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李銘逃跑(1 / 2)

自從小李湄漸漸長大,一個很殘酷的問題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對於一個濃眉大眼、力氣驚人的姑娘來說,未來到底能找到一個什麼樣的夫婿。

當然,他們也可以像其他人家一樣,對自家的閨秀藏著掖著,到出嫁的那天才讓人知道真實麵目。可這樣的婚事,卻不一定能夠幸福。

尤其……尤其這濃眉大眼的長相,還長得頗肖男子。

花嬤嬤不止一次說,等長大了就好了,小時候的長相是做不得準的,女大十八變呢。

這也成了全家唯一的希望了。

長相還在其次,李銳最拿這個妹妹無語的,是她驚人的破壞力。也許是以前在她麵前折斷過東西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妹妹會把所有在手邊的東西都折一折捏一捏,看看能不能弄壞。

如今顧卿為她花儘心思做的一床小布偶已經陣亡了不少了,能留下來的,都是她最喜歡的,舍不得咬或者扯的。而這些她舍不得弄壞的,是顧卿找人做的李茂、方氏以及李家裡幾個主子的肖像布偶。

其他的娃娃,大多是兔子沒了耳朵,熊沒了胳膊,可謂是屍橫遍野……

“小親親啊,難不成你以後還想做個女壯士?”顧卿把手對李湄招了招,李湄立刻識相的邁開腿跑了過來,圍著她的輪椅奶奶奶奶喊個不停。

這家裡隻有顧卿打她屁股,小孩子都會看人眼色,知道家裡誰說話最算數。

連她爹在奶奶麵前也隻有低頭聽訓的份兒,自然是要討好奶奶啦!

顧卿看著自家孫女溫順的樣子,心都軟化了。

雖然力氣大,長得像男孩子,但脾氣還是很溫柔的嘛。

怎麼會嫁不出呢?

國子監。

已經十二歲的李銘,今天剛剛通過考試順利的升入了“上舍”,成為上舍裡年紀最小的一個孩子。

之前內舍有一個十歲入學的通州學子,已經是當地赫赫有名的神童了,但在通州有才名,在這人才濟濟的京城腳下,卻不一定算是什麼天才。

這位十歲入學的通州神童叫做焦孟,十歲入學進外舍,但是到了十四歲了,依然還在內舍,並沒有升去上舍。

李銘的入學,就讓這位通州神童知道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眾所周知,李茂在才學上隻是平平,平日裡做個詩,擬個文,全都是乾巴巴的,讓人讀之無味,猶如讀公文一般。文章無味,說明學識有限,毫無文采,這樣的家學淵源,很難讓人覺得李銘是個驚才絕豔的孩子。

所以李銘去年剛入國子監就直接升了大學的“內舍”,讓不少人在他背後議論紛紛,認為他是仗著信國公府的關係,偷偷開了方便之門。

一般十二歲的孩子,即使進了大學,也是在外舍,通過考試後才直接入內舍的。就連國子監祭酒齊煜的兒子齊邵,當年也是入學進外舍,第二年升內舍,第三年才進上舍。

於是當李銘抱著自己的行囊出現在國子監上舍的課堂時,那一堂課幾乎是鴉雀無聲。

若說李銘對上國子監有什麼不適應沒有,那還真沒有。

顧卿從李銘還在七八歲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孩子是個“真·學霸”屬性,不但讀書要爭第一,在好為人師這一點上,也有些讓人頭疼。

李銳以前不學無術,和自家弟弟學問差得多,兩個孩子常常在持雲院爭得要打起來,後來李銳的兩個先生齊耀和杜進來了,李銳眼界漸寬,可以開始和李銘爭辯上幾句了,兩個孩子就更是經常把顧卿吵得腦仁子都疼了。

到了國子監,李銘挺享受這種每次都是上遊的快感。

抄書?沒問題,我抄的又快又好。

背書?沒問題,這些我在家都學過了,請聽我倒背如流。

做策?沒問題,我回家問問我爹,立刻全麵細致。

最主要的是,他學習態度端正,年紀又小,大家都愛照顧他,對他端正的學習態度也十分佩服。要知道李銘可不是等著會試一鳴驚人的學子,而是板上釘釘的信國公世子之選,讀書什麼的,本就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若是有“先生們心目中最喜歡的學子”排名,嘴甜人可愛又會學習的李銘絕對在前三。

進了國子監以後,可以選擇走讀,也可以住在監院裡。

國子監裡有不少外地的學生,還有一些不想在家住選擇住校的。國子監的宿舍,外舍四人一間,內舍三人一間,上舍兩人一間。

李茂曾經和兒子說過,若是他想,平時住在國子監,每隔幾日回家也可以。李茂雖然生的時候好,沒和他哥哥一般吃過什麼苦,但小時候也都是自己動手自理的。

在家中時候,李銘明顯缺乏這種自我鍛煉的意識,他比李銳要嬌氣的多。正是因為如此,李茂希望自家的兒子能在國子監裡鍛煉鍛煉,若有個萬一,不至於手忙腳亂,連自己起居都做不好。

李銘在家中聽了祖母說過不少住校的樂趣。什麼可以交到三五知心好友啊,什麼領略下同學之間午夜夜話的樂趣啦,他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內心對這種“大人式”的好處還是很感興趣的,所以當國子監這屆的掌議蕭逸問他需不需要安排宿舍時,他猶猶豫豫地問這位學生會長:

“肖掌議,我能先看看我要住的屋子嗎?”

國子監的寢舍一向緊張,上舍雖然居住條件最好,但房子也是最少的。

李銘跟著蕭逸一起走,待到了上舍的寢舍門口,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慢吞吞的踱著步子走了過來。“肖掌議來我們寢舍,不會又是送人來吧?”

蕭逸笑了笑,指著李銘說道:“這是新來上舍的學子李銘,我帶他來看看寢舍。”

說完又和李銘介紹,“這是上舍寢舍的舍監,姓王,你可以喊他王叟。”

李銘乖巧的問好,王叟掃了一眼李銘的鞋子,便知道這學子家境絕非一般。

國子監上課時,上舍與內舍為白衣儒衫,下舍和新入學的學子是青衣,所以大家的穿著都差不多,衣服是國子監入學時發的,質地料子也沒什麼區彆。

但從鞋履上,還是能看的出家室的。

王叟想了想,從腰間摘下一把鑰匙,從中找到“上七”那把,遞給了蕭逸。

“上舍如今沒有什麼空房間了,都是兩人住滿的。上七住著幽州學子,乙班的童山,如今他是一人獨住一間,現在他應該在,若是不在,你自行拿鑰匙開門。你帶李銘去看看吧。”

蕭逸在上舍的甲班,和這童山不熟,所以拿了鑰匙道過謝,便帶著李銘往上七走。

李銘剛剛升入上舍,分在丙班,也不認識這童山。

不過自古燕趙之地多豪傑,向來應該是個堂堂好男兒,不會太過猥瑣。

李銘抱著這般美好的想象,推開了寢舍(新世界)的大門。

“哦,什麼味道!”蕭逸也是世家子,立刻捂住口鼻蹙起眉來。

“好像……什麼東西臭掉了。”李銘也捏著鼻子,他實在沒勇氣去找到底是什麼臭掉了。

“這幽州學子是在寢舍裡醃鹹菜嗎?這可不符規矩,我得去找王叟……”

“掌議掌議,不要!”一聲慘叫之後,赤足的童山噔噔噔噔的從寢舍內間跑了出來。“不是我醃漬了鹹貨,實在是……”

李銘盯著他的腳丫子使勁看了幾眼,隨即喉嚨裡就癢了起來,直欲作嘔。

他從來沒見過人的指甲裡有這麼多黑泥!這位學兄是從來都不洗腳嗎?

難道說?!

李銘心裡升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難道這臭味,來自於……

事關自己未來的生活,李銘說了聲“告罪了”,脫了鞋,捏著鼻子進了屋。

他腳下穿著布襪,但尚覺腳底黏黏糊糊,像是踩在什麼有粘性的東西上。李銘竭力不讓自己去想象這腳底踩的是什麼,開始在屋子裡看了起來。

由於是兩人一室,寢舍分為東西兩邊,兩邊靠牆擺放著簡單的架子床,右邊那個上麵放了鋪蓋,所以李銘很快就知道左邊是自己可能要睡的床。

待他扭過頭往左定睛一看,嚇得差點跌坐下去。

隻見左邊的床上放滿了褻褲和布襪。布襪東一隻西一隻,足尖顏色已成黑褐色,且散發著陣陣可疑的味道,李銘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房間裡醃貨臭掉的味道來自於這堆布襪。

那些褻褲更是可怕,不但顏色怪異,還有各種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汙垢,李銘幾乎是看了一眼,就往門口逃跑了。

至於右邊鋪蓋中人形的黑色汙漬,以及屋子裡羅漢桌上丟著的各種骨頭,都已經挑戰到了李銘的極限。

天啊!這間“上七”簡直就和龍潭虎穴一般!

打死他也不住!

門口,蕭逸正在訓斥童山。

“我說你這是怎麼混過半月一次的大驗查的?屋子裡亂成這樣,還帶著這種味道,如何能靜下心來做學問?這間上七如此齷齪不堪,你為何能住的下?”

“掌議,那個,我從小鼻子不太好……”童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味道很難聞嗎?我這個人容易出汗,又怕熱,大概是我身上的汗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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