她緩步走來,赫然是須彌的大慈樹王。
“如何?是否還覺得頭疼?”大慈樹王溫聲詢問,“你受‘契約之力’反噬嚴重,我擅作主張,用權能將這股會傷害你的力量暫時壓製。隻是來自於‘岩之魔神’的力量過於強悍,我壓製它花了不少時間。哈艮圖斯,你沉睡了整整三個月。”
“謝謝你,大慈樹王。”歸終真誠地說,“你叫我歸終就好啦,‘哈艮圖斯’聽著過於生分了。”
“自然可以,歸終。”大慈樹王溫和地注視著歸終,“初次見麵,久仰了。”
“……她才剛睡醒,要不一會再說?”奧羅巴斯遲疑了下,問。
歸終滿臉無語,大慈樹王則寬容地笑了笑,說:“你的這位友人很關心你,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一直守在你身邊。”
歸終無奈道:“我們不是——”
“哈哈,應該的應該的。”奧羅巴斯撓撓頭,笑道。
“這樣很好。”大慈樹王笑著看著奧羅巴斯,道,“歸終先拜托你照顧了,等她好些了,可以找我談天。”
“謝謝啊!”奧羅巴斯雙手合十,鞠了個躬,由衷道,“要不是您及時趕到,我這不省心的友人墳頭草都該有我高了。”
“這倒不至於,‘契約之力’雖強悍,但‘契約者’似乎對這股力量有意壓製,你的友人原本也沒有性命之憂。”大慈樹王微微欠身,“須彌事務龐雜,我先走了。”
大慈樹王走後,歸終瞧著奧羅巴斯笑嘻嘻的一張帶著鱗片的臉就心煩,拎起被子蒙上臉。
“哎——彆!”奧羅巴斯把歸終手中的被褥拽下來,驚恐道,“你不會又想不開,想窒息而亡吧?”
歸終指了指自己的頭。
“怎麼?你頭疼?”奧羅巴斯緊張地問。
“不是,”歸終冷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腦殼有問題,要不要考慮去看一看歸離集的郎中?”-
歸終歇了一個時辰,便能下床走了。
歸終跟著奧羅巴斯在城裡逛了兩圈——說是城市,倒不如說是村落。裡邊的居民生活方式都很古樸,被視作“神跡”的淨善宮是例外,絕大部分居民的居所都是自己手搭起來的茅草屋,當地的美食也遠遠沒有歸離集來得精致。
……當然某個缺心眼的不會在意這點,笑哈哈地拿著村民送的兩個烤焦的椰炭餅,獻寶似的遞給歸終。
歸終咬了一口,竟然味道不錯。
沒有了許許多多桎梏,兩個人就像是在郊遊一樣地漫無目的地逛著,語言不通就和當地人比比劃劃地交流,也順到了幾顆椰棗、歸終頭頂也插上了蹦蹦跳跳的蘭那羅贈送的須彌薔薇。
兩人一直到深夜,頭頂著銀河坐在村民家前的火堆邊上,大口吃著烤肉,聽著女主絮絮叨叨抱怨著聽不懂的話。
歸終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看著火光忽明忽現,想起很早以前,也是她企圖違背契約逃跑,摩拉克斯千裡迢迢追上她。
那時他們似乎也是坐在這樣的火堆邊談天。
“哎呀!你怎麼哭了!”奧羅巴斯聽著正開心,餘光瞥到歸終臉頰上火光折射出的晶瑩淚花,跳了起來,“來來來,我拿莎草紙給你擦擦——真是的,這麼高興的時候也能哭?”
歸終躲開奧羅巴斯,自己也有些奇怪,道:“沒有!我哪有哭。”
“你都流眼淚了,這不是哭?”奧羅巴斯莫名其妙,小聲道,“哭就哭了,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我當時被摩拉克斯用天星砸的時候也想哭來著。”
歸終仰起頭,看著頭頂的椰棗樹,喃喃道:“……誰知道呢,也許是椰棗樹上的水滴下來了。”
就在這時,一隻蘭那羅小心地走到兩人身邊,用頭頂的小葉片碰了碰歸終的裙擺。
“……噓,該走了。”歸終輕聲道,轉頭看了眼剛剛還在絮叨的女主人已經靠在石頭上睡著了,拉起奧羅巴斯,輕手輕腳地跟蘭那羅離去-
不出所料,蘭那羅將兩人帶到了淨善宮。
大慈樹王赤足走來,微笑著抱起蘭那羅,對歸終說:“感覺如何?是否好多了?”
“您的權能確實偉大。”歸終垂眸行禮道,“我已無恙。”
“既然如此,我是否能和你聊聊了?”大慈樹王溫和地道,“比如說……違背了契約的異鄉魔神啊,你不顧‘契約’,不遠萬裡來尋我,是為了何事?”
歸終猶豫了一下。
“行,我先去和蘭那羅們玩玩,你們先聊著啊。”奧羅巴斯從善如流地退了出去,離開前對歸終笑了下,眨眨眼示意。
奧羅巴斯走後,歸終沉默一會,揚首望著大慈樹王,緩緩道:“您或許不知道……提瓦特的星空是虛假的。”
……
蘭那羅不讓奧羅巴斯摸它頭頂上的小葉子,這讓奧羅巴斯很懊惱。
連續幾次撲空之後,奧羅巴斯放棄了,笑嗬嗬地和這些小東西玩起了你追我趕的小遊戲。
就在他捉住第一隻蘭那羅的時候,歸終和大慈樹王一起從淨善宮走了出來。
奧羅巴斯放下蘭那羅,笑道:“這麼快聊完了?”
大慈樹王望向歸終,輕聲道:“你想要的‘世界樹’權能,我可以給你部分,但是需要時間,或許需要麻煩你再在須彌滯留一段時間。”
“須彌很美,能在這裡生活我很樂意。”歸終笑眯眯地道。
“這樣很好。”大慈樹王欣慰地說,又看向奧羅巴斯,“至於你,是否願意多在須彌停留幾日,和歸終一同返鄉?”
“這就不了。”奧羅巴斯擺手拒絕,樂嗬嗬道,“哎,我已經留的太久啦,我的子民們該想我了,怎麼著我也該回去了。”
“奧羅巴斯,你——”歸終深吸一口氣,“多住幾日吧。”
“不必留我。”奧羅巴斯擺擺手,笑道,“我原本在這呆這麼久就是怕你真被我氣死了,今天一看,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我走啦。”
歸終想起劇情中奧羅巴斯最後的結局,猶豫了下,還是道,“你等會再走,我給你寫一封信,讓摩拉克斯給你在璃月騰一個位置。”
“得了,你自己都和他鬨的快死了,還管我呢?”奧羅巴斯哭笑不得,灑脫地拍拍胸脯,“你放心吧,我可慫了!我打不過摩拉克斯還不會跑嗎?一回到老窩,我就帶著子民開溜,左右世界這麼大,大不了我鑽土裡頭藏起來!”
“我……”歸終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最後還是大慈樹王輕輕拉了下她的袖口,歸終才定了定神,輕聲道,“再見。”
奧羅巴斯揮了揮手,沒有回頭,穿過插著火把的小路,走進夜色深處。
“看樣子,你是知道他的結局了?”大慈樹王微笑著問。
“嗯。”歸終輕聲道。
——這樣開朗、善良、又有些傻氣的魔神。
——最終將會為了他的子民,自願殞身於“無想的一刀”,隕落在稻妻,長眠於永恒的櫻花樹下-
須彌的生活總是愉快又輕鬆的。
所有人都對歸終這位異國的神明感到好奇,為了討好她,有人居然找來了五十個美女拍著鼓給歸終表演須彌當地的舞蹈。
歸終坐在淨善宮內看得樂嗬,倦了又能吃上香噴噴、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的當地美食,配上三兩個椰棗當下午甜點,曬著須彌的太陽,日子就這麼過得飛快。
直到一日,歸終剛把須彌薔薇串成花環,正打算給麵前的蘭那羅戴上,就見大慈樹王拿著一節晶瑩的樹枝走來,對歸終溫柔地說:“你該走了。”
歸終訝異道:“這麼快嗎?我還想多留幾天。”
“如果可以,我想留著你永遠在須彌。”大慈樹王輕歎一聲,把樹枝交到歸終手上,“可是你要是再不回去,你的眷屬就要把璃月掀個底朝天了。”
“芝芝?”歸終輕聲自語道,抬頭望著大慈樹王,請求,“您是否能解除我身上‘契約’的壓製?”
“你確定嗎?”大慈樹王蹙眉道,“你或許會不太好受。”
“確定。”歸終點頭。
壓製著“契約”的力量驟然消失,歸終隻覺得頭裂開似的疼,捂著嘴,鮮血源源不斷湧出。
——歸終感受到了“憤怒”。
來自摩拉克斯的、少有的、強烈的“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qwq.感謝在2023-12-13 22:26:11~2023-12-15 00:35: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蒼耳、桔梗花開舊事重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殿下 20瓶;沫沫紫琦 10瓶;九歌 6瓶;朝朝沐沐 3瓶;蒼耳、橙子、68344369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你說的沒錯,歸離集應該是出事了。”歸終輕輕咳一聲,邊笑邊抹去唇角的血漬,將世界樹的枝丫小心收好,剛想起身作彆,又是腿一軟跪倒在柔軟的地毯上。
殷紅的血從歸終的指縫間一滴滴落下,墜入青綠色的毯子上,洇開一整片詭異的血跡。
大慈樹王麵露不忍,輕輕一歎,俯下身對歸終道:“摩拉克斯的契約之力雖然強悍,但我是世界樹的化身,有能力與它對抗。如果你願意,讓我替你將‘契約’抹去吧……”
“不用了。”歸終撐起身子坐著,伸手抹了下唇角的血,低頭凝視著指尖的一點血痕,笑了下,輕聲道,“反正就要結束了……不如留著做一個紀念。”
大慈樹王默然不語。
歸終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樹王閣下,我就先走了,此去一彆,不知何時才能——”
歸終努力了半天,看著大慈樹王長裙微曳的模樣,“再見”兩個字還是未能說出口。
大慈樹王看出歸終眼底的苦澀,寬和地笑了,溫柔地說道:“森林會記住一切。”
“是了,”歸終釋然地笑笑,“森林會記住一切。”
大慈樹王立在淨善宮的大門之前,目送著歸終化作一縷星塵離去,消失在茂密的雨林之中-
歸離集、璃月一帶的陣線已經被攻破了大半,離雲來海最近的璃月港此時已是混亂的戰場,海上的波濤已翻湧了幾天未曾停歇,來此處的人都被包裹在濃鬱的岩元素之力中。
“帝君,仙人死守雲來海的戰線,但——”
“歸離集守不住了!夢之魔神和惡螭一起攻來,所有的機關都毀了個乾淨,帝君,你看這——”
璃月港前,來來往往的千岩軍爭先恐後地向摩拉克斯彙報情況。
摩拉克斯和五位夜叉一同結陣,剛剛強行將海之魔神打落,萍兒就帶來了歸離集的消息。
“……現在情況很不好,芝芝姑娘反水,歸離集無人鎮守,還請帝君派人支援,給歸離集的凡人一條生路。”萍兒勉強道。
留雲借風真君看到前來報信的萍兒,臉色一變,剛想過去接她,就見她閉上眼,徑直倒了下去。
萍兒的胸口上插著的鋒銳石塊還滲著血,不知是怎麼撐到璃月的。
摩拉克斯看了眼昏迷的萍兒,平靜道:“留雲,先送她去治療。”
留雲借風真君壓根兒不需要摩拉克斯開口,抱起萍兒就往洞府飛去。
摩拉克斯抬手,海中驟然出現了成千上萬的岩鯨,瘋狂地撕咬著海中的魔神。千岩軍的將領一聲令下,無數的箭矢從翳狐機關中飛掠而出——
一時間飛箭如雨。
戰鬥一直到深夜才勉強穩定下來,正當摩拉克斯準備再次起陣封印時,成千上萬的海中魔獸從海麵越出,咆哮聲震耳欲聾——
雲來海的海水忽地上漲,狂亂地倒灌入河流,在水元素力的驅使下,爭先恐後地衝向北邊的區域。
“糟了,這是衝著歸離集去的!”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五位夜叉同時向摩拉克斯看去——
“走。”摩拉克斯沉聲道。
一時間,所有仙人、夜叉受召,紛紛向歸離集的方向飛去。
漆黑的蒼穹劃過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弧,像是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葉芝芝坐在雲來海前龍形的雕塑上,揚首看著這一幕,幽幽道:“這樣就要毀了麼……有點舍不得啊。”
就在此時——
葉芝芝腦海“嗡”一聲響,她回過神,滿眼的不可思議,喃喃道:“……歸姐姐?”
下一瞬,葉芝芝隨著仙人,飛速往歸離集的方向掠去——-
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內,萍兒緩緩睜眼,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我這是在何處?”
“我的洞府。”留雲借風真君歎一口氣,說道,“你先好好歇著,歸離集那有帝君看著,你就先彆管了。”
萍兒顫抖著拾起自己的外披,輕聲對留雲借風真君道:“帝君必定以璃月為重,仙人亦然——歸離集不能沒有我。”
“你——”留雲借風真君皺眉,正想說什麼,神情忽地一凜。
萍兒臉色驟然慘白。
——她們同時感應到了摩拉克斯前往歸離原的詔令。
——出大事了-
此刻的歸離集自然是一片狼藉,四處都是廝殺啃咬的魔獸,新仇加舊怨,夢之魔神馭使的人手拿著火把,點燃了木屋、柴火,生長在家家戶戶的琉璃百合在火焰中扭曲、凋亡。
人們在火光中慌亂地逃竄,還是避免不了被魔獸撕咬的命運,有的勉強逃脫,也因吸入一口粉紅的煙霧失去了神誌——
就在此時,原本盤旋在山間的惡螭也狂奔而來,一尾巴掃向歸離集——
“轟!”
建築紛紛坍塌,石屑、石塊像是擺脫了地心引力到處亂飛,偶爾有幾個逃避不及時的人被壓在石頭下,發出絕望的哀嚎。
目睹這一切的仙人四散而開,紛紛加入殲滅魔獸的戰鬥。
摩拉克斯停在惡螭身前,漠然一抬手,擲出一柄岩槍。
惡螭閃避不及,被釘在地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聲,瘋狂扭動身軀。
“嘭”一聲巨響,惡螭甩開了岩槍的束縛,凶狠地朝摩拉克斯撲來——
就在此時,惡螭痛苦地嚎叫一聲,身子的中半截竟然被生生湮滅,化作洋洋灑灑的星塵。
摩拉克斯的耳邊驟然傳來一個含笑的清脆嗓音。
“嗨,摩拉克斯。”
一片混亂和鮮血中,歸終從雲層中飛出,輕盈地落在廢墟之上,笑眯眯地看著麵前的摩拉克斯。
她的身後是火光中扭曲不成型的琉璃百合,更遠處,是在被毀的村莊、肆虐的野獸、戰鬥的仙人,和絕望哭泣的人們。
數月的分離後,他們重逢在這片戰火之中。
摩拉克斯收起岩槍,靜靜地看著歸終,看著她一步步向著自己走近,踮起腳尖,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擦去上邊的血漬,然後微笑著說:“殺了我,摩拉克斯。”
“你——”摩拉克斯微微睜大了眼。
歸終咳出一口血,晃了晃,仰倒了下去。
摩拉克斯近乎是立刻跟著半跪下身,將歸終扶在懷裡。
“真是抱歉呢,這麼久不見,剛見麵就要讓你殺了我……”歸終一邊吐著血一邊笑道,“這樣想想,我好像有些不厚道呢。之前走的時候要你原諒我……不知道這話現在還有沒有一點用?”
摩拉克斯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你先彆說話。”
“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呢。”歸終輕聲道,“摩拉克斯,你在猶豫嗎?殺我沒什麼好猶豫的,我是叛徒,是歸離集和璃月的罪人——如果不是我對兩邊的衝突視而不管,一而再再而三試圖殺了你取代你的位置,爭奪‘塵世七執政’,葉芝芝就不會聯合周邊魔神策劃圍剿,局勢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你是故意的?”摩拉克斯低頭看著歸終又咳出一口血,‘契約’在此時反噬越發劇烈,她的臉色一點點蒼白。
摩拉克斯微微收緊手,將歸終往懷裡摟得更緊些,聲線竟然有些不穩:“這一切……你都早有預料。”
“對,我是故意的。”歸終低低地笑了笑,整個人的力氣都在‘契約’的折磨下抽離,癱軟在摩拉克斯懷中,“所以彆猶豫,也彆問為什麼,你身為‘璃月’的帝君,‘歸離集’的創始人之一,手刃叛徒,有何不對嗎?殺了我吧,摩拉克斯——”
“你……”摩拉克斯垂頭看著歸終,沒說好,亦是沒說不行,隻是僵著不動,似是渴望這難得的幾刹那的重逢。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按歸終說的去做。
百年的默契,近乎是初見就相知,摩拉克斯太清楚歸終的為人。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歸終不可能提出這樣的請求。
可為何,可為何……
摩拉克斯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像是驟然間的心臟緊揪。
摩拉克斯長歎一聲,忽然緩緩低頭,像無數個兩人相擁而眠的夜晚,將歸終溫柔地環在懷裡。
如此眷戀啊,此刻的溫暖呢。
“快點,我們沒時間了——”歸終輕聲催促道,猛地一揚首,注視著摩拉克斯的冰藍色的瞳孔泛出一點紅色——
這眼神冷漠,像是另一個人。
摩拉克斯注意到這詭異的紅光,自知不能再拖下去,緩緩伸手,輕輕覆在在歸終的心口——
——以他觸碰的地方為起點,岩元素之力驟然擴張開來。
從心口、再到四肢百骸,原本柔軟的血肉慢慢在岩元素的侵蝕下化作岩石,不疼,或者說,比不上契約反噬的十分之一。
“真是溫柔的死法呢。”歸終眼眸中的紅色褪去,笑著望著摩拉克斯,調侃了一句。
摩拉克斯手輕輕一顫,他緊緊抿著唇,聲音微微有些啞:“……不要再說了。”
“不說就不說,我聽你的。”歸終輕輕抽了口氣,放鬆下來,任由自己一點點被岩元素侵蝕,又補充一句,“但你彆後悔啊。”
歸終的身軀漸漸石化,意識也在慢慢抽離,恍惚間,聽見摩拉克斯低聲問:“我後悔了。”
歸終輕輕地“啊”了一聲。
“……你沒有想和我說的麼?”
歸終想了想,緩緩扭頭,望向烈火焚燒中的歸離原,和在燒焦的琉璃百合中逃竄的人們,輕聲道:“那些小小的人兒們,如同微塵渺小又脆弱……”
歸終聽見了很多人聲,夾雜在烈火的劈啪聲中……絕望?或者是憤怒?
歸終忽然覺得諷刺,她費儘心思保護和創造的一切,耗儘心血,又被她親手付之一炬。
“……我當時初見你的時候,以為我可以改變很多。總覺得啊,同時具有你的力量和我的頭腦的話,這座城市會很了不起吧?”
“人間喧囂,燈火萬千。你看,我們曾經那麼努力創造的一切,消逝隻要短短的一瞬間。但我始終相信,就算時光無常,命運不可忤逆,我們的城市……也一定會很了不起。”
石化的速度逐漸加快,歸終抬頭,對上摩拉克斯的眼神,自覺從來沒見過他素來古井無波的眼神中一瞬間能出現這麼多情緒,一時間有點好笑,輕聲道:“哎呀,結果還是我自以為是了……看來還是無法同你一起走下去了呢。千年璃月的繁榮,我雖然嫉妒,但也想見一見呢。”
“……不對。”摩拉克斯輕聲道,“你不止想對我說這些,是那把鎖——你在裡麵留下了什麼?”
歸終在摩拉克斯的眸中讀到了難得的茫然和脆弱。
歸終垂眸,沒有回答摩拉克斯的話語,隻是落寞地笑了下,緩緩閉上眼睛:“可惜啊,還想和你過一次節日呢……”
“那把鎖的事,忘了吧。”
歸終徹底在岩元素的侵蝕下失去了生機,她閉上眼,微微蜷縮著,成了一尊石像。
喀嚓。
石像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女孩的麵頰上出現了一絲裂痕,碎石迸濺——
像是一滴落下的淚。
下一瞬,石像徹底碎裂,慢慢化作了無比細微的塵埃。
摩拉克斯起身,靜靜看著浩大的星塵權能在麵前一圈一圈蕩漾開來,忽然覺得指尖僵硬。
他低頭看去,隻見“塵世之鎖”不知何時飄蕩在他身前,隨著歸終的逝去,契約之力漸漸消散,金黑色的光從旋轉的鎖中冒出,纏繞上他的雙臂——
摩拉克斯的雙臂染上了金黑,等光芒褪去,竟成了金屬般冰冷-
四散的魔神權能驚起了所有正在戰鬥的仙人和夜叉。
“帝君,這是——”
五夜叉匆匆趕來,看著眼前四散的星塵權能,麵露震撼。
魈晃了晃,急切地看向摩拉克斯。
然而摩拉克斯隻是垂下手,平靜地轉身,吩咐道:“夜叉聽命——”
摩拉克斯停了很久,沒有人看得見他的神情,隻看他背影逆著光,晚霞色的長發被風吹的飛起。
似是有歎息,似是沒有。
“結陣,封印。”-
夜叉立刻各就各位,封印魔神的陣法他們早就操演過無數次。
燦金色的光芒起,塵之權能的逐漸被收攏——
“歸姐姐——”
就在此時,一隻史萊姆從天而降,葉芝芝聲音瞬間傳來,不管不顧地往封印的方向衝去。
摩拉克斯靜靜地看了葉芝芝一眼,淡道:“攔住她。”
剛剛結印完畢落下的魈飛身向前,一把拉住了葉芝芝的手,把她往回拽去——
“放開我,你放開——”葉芝芝死命掙紮,卻怎麼也甩不掉魈,揪著他的肩膀,憤怒地搖晃,“滾開!你這摩拉克斯的走狗!我是她的眷屬……我是她的眷屬啊!”
這一番話吼得撕心裂肺,魈渾身一震,手下意識一鬆,葉芝芝就忽地竄向了金光璀璨的封印深處——
這下連摩拉克斯也沒反應過來,待他抬手準備阻止,葉芝芝已經消逝在魔神死去的龐大力量之中。
封印仍在繼續,漫天塵埃歸於終極。
一直到此時,留雲借風真君和萍兒才聞訊趕來,而此時的廢墟中,隻見摩拉克斯靜靜望著封印的方向,麵色無波。
他未曾動用“不動玄石之相”,但此刻之情,更甚於“不動玄石”的心如死灰-
葉芝芝似乎在做夢。
夢中,歸終立在大慈樹王麵前,道:“……提瓦特的星空是虛假的。”
大慈樹王有些訝異。
歸終抬手,星塵凝結成一個玲瓏的鳥籠,輕聲道:“神明給凡人用星空鑄成了牢籠,困在其中的人失去了自由。如果他們妄想去‘星空之外’,神明則會給調皮的人們降下殘酷的神罰……”
歸終輕一揮手,鳥籠變幻成雲朵的樣子,“好奇的人們呀……想追求他們自己的真實。他們探索,他們尋找,但殘忍的神明注視著這些人,在他們看到希望的時候,給予狠狠的一擊!”
歸終猛一握手,雲朵碎裂,星塵紛紛揚揚從她指尖落下。
“渺小的人啊,跪下來祈求星空……祈求他們的‘真實’,祈求世界的‘真相’。‘星空’答應了,她願意與神明一戰。”歸終微笑著說,“所以,我代表‘星空’,請求你的幫助。我想徹底改變‘終結’的命運。”
“很殘忍的故事,我希望能有個美好的結局。”大慈樹王微微搖頭,凝重道,“可‘故事’隻是‘故事’,你讓我怎樣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縱觀提瓦特的曆史,文明盛極而衰似乎是常態,你覺得,這種情況,何時會輪到‘須彌’?”歸終歪了歪頭,笑道,“更關鍵的一點……你猜猜我和你說的故事,是‘過去’,還是‘未來’?”
“你可以隻給我‘世界樹’的塑造權,至於能不能成真,由你看到‘未來’後,再慢慢決定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12-15 00:35:14~2023-12-15 22:51: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沫沫紫琦 20瓶;小乙 10瓶;讓我加班的老板都是狗、超高校級的■■■、橙子、蒼耳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5章
大慈樹王沉默一會,道:“就算是如此,是禍,須彌躲不了。若說是交換世界樹權能,你僅是提供這些信息,恐怕還不夠。”
“這我隻知道……千百年後,‘禁忌知識’會給須彌帶來災難。”歸終似是早就知道大慈樹王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輕輕抬手,指尖湧動出一縷星光,向大慈樹王飄去,“所以我帶來了解決的契機。”
“你能看透‘命運’?”大慈樹王接過星光,微訝,停了停,問道,“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嗎?”歸終笑了下,“我就是‘禁忌知識’本身啊。”
……
葉芝芝緩緩轉醒,落在一片星空中。
似是身處在宇宙深處,四麵八方都是無儘的黑暗,隻有寥寥星辰點綴其中。
葉芝芝怔怔地伸出手……不錯,自己還是有形體的,沒有化成一片虛無。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嗎……”葉芝芝喃喃道,“好、好神奇啊……”
“笨芝芝,你才沒有死。”
葉芝芝猛一回頭,就見歸終輕盈地向她飛來,歡笑著落在她身邊,俯下身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責備道:“怎麼回事啊?封印權能那麼狂暴,你說衝就衝,幸好——”
“歸姐姐!”葉芝芝忽地撲到歸終懷裡,眼淚落了下來,哭的泣不成聲,“嗚嗚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想什麼呢。”歸終無奈道,“我如果真的要死了,不可能做出那麼多‘悲慘女主’的行為啊,肯定是指著天大罵,‘策劃你這殺千刀的把我設置得這麼悲慘’!”
葉芝芝邊哭邊笑,想起了一件事,推開歸終,憤怒道:“所以你什麼都知道!你連我都騙!你就知道我以為你死了會捅了鐘離那小子的老巢,所以故意騙我,讓我那麼傷心,你很壞。”
“好啦好啦,彆氣了。”歸終連忙說,訴苦道,“我也很難受啊……你是不知道那個契約反噬,又頭疼又吐血的!”
“好吧,勉強原諒你了。”葉芝芝想了想,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又開始生氣了,“不行,你看我們都這麼慘了,那鐘離卻一點事沒有,這不公平。”
“鐘離怎麼不慘,他都死老婆了。”歸終理直氣壯地說。
“對哦……”葉芝芝嚴肅地豎起大拇指,“有道理。現在大家都很慘,扯平了。”
葉芝芝和歸終在星海中漫步,靜靜看著身邊星辰流轉,半晌,葉芝芝問道:“歸姐姐,你為什麼說你是‘禁忌知識’本身呀?”
“哦?你看到我和大慈樹王的對話了?”歸終若有所思,“應該是‘眷屬’和神明間的羈絆,讓部分記憶共享……”
“喂,彆轉移話題!”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們先見一個人。”歸終笑眯眯地說。
“誰?”葉芝芝問。
“你看,他來了。”
星海的深處忽然閃起一絲綠光,詩人抱著琴,乘風落下,笑著和兩人打招呼:“你們好啊!”
葉芝芝睜大眼,下意識往後跳了一步,“臥槽,溫迪!”
“哦?素未謀麵,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溫迪好奇地問,轉而又看向歸終,輕輕撥彈了下琴弦,笑吟吟地說,“初次見麵,‘第三降臨者’,歸終。”
“你好,溫迪。”歸終笑著道,輕輕歪了歪頭,“我就猜到會是你。”
“不愧是第三降臨者,連這都猜得到。”溫迪讚歎道,“那我猜猜啊,你或許知道那句話,‘風帶來故事的種子’——”
歸終微笑著接了下去:“‘時間使它發芽’。”
“沒錯!”溫迪歡快地點點頭,飛掠起身,向歸終和葉芝芝招了招手,“跟上我吧,我們去見一見‘世界意誌’。”
葉芝芝完全驚呆了,歸終倒是很鎮定,拉起葉芝芝,跟著溫迪就往星海深處飛去。
“什麼‘世界意誌’,什麼禁忌知識——還有‘第三降臨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葉芝芝完全迷糊了,“你們好像都特彆懂的樣子,隻有我蒙在鼓裡嗎?”
溫迪側著身子,遞給葉芝芝一朵聖塞西爾花,笑著道:“簡單來說呢,提瓦特誕生之初,生成了兩股力量。一股力量自詡‘天理’,阻擋人們探索深淵和星空;另一股力量呢,則在人們的願望中誕生,被稱為‘世界意誌’,借助地脈的力量和人們的願望和‘天理’對抗。”
“所以,歸姐姐是——”葉芝芝猜到了什麼,磕磕絆絆地道。
“對哦,她是‘世界意誌’的碎片之一,被選作‘世界意誌’的代言人哦,很厲害吧?”溫迪微笑著說,停了停,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世界意識’的碎片之一,前段時間,時間之魔神隕落後,將原初碎片交給我,讓我擁有了塵世七執政的能力,我還以為‘世界意誌’代言人這個位置非我莫屬呢,沒想到,‘世界意誌’還是選擇了歸終。”
“我知道你身份後就釋懷啦,畢竟無論如何我都是提瓦特人,受提瓦特規則的製約呢。”溫迪說,“而歸終呢,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作為‘降臨者’的她,當然更能和天理對抗。”
“什麼嘛!我還是不太懂,腦子快炸掉了!”葉芝芝捂著腦袋說。
“哎呀,怎麼會這樣?”溫迪有些奇怪地看著葉芝芝,“你都能知道我的名字,沒道理不知道這些啊……”
“……芝芝是強度黨,不看遊戲劇情。”歸終無語,咳了一聲,轉身摸了摸葉芝芝的頭,嚴肅道,“你隻需要知道,我很厲害,能手撕天理!”
“手撕天理,耶!”葉芝芝眼前一亮。
溫迪看著她們兩個,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嗎,在你們的世界,提瓦特是以‘遊戲’的形式存在?”
“是的。”歸終歎了口氣,“所以我剛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一不小心穿越來著……直到讀到‘遺跡守衛’裡的信息,我才知道我的身份。”
“看來我們還是一如既往的靠譜呢,你說對吧?”溫迪帶著葉芝芝和歸終,一同落在星塵環繞的一處鏡子前,笑吟吟地看向鏡中人,笑道。
鏡子蕩漾出幾圈波紋,化出歸終的模樣,微笑著說:“是呀,至少目前為止……計劃很順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