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得人心裡毛毛的。
沈季澤不確定盧茸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他的表弟周常,和盧茸差不多大,去年暑假來他家裡玩,就因為不準隨意進入他房間,鬨了幾次彆扭後,就將毛毛蟲抓到他床上。
沈季澤深知,這種七八歲的小孩其實不大好惹。他們不按常理出牌,會背地裡使陰招。
不過直到臉洗完,也沒出現什麼異常情況,兩人沉默地收拾牙缸和木盆,依舊一言不發。
財爺端著飯菜從廚房出來,往榕樹下的方桌走,嘴裡招呼兩人吃飯。
坐下後,盧茸咬著筷子頭,看著那些菜,眼珠子直轉。
“爺爺……”
沈季澤剛夾起一塊臘舌,就聽到盧茸又拖長了音在發嗲。
“不準喝酒。”財爺淡淡地打斷,用勺子盛起兩碗蛋湯,分彆放在兩小孩麵前。
盧茸撅了撅嘴沒再堅持要酒喝,沈季澤麵無表情地在心裡驚歎:還真是個酒鬼,昨天喝了不說,今天還要喝。
這事開學後得給肖勇說。
三人正在
吃飯,院門就被推開,沈岩走了進來。
“小叔。”沈季澤高興地站起身。
沈岩走到桌邊,摸了摸沈季澤的頭,又捏了把盧茸的臉。
他是來接沈季澤的,還沒有吃午飯。財爺讓一起吃,他也不客氣,坐下來就開吃。
結果剛端起碗刨了幾口,衣兜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用手一抹嘴,接通了手機。
“……什麼時候的事?地基怎麼就不穩了?……那必須得重新勘察……現在不搞好,以後出事就晚了……”
一桌子人都放下飯碗,屏息凝神聽著沈岩接電話。
沈岩掛掉電話後,對財爺說:“叔,又要麻煩你了,我得趕去另一處工地,在山下鎮子,小澤的話——”
“你放心,小澤就在我這兒住,我會照顧好他的。”財爺打斷他的話。
見沈季澤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沈岩無奈又抱歉地說:“小澤,小叔工地出了點事情,不能帶上你,你就在財爺家住上幾天,事情辦好了我再來接你。”
盧茸聽到這句事情辦好了再來接你,埋在碗裡的臉倏地抬起來,看看沈岩又看看沈季澤,大眼睛裡全是震驚,還帶著同情。
沈季澤沒注意到這些,他現在隻想鬨騰著和小叔一起去,可心裡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他聽到了手機裡的對話,知道小叔是去工作,何況他是十一歲的大男人,又哭又鬨像什麼樣?
再說了,盧茸還在旁邊看著呐。
於是他忍住滿心悲痛,平靜地點頭:“小叔你去吧,我就留在爺爺家。”
沈岩又欣慰地摸他頭,叮囑了幾句後,站起身就往院子外走。
“你把飯吃了再走啊。”財爺喚道。
沈岩匆匆擺手,腳下不停地說:“不吃了,下山後隨便買個包子饅頭。小澤,你要做作業啊,可不能就玩上兩天。”
“會做的,等會兒我就去采風,準備一點作文素材。”沈季澤穩重得像個懂事的大人。
財爺收拾好碗筷,外麵就有村人找他開出外打工需要的介紹信,他對盧茸和沈季澤叮囑了幾句,匆匆出了門。
盧茸又將書桌搬到門口,在對麵也擺了張條凳。他眼睛一直去看沈季澤,雖然沒有說話,但言下之意卻表達得很明顯。
沈季澤本來想
看會兒電視,也隻得硬著頭皮坐過去,從書包裡掏出作文本。
他昨天的作文隻寫了個開頭,便絞儘腦汁繼續往下編。
“……當我從病床上醒來,看見爸爸的背影,他是那麼高大,是我心中的燈塔……”
對麵的盧茸也在開始寫字,鉛筆在本子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沈季澤抒情幾句後,腦中乾枯再也想不出來句子,開始走神,頻頻去看盧茸。
盧茸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眼簾,小翅膀般不時撲簌一下。沈季澤心癢癢地想用鉛筆去撥一撥,好容易才忍住蠢蠢欲動的手。
他想起昨晚盧茸拍著他安慰時說的那句——彆怕啊,沒事的,乖——覺得這小孩要是不搞事的話,還是挺可愛的。
至少比抓蟲嚇自己的表弟可愛。
盧茸寫字時很用力,也很慢,筆畫深深劃過習字本。麵部表情很嚴肅,眉頭皺起,嘴也抿成細細的一條。
啪!
鉛筆芯被折斷了。
他抬手在文具盒裡找卷筆刀,沈季澤趕緊埋頭,做出認真寫作文的樣子。
“……護士阿姨紮針時很用力,也很慢,針頭深深紮進我的手臂,爸爸說:彆怕啊,沒事的,乖。”
靈感來了!!!
兩小孩寫完作業,開始看電視。中央台在放西遊記,孫悟空正在打幾個小妖,要去救被抓走的唐僧。
沈季澤雖然已經看過幾遍,台詞都快背熟了,但還是癱在木沙發上,沒什麼表情地繼續看。
“你這小妖,快把我師父放出來……”
盧茸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聽沈季澤突然問:“哎,你們這山裡有妖怪嗎?”
盧茸坐在電視前的小凳上,看著電視搖頭:“沒有的。”
沈季澤又想了會兒,坐直身體,趨向盧茸問:“真的沒有?”
“沒有。”盧茸果斷回道。
他雖然能變小鹿,卻並不覺得自己是妖怪。
“鹿妖呢?你有沒有聽說過附近有白色的小鹿?或者會像人一樣跳舞什麼的?”沈季澤不死心地追問。
盧茸坐得板正的身體一僵,再飛快搖頭。
沈季澤確定這果然是場夢,也就不再問了,開始看西遊記。
盧茸緩緩吐了口氣。
他盯著電視想,孫悟空還是猴子呢,我就算能變鹿,也是和他一夥的,絕對不是鹿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