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與有榮焉(2 / 2)

不是他要說的這麼肉麻,而是那王油子就是這麼說的。這後麵還有一段“長孫少爺怒打登徒子”的戲碼呢,這麼一倒彩,到底是說還不說啊?

話說此次朝堂的賑災詔令下的如此快,也和這些國子監的太學生有著不小的乾係。

這麼多年來,但凡聖上某項決策要下達,除非是滿朝文武都能一致滿意,否則總要互相攻訐好多天後,相互妥協一番才能達成。

但此次正在賑災的正是這些國子監的學子少爺們。這些人一下子在家拿米,一下子在家拿炭,一會兒讓下人們捐冬衣,一下子掏了老子娘的私房錢跑出去賑濟,惹得這些官員一肚子火,可這畢竟是善事,做都已經做了,如果不能善終,反倒惹人笑話。

老子家自家的家產,憑什麼替朝廷賑災!

於是乎,滿朝文武迅速結成統一戰線,架也不吵了,錢糧的事情也不提了,也不扯皮了,不告病了,紛紛集思廣益。

有那些國子監學子成功的案例在前頭,一群官員修修補補,立刻就擬了一個成熟的賑災方案出來。

楚睿先是不解為何滿朝文武突然一下子變了臉,恨不得催他立刻下令開倉賑災才好。待他向左右的心腹大臣一打探,原來是許多大臣家中後院起火,正等著他救火呢。

嘖嘖嘖,這麼多天,這些人的耳朵怕是被管家的媳婦給揪沒了吧。

楚睿又想氣又想笑,真想再涼他們幾天泄泄憤,讓他們也急一急。但他畢竟是理智之人,不拿百姓開玩笑,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批複了此事,宣布張榜公告,令各部調撥物資,京兆府審核災情,戶部協助京兆府救災。

其實該救的已經救的差不多了,就連施醫贈藥都有人做了。

太醫院裡那位胡院使這幾天被人不停誇獎,連走路都帶風。

廢話,活兒都被休假的乾完了,上班的能不高興嗎?

東市最有名的酒樓醉霄樓裡,掌櫃的興奮的向東家彙報一樁大生意。

原來是信國公府包下了整座酒樓一天,要和這幾天一起賑災的太學生、軍士、京兆府差役們慶賀此事圓滿完結。

初六一開市就有這般好兆頭,這是今年要大發利市的節奏啊。

包酒樓這般張揚,倒不是李銳想出來的。而是顧卿想起以前在大學時,凡是係裡或學校組織了什麼活動,隻要成功舉辦了的,事後總有慶功宴。這麼做既是答謝大家的辛苦,又是進一步加深鞏固同學間的關係。

她坐在後院,想要做個善事,結果沒費什麼事,此事就成了,甚至連李銘和李鈞都沒有派上什麼用場,顧卿心裡一方麵覺得齊邵與李銳實在是了不起,一方麵未免有些沒有大展拳腳的遺憾。

她私庫裡私房頗豐,又有不少商鋪年年收的許多進項,心想不能多做什麼,索性讓李銳帶著辛苦了半天的學子與官差們一起包個場子,慶賀慶賀。

李銳正是愛鬨的年紀,聽家中祖母要給他銀子出去交際,抱著顧卿的脖子連喚了好幾聲“好奶奶親奶奶”,說是回頭帶那些國子監的朋友一起來給她磕頭。

他那幫朋友對奶奶可有好感了!

李銳一番話,直聽得顧卿頭皮發麻。

我了個神啊,她已經能想象一屋子年輕的帥哥挨個給她下跪磕頭,嘴裡喊著“老夫人福如東海”、“老太君壽比南山”之類的話要壓歲錢的情形了。

“我……”顧卿吞了口口水。“此事還是回頭再說吧。”

能不能一個個來啊!

“這些先不說,那家將們說的‘長孫少爺怒打登徒子’的橋段是怎麼回事?”顧卿好奇地問了聲。她也是略微聽到了一些風聲,卻不知細節。

李銳的臉紅了紅,把頭扭到一邊。

“……沒,沒什麼。奶奶你彆問了。”

李銳這般害羞,倒惹得顧卿起了好奇之心。去年燈節拜她那一嗓子所賜,李銳那“辣手摧花”的名聲傳的老遠,如今他又來個“怒打登徒子”,這難道是要逆襲的節奏嗎?

“那城西有個姑娘在施粥的粥廠外麵賣身葬父,後來有幾個流民不願意給人家葬父,卻要人家姑娘跟她。原本孫兒是不想管這事的,隻是打打鬨鬨間不知那姑娘竟衝進了粥廠裡麵。當時孫兒正在粥廠裡盯著家人們發粥,見那惡霸朝粥鍋倒去……”

顧卿聽得心中緊張,連忙追問:“然後呢然後呢?掉到粥鍋裡去了嗎?”

哎呀呀,這是災難片轉言情劇又轉動作片的節奏哇!

“……孫兒抬起一腳,一個沒留神,把那惡霸踹到另一邊的火塘裡去了。”李銳對天望了望。此事他真是對不住那惡霸。

“咦?死了沒有?”火塘好像很大啊。

“奶奶,我要是殺了人,還能站在這裡嘛!”李銳氣急敗壞地說。“當然是沒死!”

“哦。”沒死啊。虧她還緊張的要死。

“……不過以後怕是沒臉見人了。”李銳心情一陣煩躁。

都是女人惹的禍,沒事拋頭露麵惹事做什麼!賣身就去青樓門口賣啊,在城西粥廠門口賣,不就是想要讓他們這些少爺能多看幾眼嘛!

“那姑娘漂亮嗎?”顧卿關心的問。“人家爹有被葬了嗎?”

賣身葬父哇,多狗血的橋段!

“不知道可漂亮,孫兒從頭到尾沒看那姑娘幾眼。不過是一普通村婦,又什麼好看的。”李銳對奶奶老是關心這些莫名其妙的事簡直無語。“那姑娘倒是對我感恩戴德,又是磕頭又是要報恩的跟我走。我說我家不缺丫頭伺候,便把她買了……”

顧卿瞪大了眼睛。“什麼,把她買了?你不缺丫頭伺候,缺什麼伺候?”

不會是缺暖1床丫頭吧?

就知道跟著大孩子們混會學壞!

“祖母彆急,孫兒又不傻,怎麼會帶個身份不明的人回來。就算不是壞人,這種拋頭露麵,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到處招蜂引蝶的下人,我還不敢收。”李銳黑著臉解釋,“孫兒把她買了,送了那王油子為妾。”

“呃……是不是有些過分啊?”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名字。王油子,這這這……

“那王油子有城府有擔當,又是正經的京兆府差吏,混得好又仗義,家中父母雙亡,那女子又不用服侍公婆,王油子納了她不算委屈她。”

顧卿一聽似乎不是壞人,這才放了心。

“祖母不要覺得我做的莽撞。我要把她送王油子,那女子還不肯,我看必定不是個好的。我錢都付了,父親也答應讓下人幫她葬了,又有京兆府的司戶在場,當時就定了賣身契,轉手把她給了王油子。”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口買賣,以及對女人的輕視之心,顧卿已經無力再傷感。

她自己若不是穿成了邱老太君,還不知道要走到哪一步。

隻盼那女子跟了王油子,能收起高攀之心,好好的和人家過日子。

城西,王思柳家中。

“媽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跑!”王油子握著那張署名‘李春花’的身契,咬牙切齒。“你身契在我手裡,跑到哪裡抓回來都是打死!”

“大哥,這下怎麼辦,是不是要通報信國公府的長孫少爺一聲?”

“通報個屁!老子自己沒本事沒把人看好,人家送的女人自己跑了,難道還找人去哭?”王油子臉色鐵青,要不是看那姑娘實在貌美,他也不會要這麼一個看起來就不好養活的女人。

“她是外麵逃難來的流民,不知道我在西城地頭上的手段。找,仔細找!往哪兒跑,走去了哪兒,我通通都要知道!”

“不把她抓回來給賣了,她不知道我王油子……王大俠的手段!”

“是,大哥!”

另一邊,剛剛跑出城西的“李春華”長舒了一口氣。

連生還和她說信國公府很難進,他上次磕破了頭那老太太也沒留下他。她不信,以為換個弱女子能勾起那雛兒的憐惜,想不到信國公府不但難進,那小孩更是個不懂風情的愣小子。

自己那般往他身上貼,居然還被推開!

還把她轉手就給了那麼一個賊眉鼠眼的粗漢子!

天知道她聽到李銳說買她的時候有多高興!隻要讓她進了府……

主子,奴家對不起你的安排!

‘主子,你這是坑我啊!’

齜牙咧嘴在上藥的“惡霸”痛的眼淚都出來了,可眼淚一流到臉上的傷口上,倒引得更痛,如此不停循環,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好幾遍了。

明明說好了隻是一場“強搶民女”的戲,最多不過被打一頓丟到京兆府裡,很快就會被撈出來,結果根本不跟說好的戲碼走。

先是被一腳踢得腸子都要從嘴裡吐出來不說,更是倒黴的整個臉都壓到了火塘裡!

那小子是吃什麼長大的,看起來年紀不大,怎麼力氣這般大!

他可是身高八尺的大漢!

媽的!這臉上傷成這樣,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啊!易容的功夫都省了!

還他的劍眉星目高鼻廣額!

李銳得了奶奶的話,立刻拉著家中堂兄和齊邵去東市裡定了最好的那家酒樓,時間就在明日,從中午開始,包上整座酒樓一天。

聽說這酒樓唱曲的、演戲的、說書的都有,不怕這麼多不同圈子的人無聊,最多分好幾層宴客就是。

沒錯,他準備宴請所有參與了此事之人。

一時間,齊邵、李鈞和李銳寫帖子寫到手軟,接到帖子的人也都興奮莫名。

這是要徹夜狂歡的節奏啊!而且人家說了,這是“慶功宴”,不可不去!

去,當然去!

就連最煩交際的道士張玄,都接了帖子應承一定會去。

此事若是有官身的人來做,那就叫“奢靡揮霍”。可他和一群國子監的學子、以及那班屬官小吏們慶賀,就叫做“年少輕狂”、“性情中人。”

嘿嘿,反正禦史大夫的兒子都在裡麵,誰敢參他們府裡一本?

堂兄李鈞被李銳拉來,是因為這位大堂兄有著千杯不醉的本事,最適合擋酒。

隻可憐李銘被丟在家裡,如同小貓撓心,眼淚汪汪。

嗚嗚嗚,我也有籌集那麼多冬衣的!什麼叫怕被人灌醉,最多我不喝酒就是了!

奶奶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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