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殿試排名(1 / 2)

對於楚睿來說,最擔心的就是邊關。Du00.coM

先是北麵的定北軍出現了紕漏,鎮北將軍袁羲回京認罪,北軍大將王泰和帶著上萬部隊叛逃出關。

若說關外沒有接應的地方,說什麼他也不信。一萬多人的補給和生存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滿足的,而且在關外苦寒之地出現這一萬多人,就算是再好客的牧民也得避其鋒芒,若是他們要在關外做了什麼孽,這就是逼著這些胡人仇恨漢人的形勢。

北胡雖然沒有西胡強大,但北胡部族眾多,性格又堅韌,若真擰成了一股繩,對剛剛平定天下的大楚發出攻擊,也將會是一場打擊。

相對而言,隱戶、世族對其他派係的傾軋、後宮裡世家子獨大的局麵等等,雖然也是頑疾,但卻還有時間慢慢除去弊病,不至於像胡人這般發作起來又快又急。

所以楚睿殿試的題目定為“邊夷”,自然是有他的良苦用心的。

在場的這麼多貢生裡,國子監的學生們是最快想到陛下對於邊關的顧慮的。此題雖然指的是“邊夷”,實際上問政的是“邊關”。他們有許多人都聽過張玄對於關外大寒的猜測,再聯係到馬上就要進京的鎮北將軍袁羲,也就能緊扣題目,立刻寫出策論來。

這便是進入國子監的好處。進入國子監,並不代表能在裡麵得到多麼高深的知識,但是國子監裡有眾多官宦子弟,長期信息共享,再加上博士大儒們也經常會拿一些朝堂上的案例作為時務策的題目來說,眼界是要比一般的舉子們要開闊的多的。

也有許多沒有領會意思的貢生開始洋洋灑灑的寫如何要教化邊夷,如何讓他們學會禮儀等等;還有些立意大膽的,居然還寫出“雖遠必誅”這樣的話的。

待所有人做完卷子,再檢查一遍,將卷子交上去後,六部尚書和翰林院掌院、鴻臚寺卿八位閱卷官一一傳閱卷子,對覺得滿意的卷子進行批閱。

在這麼多貢生中,齊邵寫的最精彩,李鈞寫的最務實。

齊邵上升到的是“勢”的高度,從邊關的形勢說起,又說到如何以“夷”製“夷”,他甚至洞悉了朝廷允許邊關購買胡人奴隸做勞動力的理由,提出了此策的諸多隱患和解決的建議等等,直看得幾位閱卷官拍案叫絕。

能夠見微知著的不少,可是能提出好幾種解決方法來供人選擇的下官,無疑是最讓上官滿意的。

六部幾位主事都已經想要上奏皇帝,求聖上破格錄用齊邵,不要將他丟到翰林院裡磨練了。若是他能入六部直接做個七品,誰能搶到他,誰未來幾年就多了新的左膀右臂。

而李鈞的時務策做的最直白,也最務實。他從自己在叔父家中遇見的羯人說起,再說到他們的觀念與習慣,以及如何對待可能會產生的不同結果。他舉了羯人的例子,說明胡人一旦歸化,也可以幫助大楚做出許多貢獻。而無論漢胡,隻要能填飽肚子、不受欺壓,都是盼望和平的雲雲。

李鈞其實早就已經被鴻臚寺卿給看上了,當初在考場外,他就已經派人細細的打聽了他的身份。鴻臚寺掌管外交和諸夷的朝貢送迎之事,雖不是什麼顯要衙門,但如今聖上有開放胡市進行互市的意思,鴻臚寺也就變得重要了起來。

這位鴻臚寺卿在考場外見了李鈞仗義執言之事,覺得此子性格溫厚,又不乏憐憫仗義之心,最適合在聖上新立的藩司“都亭驛”任職,和互市的胡人們打交道。

在得知他正是將胡人帶回京城的信國公李茂的堂侄,而且又非嫡子的時候,這位鴻臚寺卿歎了一聲天意。

原本他聽聞這個人是信國公府的堂侄時,已經不報希望了,此人若門第顯赫,托了叔父的關係,怎麼也不會看的上這偏院地方的七品小官兒。

可再聽說他隻是庶子,而且此屆春闈李茂也沒有為他跑過任何關係,這位鴻臚寺卿又升起了希望。

再聽說此人的外號叫“李千盞”,鴻臚寺卿更是喜的不住偷笑。他們這一群鴻臚寺的官員最怕就是和外邦的使者喝酒,可是和這些人打交道,不喝酒又不行。就像這次羯人進京,他們設筵款待,鴻臚寺上下陪酒的官員吏員共十四個人,喝醉了十二個,還有兩個是半途離席跑了的,現在想想,還覺得有些後怕。

有了此人在鴻臚寺,豈不是一個寶貝?

李鈞會試的卷子他是看過的,此子一片赤子之心,最重要的是,看起來性情雖然爽直,卻不魯笨,像這樣的人,往往走的不會很高,但是也很少犯錯,對於這種和異族打交道的之位,也許性子爽直反倒容易辦好差事。

再看這次殿試他的卷子,滿紙都沒有說什麼大道理,隻是從邊夷的民生和風俗入手,說明漢夷互相尊重和互相製約的重要,正對了他的胃口,毫不吝嗇的畫了個圈圈。

刑部尚書之子趙聃的卷子也寫的很有意思,得的圈數也不少。最後,十張紅圈最多的卷子被呈到禦前,由楚睿看過以後,定下了名次。

狀元是國子監祭酒之子齊邵,榜眼是國子監另外一名寒門學子陳修,探花是趙聃。而二甲第一名的傳臚正是李鈞。

這一下,有些寒門學子心中不平,覺得八位閱卷官有徇私之嫌。

國子監祭酒家的兒子齊邵得了狀元,他們一點也不意外。這人本來就是會試的會元,平日裡交往,也都承認他有大才,為人品性才德無一不好。若不是他是監生,不用參加鄉試和省試,說不定連中三元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這探花趙聃,平時就看不出多有才學了,春闈揭榜也隻是第十一名,更彆說二甲第一的李鈞。

他們兩人一個是刑部尚書之子,一個是國公加兵部尚書的李大人之侄,若說一點貓膩都沒有,他們不信!

但事實上,李茂隻給了自家侄子一個三角,刑部尚書趙恒也是。若說徇私,他們還真的沒有這麼做。

還是楚睿在指派“探花使”的時候道出了究竟。

“其實李鈞的時務策也寫的很好,隻是朕覺得‘探花’之位嘛,總要給年輕英俊的進士才是佳話。趙聃今年年方十六,時務策寫的這般出色,可謂是年少才俊了。相貌又這般清俊,聽說過年以後,趙愛卿家裡的門檻都給說親的媒人踏破了?”

趙聃麵皮漲得通紅,他不知道原來自己第三名的探花是這麼來的。他悄悄看了眼李鈞,卻發現李鈞也是臉上含笑,半點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殿下許多新晉的進士臉上不免帶出不甘來,有些恨不得自己也年輕英俊,靠臉皮得了這個探花才好。

楚睿一席話,雖然解決了刑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徇私的嫌疑,可是卻把趙聃弄的十分尷尬,而且若不是李鈞是個豁達的,恐怕此時兩人就要有了齟齬。

李鈞不知道自己還能得個“傳臚”,樂的一直在傻笑,看的李茂不忍直視,真不想承認這個沒有城府的家夥是自己的堂侄。

趙聃和另外一位十八歲的進士因為年紀最小,被禦點為“探花使”,將在明日宮中舉辦的“探花宴”前去京中各戶人家的名園裡采來鮮花,送到探花宴上賦詩。

而狀元齊邵在領著所有進士拜謝皇恩之後,由禮部官員披紅掛彩,手持著皇帝對於這次科舉的金榜聖詔,足跨金鞍朱鬃馬,頭戴狀元冠,領著騎著白馬和棕馬的榜眼與探花,前呼後擁,旗鼓開路,一路瀟瀟灑灑的去東城裡的“龍棚”張榜去了。

皇宮當中的正門,隻有皇帝才可以出入,皇後在大婚入宮之時,也可以從正門進入一次。而其他人等,除非是殿試中考中鼎甲的狀元、榜眼、探花三人,方可在領著金榜聖詔的時候從正門出去一次。

這就是讀書人能得到的最高禮遇了,就算是皇親貴族,勳貴權臣,想要從正門出入,都是妄想。

齊邵、陳修和趙聃都是年輕人,年紀最大的陳修也不過才二十七歲,三人可以說是春風得意,滿心饜足,在沿路百姓的擁簇之下,一直行到東市的“龍棚”,將聖詔交予禮部官員張布,又經過唱名,才又騎著馬,再從西城穿過,繞行一圈再回到宮城之外,和其他學子一起彙合,去禮部進行儀典。

殿試的三日後,皇帝會在上朝前召見新考中的進士。考取的進士身著公服,頭戴進士巾,恭立紫宸殿前聽候傳呼,然後與王公大臣一起進紫宸殿裡。能進入紫宸殿,就表示有任官的資格了,他們將肅立恭聽宣讀考取進士的姓名、名次,“傳臚”完畢過後,一甲三人會有皇帝親自指派去處,二甲第一有時候也會破格指派,這才是重中之重。

李鈞得了二甲第一,總覺得在夢裡一般,走路都是笑嘻嘻的。張寧見李鈞那個樣子,笑著和李茂說道:“李大人那堂侄,倒是有趣的很。”

李茂自從聽了紅娘子的話,對張家有了極大的防備,此事他已指派了吳玉舟細細查探,那叫做“紅顏”的鋪子也被控製了起來,就等著收網了。這張家到底什麼目的,他的大嫂張靜又是什麼身份,現在還不能得出結論,但他能肯定的是,對這張寧,不可交心。

隻是他心裡有所戒備,臉上卻還是帶著微笑說道:“這孩子此番也是走運,若論才學,其實並沒有二甲其他進士要高。”他說的是實話,倒不是謙虛。

“官場上能走多遠,光靠才學是沒有用的。李大人的堂侄是個務實之人,如今務實之人,已越來越少了。若是中間沒有什麼變故,李大人的堂侄恐怕會去鴻臚寺,您回家的時候,和你堂侄通個氣吧。”

張寧說這番話,是在給李茂賣好。

像這種有官員提前來打吏選招呼的情況,一般都是為了家中子侄。這鴻臚寺卿特意來打招呼,為了又是李鈞,其目的不言而喻。

鴻臚寺不知為何看上了李鈞,能有把握在李鈞入翰林院之前把他給撈到鴻臚寺去,一定已經是和皇帝通過了氣,否則也不會說的如此肯定。

此事作為兵部尚書的李茂自然是不會知曉。他聽到張寧的話,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就理解了是什麼意思。

隻是鴻臚寺要李鈞做什麼?難道是因為自己帶了羯人們回來,鴻臚寺要借這層關係,讓李鈞與羯人開展互市的事宜?

可是鴻臚寺為了管理互市而設立的的都亭驛不是已經滿編了嗎?

李茂一邊謝過張寧的好意,一邊應了刑部尚書趙恒的邀去應酬。

他家公子得了探花,不管是靠臉還是靠才學,總是一件喜事,再加上他自己的堂侄也得了二甲傳臚,自然是跑不掉這場應酬。

一下子,除了翰林院掌院陸元皓拒絕了,其他閱卷官都一起去了醉霄樓。

在席上,李茂找個時機悄悄的拉出了鴻臚寺卿崔明恩,對他拱了拱手,問道:“聽聞崔大人看中了我那堂侄,想要他入鴻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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