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銘搬家(2 / 2)

“還有一點,我看你媳婦管教孩子的方式很有問題。一天到晚轄著他讀書,不讓他交際,也不許他出去玩,我覺得很不好。”顧卿歎了口氣,“她要再這麼教下去,我怕銘兒要被教成一個書呆子。我們又不需要銘兒以後考狀元,每天頭懸梁錐刺股的苦讀,卻把那麼多該交際的人拒之門外……”

“……娘的意思是?”

李茂其實並不覺得自己妻子的管教方式有什麼不好。李銘在外祖家自在慣了,回來是應該收收心。

不過老太太的話也沒錯,書要讀沒錯,可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和其他顯貴門第交往也是必須的。”

“銘兒功課上的事,以後你親自過問,不要老讓方氏管了。若你盯不了,我和兩位先生去說,讓他們多照看著些。但是銘兒以後要出府交際,隻要和你們報備一聲,你們知道孩子們的行蹤就好,不可以刻意攔著。你那媳婦要不願意,讓她自己來和我說,不要為難孩子。”

“隻是,銘兒還小……”

“銘兒雖小,卻不是那種失了分寸的人。何況還有銳兒和其他家人一起出門照顧著,斷不會讓他吃虧到哪裡去。就算吃虧了,也算是得個經驗,是人總有要吃虧的一天,現在學會了應對,對將來未必不是好事。”

見顧卿一口咬死了,李茂也不敢再勸,隻得答應。

待李茂回了東園,把老太太的決定同方氏一說,方氏當場就哭了出來。

“那是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我從那麼小養大,從未有一天敢輕忽,怎麼現在說移走就移走,都不和我商量一聲呢?”方氏雙眼通紅,“我教養的有哪裡不對嗎?誰看了我家銘兒不誇聲好孩子?”

李茂從小就依從父母兄長慣了,母親說是,他想想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就應了。

何況他當年也是□□歲的時候就搬去和兄長一起住了,兄長娶妻後才自己獨住一院,兒子現在和侄子也是如此,倒是勾起了他不少回憶,對妻子的傷心有些不以為然。

但舔犢情深,李茂也不能說妻子就是錯的,所以安慰她:

“無非就是從東園到西園,又不是搬走。以前銘兒在嶽父家住著,也沒見你這麼心焦。老太太說的沒錯,現在府裡人多,銘兒的書童小廝也漸漸大了,還放在東園不合適。以後銘兒的功課有我親自過問,絕不會荒疏的。”

方氏心中更苦了。

李茂天不亮就要去上朝,每天忙到日落後才回來,哪裡還有時間看著孩子功課?這小孩再怎麼勤奮,也是大人盯出來的,三天一放鬆,肯定就隻顧玩去了。

尤其李銳那裡名堂多,老太太也由著他性子,一下子是“三國殺”,一下子那群國子監的學生又在西園的水池裡弄什麼“曲水流觴”之類的遊戲,好好的一群書生,瘋起來各個不成體統,一想到兒子也要在一起廝混,方氏哭的更大聲了。

李茂安慰了半天,卻見方氏越哭越厲害,心中的憐惜漸去,隻剩一肚子悶氣。

他如今在外麵也是一言九鼎的“國公大人”,處處都有人小心逢迎著,倒養的官威越來越大。他自認對妻子溫柔體貼,也從不學同僚那般踏足那些煙花柳巷之地,可是回到家中,倒老是聽她的埋怨。

他原本愛她溫柔小意的性子,這幾年來,溫柔小意是沒了,絮絮叨叨倒是變得特彆多。

見方氏抽泣了半響還不收歇,李茂肚子裡的悶氣一下子爆了出來。他不耐煩地站起身,丟下一句“過幾天我叫人來搬”,就邁步出了臥房的門。

這一下,方氏倒是抬起了頭,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丈夫摔了門簾子走了出去。

她想要去追,可是一屋子丫頭婆子,她又放不下麵子。

方氏看見下人頭都不敢抬的樣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熱,越發悲從中來,覺得自己也不知是衝撞了哪路神明,一下子孩子要離開他,丈夫也給她甩臉,在外麵名聲又被傳的那般難聽,真是裡外都不是人了。

劉嬤嬤見方氏哭的快要暈過去了,連忙吩咐兩個婆子去院門外查探查探,又勸說方氏道:“既然太夫人和老爺都已經決定了的事,夫人何不高高興興地答應呢,反正都無法更改了。奴婢知道夫人舍不得銘少爺,但早搬晚搬都是要搬的,銘少爺本來就是小爺,不是姑娘,怎麼能一直呆在您身邊?若真覺得後院寂寞,等日後再生個姑娘,不就可以日日將她捧在手裡,陪伴左右了嗎?”

“還姑娘!老爺都不在房裡呆了!”

“我的夫人啊,該服軟時就服軟啊。就算是平頭百姓家裡,也沒有妻子一直哭不讓丈夫說話的事兒啊!更何況老爺坐了一天班,本來就累,你也要體貼下國公老爺才是。”

劉嬤嬤覺得方氏最近幾年成了“國公夫人”,氣勁兒越發大了。今天這事,就算她看了都覺得是主子無理取鬨,一點都不能說是老爺的不是。

堂堂國公府的嫡孫,怎麼能當姑娘一般養,圈著不給出去呢?

沒過一會兒,劉嬤嬤吩咐出去的婆子回來稟報,說是老爺宿在前麵的書房裡了,方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爺那書房有許多家將盯著,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也不用丫頭婆子。倒是不用擔心那些心野的丫頭做出什麼惡心人的事兒來。

劉嬤嬤安慰了方氏半天,又提到年底事忙,夫人要養好身子才能好好理事等等勸說的話,這才讓方氏漸漸回複了常態。

隻是方氏心中難過,一夜無眠,委實難以度日。

就宿在前院的李銘,可不知道自己的爹娘為了自己搬家的事還鬨了一場。

父親身邊的小廝過來傳話時,李銘正準備上床休息,聞言在床上翻了三個跟頭,高興的連睡著了都在笑。

就知道和奶奶說煩心事一定沒錯!奶奶比那廟裡的菩薩還管用,有求必應!

第二天一早,李銘就爬了起來,開始盤點自己哪些東西要帶走,哪些東西不必帶。

他的“三國殺”、抄了一半的“三國演義”,還有許多上次燈節買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定要帶的。還有這個……那個……

這一整,足足整出幾大箱來。

幫著整理的丫頭們也高興的很,這錦繡院規矩大,自然是沒有在西園裡好的。而且有些大丫頭年紀也大了,身量長開了,不免被劉嬤嬤和方氏盯得緊,生怕她們懷著爬了老爺床的心,衣服不準穿的豔麗,也不許塗脂抹粉,連像樣點的首飾都不能戴。

她們一個個都是愛美的年紀,看見彆的院裡穿的花枝招展的,自己卻隻能穿些素淡老成的顏色,不免胸中意氣難平。

尤其是持雲院裡的“四雲”,同為一等丫頭,拿著一樣的分例,可太夫人大方,動不動就賞了持雲院裡的一眾丫頭首飾和鮮豔的布料下來,她們穿戴的倒比外麵一般的官太太還富貴些。想來以後出嫁,嫁妝也不會少了她們什麼好東西。

再一比自己,簡直悲從中來。

夫人也不想想,老爺就算再好色,也不可能碰兒子身邊的人啊!更何況老爺向來沒有沾花惹草的名聲。有這個閒功夫,不如把心思放在老爺身上,隻要夫妻恩愛,還怕什麼妖精勾了魂去?

就連她們這些奴婢都知道的事,怎麼夫人就不明白呢?

西園裡,李銳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兩位先生正在和他上課。

待聽到信國公的嫡子搬出了東園,齊耀不由地笑道:“府上的老太太是個會教養孩子的。我們看著你那弟弟做事有些畏手畏腳,又總是顧及親娘的想法,我與東升兄還擔心過個幾年,他會被養成優柔寡斷的性情。太夫人這一下快刀斬亂麻,直接釜底抽薪,讓他脫離過分約束的環境,倒是好事。”

“隻是開過年我就要進宮伴讀,到時候西園就他一人……”李銳向著兩個師父躬了躬身,“還望兩位師父多多費心,教導我這弟弟。”

他還在變聲期,一張口就難受,能為了弟弟說這麼多話來,可見真是對這弟弟關愛有加。

更可貴的是他這堂弟的母親對他一直不安好心,可他依舊能夠善意對待,兄弟倆都心地純善,這才是信國公府最大的福氣。

兩位先生都對這兩個孩子滿意的很,齊耀生性詼諧,存心逗弄弟子,笑著擺了擺手,“那可不行,你給我們一份束脩,怎麼要教兩個學生?信國公府如此摳門,不成,不成。”

李銳也知道明輝先生是開玩笑,他這先生家中有良田千畝,哪裡還指望著他府裡的束脩過日子的道理!這話要是東升先生說還差不多。

李銳可不怕他打趣。

“再加一倍。”

李銳盤算著自己私庫裡也攢了不少錢了,就算自己這裡再出一份銀錢,也還是出的起的。

“甚好,甚好。東升兄,你看我隨口一說,又給我兩添了許多進項,是不是該去我那‘誰坐軒’,對月當歌一番?”

“不去,你那地方到了冬天四處漏風。我怕冷,還是在微霜堂的客房裡抱著暖爐過冬吧。”

“你這廝,真煞風景。”

李銳見兩位先生的意思,是應下了照顧李銘的事,這才安心繼續做他自己的功課來。

他讀書與旁人不同,很少是一本又一本接著讀的。通常是兩位先生說一個課題,然後就這課題引出諸般書中的道理,或正或反,仔細講給他聽,然後讓他做個功課,分析到底哪個是對的,為什麼對,寫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這方法生動有趣,又能同時了解百家之言,甚至許多聖人和聖人之間,對待同一個問題都有不同,這更讓他了解到這世上的事不能隻看一麵,也不能妄下結論的道理。

就算連身處的位置不一樣,對待各種情況都不相同,也不能就隨便的斷言誰對誰錯。

他原本就不笨,隻是基本功差了點,兩位先生另辟蹊徑,倒讓他博覽群書。平日裡和那些國子監的監生們聊起學問來,絲毫看不出是個才剛剛努力進學一兩年的人。

等他功課寫完,交予兩位先生,就從“微霜堂”回去,開始吩咐所有下人們動作起來。

擎蒼院是他住的地方,弟弟過來,自然不能和他擠在一個院子裡。擎蒼院隔壁的“雲中小築”銘弟一直很喜歡,那是一座三層的小樓,住起來寬敞,各種家具擺設也都齊全。

那原本是他父親沒去之前,準備留給他的地方,後來父親去了,他搬回西園時,觸景生情,最終還是住了父母曾住的擎蒼院,雲中小築就空了下來。

現在給弟弟住,也算相宜。

隻是弟弟也要過來,原本西園裡那幾個丫頭下人不能再留了,年底事忙,仆房裡□□著的那些下人也都被放了出來聽差,舅舅為他準備的丫頭小廝奴仆都由祖母分到了他院子裡。

原本他四個大丫頭,一個生了疹子,移出去給蒼嵐頂了,蒼翠拿不出銀子填補,自己摔斷了腿,求著他回了家。現在還剩蒼衣和蒼舒三人,雖然貪墨的銀子都填補上了,可她們身後的家人都和錦繡院千絲萬縷,實在是不敢放心用……

明天還是和奶奶說一聲,直接拿這個由頭把她們兩個全部攆出去吧。他也不耐煩慢慢收服她們的心,不過是一個奴才,不值當。看在服侍他這麼多年的份上,也不拿去送官了,直接叫他們家人領走吧。

對於信國公府的下人們來說,這一年變化極大。

先是信國公府重登朝堂,下人們出去走路都有了風。又因邱老太君大出了幾回風頭,全家上下都有封賞,這年也好過了。

而後嫡孫李銘搬出東園,去西園裡和嫡長孫李銳一起住。自此兩個嫡少爺開始真正獨當一麵,成了少主子。

又沒多久,蒼衣蒼舒兩個丫頭被他們家裡人給領走了,連年都沒給過。聽說是犯了什麼事,太夫人叫了她們的家人來,一起訓斥了一頓,直接就把全家都攆到莊子上去了。

蒼舒蒼衣一走,擎蒼院裡伺候李銳的四個一等丫鬟全部換了個遍,現在頂上來的是蒼溪、蒼嵐、蒼梓和蒼墨四個丫頭。

前兩個是府裡仆房裡□□後放出來的,後兩個是太夫人親自挑選,送去西園的。

李銳自覺身邊清淨了不少,他新換的丫頭婆子小廝書童更是好用,舅舅挑的人本來就是好的,等調1教完了給放到他身邊,兩廂一對比,他這才覺得過去嬸嬸給他的人不是蠢貨就是偷奸耍滑之人,其中居心,不言而喻,氣的牙都癢。

這一日,李銳和李銘又照例到持雲院裡聽說書。

此時《三國演義》已到了尾聲,就差兩三回就要完結了,李銳和李銘原本都期待著結局,可如今真的要完結了,心中又十分不舍,恨不得這三國天下再延續個幾百年,永遠也說不完才好。

顧卿並不知這兩個孩子心中想法,隻覺得快完成一件事了,心裡也安慰許多。她正說著“鄧士載偷度陰平,諸葛瞻戰死綿竹”,忽然聽到有婆子報李茂來了。

顧卿停了說書,和兩個孩子納悶地看著門口。

這時已經用過了晚飯,李茂大多在書房裡處理白天的公務。他幕僚不多,心腹更少,處理起事情來,那叫一個小心謹慎,通常等公事處理完了,天色也都極晚了,一般很少這個點到“持雲院”來。

她正納悶著,就見著李茂一身朝服進了屋。看他打扮,似是連東園都沒回,一回府裡就徑直往持雲院來了。

這李茂手中拿著一封書信,喜形於色,顯然是有什麼好事。

“老太太,荊南老家來了人。這是上月報的信,因路上下了雪,到今日裡才來。說是堂伯家的堂侄兒要參加明年開春的科考,提前上京備考來了,托我們府裡照顧一二。”李茂笑著說:“算算時間,就算路上下了雪,再過個十來天也就到了。”

父親被封了國公以後,堂伯一家就聽從堂祖父的遺訓回了荊南老家,安心的做了一個鄉紳,平日裡照顧荊南老家那邊的祠堂和祭田,也幫著國公府照看著老家的田莊。

李碩、李蒙和李茂都曾去信去人,請堂伯送族中子侄來京裡上進,可是都被那邊拒了。

父親從小喪父喪母,是由堂祖父和堂祖母養大,後來又親自操持父親的婚事,替父親娶了母親。當年父親跟著先皇造反,家中遭到報複,堂祖父全家隻有兩個堂伯護著他母親和兄長逃了出來。

他父親在時,曾歎過這輩子怎麼還也還不清那邊的恩情。

至於他,出生的時候還在打仗,小時候父親見得少,倒是和兩個堂伯關係親厚些,爬到他們脖子上當馬騎也是有的。

他的大堂伯在父親去後的第三年也去了,小堂伯還在老家,還是不願意挪動,幾次來信,都說覺得當個田舍翁沒有什麼不好的。現在日子比以前過的好的多了,又不用坐班坐堂,說不得比他們家還快活些。

堂伯豁達,他這小輩也隻有高興。

這次上京的正是大堂伯家的孫子,他的堂侄兒李鈞。不過這李鈞卻不是嫡子,而是他那堂弟的偏房所生。這庶子從小聰明,又比嫡子年長,在家中未免尷尬,一心發奮讀書,想要離了在家府裡出去尋個出路。

他那堂弟性子懦弱,但對孩子卻很庇護,一直支持著庶子讀書,倒真讀了出來。

前幾年來信,說是已經過了鄉試,卻正好碰到堂伯去世,這孩子就在家守了三年孝才繼續出來考,如今正是要來參加明年的春闈的。

顧卿被一大堆堂伯父堂伯母堂兄弟堂侄子搞得頭暈腦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有一個堂孫明年要參加考試,準備這個年在這裡過了。

咦,又要來個孫子?她這是命裡帶“孫”,子子孫孫無窮匱啊!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是壞心眼,給顧卿安排了這麼多帥哥,但是隻能讓她眼饞。謝謝半竹的畫,齊邵小哥帥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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