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把小竹筒在手中攥了許久,這才對謝易凡說道:
“去把剩下幾處據點也給拿下,這次我不要看見有一個人賊首自儘了!”
“是!”
與此同時,蜀地某個井鹽作坊。
“我兄長的信呢?”馬複和母親自從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每日都在負責登記出鹽量,統計賬目等等。他數次提出讓母親離開這個黑暗潮濕的地方,自願去其他地方生活,所提的要求都被駁回了。
他心中知曉他和母親怕是早已經成了牽製兄長的棋子,這些人名義上是要榮養他們這批“忠臣之後”,事實上是想把他們利用的連渣滓都不剩。
這般的用人方式,彆說尹朝已經滅亡,就算還在,也遲早是亡國的運。
若不是他還要伺候老母親,他早就抹脖子自儘,免得他還要拖兄長的後腿。
“這個月下了大雨,前幾天幾條道路都被山上滾下的大石封了路,現在我們的人還在搬石頭呢,怕是信件也被堵在其他路上了,還沒送到。”那領事之人極力安撫這位祖宗,“馬少爺,我們現在連鹽都運不出去,我比您還急啊!”
他們這個井鹽坊是被上麵規定每個月要出產多少井鹽的。如今鹽運不出去,上下都要受罰。這邊獎勵豐厚,可是責罰也是極重,他可不想挨罰,隻能讓鹽工和坊內的兵丁都出去開路。
“你們不是從河路走的嗎?”
“河路過來也有不少山路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蜀道之難,舟車艱通,您就再等等吧。”
此處被他們叫做雷公山,因為山間老是打雷。這是蜀地綿延大山裡的一處偏僻石山,四周並無州縣,山下有河,他們就是在這座石山上鑿井取鹽的。
鹽井井口的圓周大小不過幾寸,而鹽井的深度必須要挖達到十丈以上,才能到鹽鹵水層,因此鑿井的代價很大。他們起初用自己人在山上鑿井,死了不少人,挖的也艱苦,還有懂開采井鹽的當地工人開始逃跑,在抓捕的過程中又滅口了不少。
後來他們抓了不少當地的蠻人,也買了一些蠻人的奴隸,這才漸漸開始把鹽井艱難的鑿出一個又一個出來。
“他們的人已經去了大半去搬我們封道的大石,現在怎麼辦,我們攻進去?”說話的正是受命負責剿滅這處私鹽鹽場的軍隊,他們已經在當地苗人的帶領下偷偷從另外一條道上了雷公山,如今正埋伏在石山的後山山腰上,隻要一聲令下,他們這支苗人和漢人混合的隊伍就能攻進去。
“再等等,看看還有沒有人出來。”
半個時辰後。
“走,圍上去,一個都不準跑了!”
鹽場裡,馬複正在後麵鹽坊的賬房中理著帳,門口突然傳來了喧嘩之聲。這裡進出都有守衛,從來還沒有這般吵鬨過,馬複開門想看看究竟,卻見一堆身著楚軍甲胄的兵丁正在往這邊搜,猛然見到他,立刻衝了過來。
馬複大吃一驚,還沒走兩步就給追到了,被這些楚軍五花大綁了起來。
馬複心中暗暗叫苦。
這裡如此偏僻難尋,而且山路艱難,易守難攻,想不到居然還能被剿私鹽的楚軍給發現!
馬複這幾年一直住在雷公山上,自然知道這些人在鹽場四周裡布置了多少人手,他們各個都持兵拿杖,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而這些大楚的兵丁能衝到最後麵的賬房來,想來外麵也已經被這些人蕩平了。
麵對一群手持利刃的兵丁,馬複不敢反抗。
私開鹽井,販賣私鹽都是死罪,但他隻是一個賬房,想來罪不至死。就算要死,他也早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隻是他娘還在後麵的廂房裡,也不知道這些兵丁會將她怎樣。
馬複被這些兵丁壓著往前走,所有被抓住的人都統統是捆著的,丟在蒸煮鹵水的煎練間某處空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大排。
馬複被推到人堆裡,他四處探看,發現他娘和其他父輩故交的女眷與婆子們捆在一起,又單獨被看守在一處乾淨涼爽些的空地上,這才鬆了口氣。
他娘自從到了這裡以後,得了痹症,這裡如此悶熱潮濕,他真擔心她犯病。
見所有人都被押到,各處又有兵丁守住了四處出入口,這支部隊的將官掃了地上眾人一眼,突然開口問道:
“哪個是馬複?”
這一句問,猶如在馬複的耳邊炸響了驚雷,他微微一縮,將自己藏在前麵一個苦工的身後。
知道馬複是誰的自己人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這支楚軍要找馬複。但馬複和其他的忠臣後裔都是重要的人質,他們還是要儘力保全的。
和這些楚軍一起來的,還有一些當地的蠻人。
這些蠻人在鹽工裡到處穿梭,看到有自己部族裡的人或者其他部族的熟人,立刻就把繩子鬆了,哇啦哇啦地說了起來。
被救的蠻人都很興奮,不一會兒,煎煉間裡全都是蠻人大喊大叫的聲音。
那將官皺了皺眉,聲音又大了一些。
“我受馬興之托,來救其弟馬複和其母範氏。馬公子,你信裡的鹽粒你兄長已經領會了意思,出來一見吧。”
範氏身邊的女眷們瞬時就對範氏看了過去。甚至還有一個對她吐了一口口水。
馬複聽到那將官的話,在周圍諸多人如同殺父弑母一般的仇恨眼神中抬起了頭。
“我就是馬複。”
“原來是你招來的官兵!”
“呸,早知道就殺了你!”
這將官來這一趟就是來為了救人的,另一支攻打雷公山的部隊正在山下集結,待他們成功救回馬複和範氏就開始攻山。
當地的苗人最是記仇,講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裡開鹽井,虜了他們許多的族人,早就把雷公山底都摸透了,就是苦於實力不夠,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在山裡碰到來探查情況的楚軍斥候,想要殺人滅口,最後誤打誤撞居然發現雙方都是想要救人的,於是一拍即合,合作進來救人。
此時人已救到,苗人帶著救回來的同胞和其他蠻族之人,楚軍帶著馬複和範氏從後山退走。煎煉間裡的人都被捆成了粽子,又封了大門,等山下的部隊攻上來再行押解下山也不遲。
馬複渾渾噩噩的被這些人挾著從一處險道裡下山,他娘被一個軍士背在背上,安安穩穩地離山。
到現在,馬複依然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他送信給兄長,自然是希望兄長能得到信息設法來救他們,但其實他對此也不抱多大希望,眼見真有人來救,而且還是大楚的軍隊,隻覺得頭腦一片混亂。
兄長歸順大楚了?
那複國怎麼辦?
五月十八,信國公府。
顧卿一大早就起了身,被丫頭和嬤嬤們伺候著用了早飯,又換了一身新衣服,到了巳時,高高興興地去赴德陽郡主府的“花會”之約。她將在德陽郡主府待到傍晚時分回返,所以下人們要準備的東西也多。
邱老太君的朱漆馬車早就已經在府門外等著,後麵又跟著幾駕載著下人的馬車,在家將們的保護下,浩浩蕩蕩地往東城出發。
德陽郡主府的府邸是東城最大的一處宅邸,顧卿還沒去過彆人家做客,隻有一次跟著李茂去吊喪,還出了事,這次出門,她心裡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
待老太君出發了一個時辰以後,騎著快馬從宮中趕回的李茂一頭大汗地問門子。
“老太太呢?”
“一個時辰前就走了。今兒太夫人去赴德陽郡主的約。”
“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精彩就在明日。
小劇場:
鬼麵手下a:頭兒不愧是頭!
手下B:為何?
手下a:我受了半天刑就已經忍不住了,頭兒被關進審訊室審了這麼多日,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信國公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關著繼續審。看見沒,這才叫鐵血真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