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羯女豆鈴(1 / 2)

李鈞小時候一直受嫡母的各種熱嘲冷諷,等他知道這些熱嘲冷諷代表什麼的時候,就多出這麼一個讓人無語的毛病。du00.com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毛病,後來他移出了嫡母的房裡獨自居住,得以讀書識字,學習聖人之道,也算是一種福禍相依吧。

他這疹子來的快,去的卻不快,總要癢上幾天。隻可憐這麼多羯人都沒灌醉他,他的形象卻要毀在這個羯人少女的手上。

誰來告訴他,羯人的女性地位不低就算了,但為什麼能代表一個她的部族出來和男人喝酒?這正常嗎?她爹娘不會擔心嗎?

真是傷風敗俗!

李鈞趁著這個少女驚訝的時候離開了大帳,找到一個小角落放了水,這才輕鬆了許多,準備回大帳裡去安置醉倒的同僚們。

“啊!”李鈞回身嚇了一跳。“你這女人好不知恥,居然,居然看我……”

李鈞羞愧欲死。

那羯人姑娘的臉也紅紅的。她追著這個漢人出來,想讓他回帳篷,誰知道他找了一處無人的草地,就把衣擺一掀……

“&*%&¥%……#%#!”(我發誓我什麼都沒看見!)

她閉上眼睛的!

“在下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麼。但姑娘這麼做實在是太失禮了。”李鈞皺著眉頭扭頭就走,這羯女真是不知所謂,和蘇魯克部族的塔娜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塔娜至少還懂禮儀。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可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請讓開,在下要回帳篷裡了。”

她願意看那一灘水漬就給她看好了。

“&……%……¥%&##!”(你去哪裡?)

“&……*¥……##!”(你這漢人好沒禮貌!)

李鈞回了帳篷,忍住臉上的瘙癢,跟剩下的穆圖部族的族人繼續喝酒。

羯人有三大部族,三個部族皆以該部族最傑出的首領名字命名,就和蘇魯克的蘇魯克部族一般。

隻不過蘇魯克率領的是隻有三百多人的中小型部族,而這三個部族每個都有幾千人,分散在草原的深處。

就以人數來說,這群羯人並不算多,但難能可貴的是大楚以前向靠近汾州的羯人們買過馬種,所交易換來的錢糧幫他們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年,所以羯人對大楚的態度十分友好。南邊的蘇魯克部族有許多人都會漢話,和漢人交流起來也容易。

穆圖是北邊的部族,族裡男多女少,女子地位極高。羯族原本就是以母係定氏族,看一個族人是不是他們的子孫,要看母親是不是羯人。

這次三大部族來的使者共有十五人,其中就有兩個女人,除了大族賀倫部族的族長之妹以外,另一個就是穆圖部族首領的女兒豆鈴了。

豆鈴是音譯,塔娜讓她自己選和自己羯語名字相似的漢名,豆鈴在眾多的漢字中找到了自己喜歡的豆字和鈴字,成了她名字的漢名。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兩個漢字是什麼意思,她的漢話才剛剛學,隻是覺得這兩個有趣罷了。

喝酒對於李鈞來說並不陌生,但他不酗酒,也不好酒。李鈞的祖父每天吃飯都要喝酒,用酒佐餐,李鈞大一點後被祖父開發出酒量之後,從未被彆人喝倒過,這一次也不例外。

最讓他意外的是那個羯人少女居然也還站著,兩眼亮的嚇人。

他擔心這姑娘再喝下去會醉死,加之畢竟對方是女人,喝倒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隻得頂著個滿臉包的大紅臉把酒碗倒著扣在桌上,拱了拱手。

“姑娘海量,在下認輸。”

豆鈴並不是沒醉,她喝酒就是越醉越清醒型的,外表看起來似乎兩眼有神,實際上什麼意識都沒有了。

“姑娘?”李鈞歎了口氣,“姑娘?你贏了!”

難道非要倒下才行?

李鈞把碗推遠點,往桌子上一趴,做出已經喝倒的樣子。

他前麵剛趴下,後麵就聽見“嘭咚”一聲,偷偷抬起頭來一看,正是那羯人少女已經伏在桌子上了。

這些羯人……還真是固執。

李鈞站起身來,偌大的帳篷裡,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人。他認命的把王譯官的胳膊和胸膛從左少卿大人的腦袋下搬出來,以免王譯官先醒來嚇死,或者左少卿大人先醒來給王譯官一拳。再把鴻臚寺所有以奇怪姿勢倒臥的官員都扶到地毯上睡下,免得起來後全身酸痛。

羯人那邊醉的更厲害,各種胡話和呼嚕聲震天。

靈原縣的百姓不同意胡人住進城裡,所以在左少卿大人的建議下,羯人們在靈原縣外大楚劃定的區域立起了大的帳篷群,以作暫時居住之處。

羯人們本來就習慣了住帳篷,這附近有水源,又可跑馬,均滿意的很。

李鈞臉上難受,跑去溪水邊洗了個臉,一想到自己又要“無顏見人”好幾天,實在是哭笑不得。

這一場酒宴,讓所有的羯人都對李鈞的酒量佩服不已,蘇魯克的部族早就被李鈞喝倒過,對此並不意外,最意外的反倒是左少卿這群官員,一個個像看怪物一般看著李鈞。

“你這麼喝酒,頭不疼,胃不難受嗎?”王譯官揉著腦袋虛弱地問。

“不疼,喝多了小腹脹,老要方便,是不太舒服。”李鈞撓了撓臉。

“你這臉上?你喝酒後就會有嗎?”

如果能喝酒的結果就是毀容,他還是爛醉如泥好了。

“不是,我這是宿疾,過幾天就好。”李鈞不好意思說自己怕女人,隻好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

左少卿在屬官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實在是頭疼欲裂。

他酒量不淺,也知道羯人們立大帳的第一天要迎請賓客,不醉不歸,這大帳裡許多東西都是他們鴻臚寺送來的,羯人們款待他們也是正常。

可是用他們送的酒把他們自己喝到爬不起身,這也實在是太難受了。

“看來留你下來還有點用。”左少卿難得溫和地說,“你也不是一無是處。”

李鈞憨厚地笑了一下。

他們留在羯人居住的地方,就是為了商議互市的事情。

此次送來這麼多物資,也是為了這個。

互市建立之初,羯人是沒有什麼東西好交易的。他們的牛羊漢人也有,汾州又產馬又產牛羊,而且還有羯人沒有的多種蔬菜,不需要換他們的東西。

可羯人需要漢人的茶、鐵鍋、木碗、棉布……

他們需要漢人的一切。

但是他們沒東西換。

蘇魯克的部族在信國公府學會了織毛衣,但如今是初夏,沒有人會買毛衣的。春夏相交羊才會褪毛,他們還要收集羊毛羊絨紡線,再織就衣服,這如何定價,都是問題。

他們要把自己的東西賣的比漢人更便宜、東西要比漢人的更好,才能賣的出去。即使是這樣,漢人們也很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他們連語言都不通,要如何交易?

到底該如何買賣?漢人管理胡市,胡人要不要交稅?漢人要不要交稅?收了稅是交給地方還是國庫?羯人沒有錢,向來都是以物易物,這稅要怎麼交?

賣一隻羊交一條羊腿,還是賣一件毛衣交一條圍巾?

左少卿已經和他們在這裡扯皮了半個月,如今連羯人們的大帳都立好了,還沒商量好。

李鈞隻陪左少卿聽了幾次,頭就暈的很。他很佩服左少卿拍著桌子用羯語把羯人們說的鴉雀無聲的本事。

但詞窮卻不礙得搖頭的。

羯人們就是咬定了不好,不行,不可以,漢人欺負人,漢人狡詐。

他們對“收稅”天生就有一種反感。

草原上一切天生天養,哪裡有過收稅的事情?

“能不能這樣?”一次爭吵過後,李鈞靈光一閃,提議道:“胡市開始之初,不如由朝廷和收購的胡人物品的商人共同對胡人的物品估價,再以這估價由朝廷擔保,尋找願意提供胡人貨物的商人進行交易。這樣,即使羯人或其他胡人沒有錢支付貨物,也可以先買到各自要的東西。”

“像馬匹這樣的貨物正是大楚所需的,就可以由朝廷公開在大楚的商人中選擇一家或幾家獲得‘專賣’之權,胡人在馬匹牛羊交易上該支付的稅金,由獲得大宗貨物的專賣商人支付。這樣一方麵可以防止商人們對胡人壓價,一方麵,胡人也不需要再支付稅錢了。”

讓商人替胡人交稅,商人們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在定價上,大楚可以把羯人的牛羊馬匹的價格壓低,商人逐利,隻要算過賬,發現即使他們承擔胡人的商稅也比大楚的還便宜,就會樂意支付。這樣的話,羯人也不必反感收稅的事情,雖然已經包含在實際價格裡了,但他們若東西賣的快,即使發現了也不會有太大異議。

李鈞的話一說,蘇魯克的眼睛就亮了。他開始和羯人們用羯語解釋起李鈞的話來。其他羯人一聽漢人願意給他們做擔保,找商人,還讓商人幫他們付稅金,各個都大叫著這個辦法好,就用這個辦法!

左少卿腦子極為靈活,稍微一想就知道李鈞的提議是什麼意思。他微微思考了一會兒,和蘇魯克說:

“大楚的商人狡詐多端,我們自己也很頭疼,若是你們自行交易,難免受騙。這以後大楚商人向你們買東西要付的錢,由朝廷替你們討要過來,再由朝廷幫你們找願意便宜賣東西給你們的商人。胡市定期開放,在買完你們要買的東西以後,你們從大楚拿走剩餘的錢和你們需要的物資,如何?”

如果朝廷徹底成為中間人,就可以進行許多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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