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老太太的財產(1 / 2)

張寧會說這樣的話,並不是毫無緣由。读零零小说作為家中的嫡長子,張寧應該得到的是最受重視的對待,但事實上,他的祖父和父親明顯更喜愛他的妹妹,而他的母親居然對身為庶子的張致十分疼愛。

他從小被教育要謙和有禮,要和弟妹和睦相處。他是哥哥,要做榜樣,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要不偏不倚,不驕不躁。

他做到了,但也曾有過難過的時候。

好在他慢慢長大,慢慢的知道“兄長”代表的是什麼,他也就放下了那些委屈。

對於兒子認為自己不是親生的這樣的控訴,讓他的母親崔氏一愣,然後大怒道:

“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嗎?就算你不肯信我的話,我們倆眉目之間有多相像,你眼睛瞎了看不到?”

張寧脫口而出這一句也是鬼使神差,說出口就覺得不好。

不管是不是抱養來的,人到不惑了還問老母親這種問題,這已經是一種大不孝了。

張寧當即跪了下來,低頭認錯。

“是兒子鬼迷了心竅,說了胡話。”

崔氏的婆婆去的早,她入門就管家,又是張家宗婦,一身氣派是不怒自威。她一發火,家中沒有人不心驚肉跳的。

張寧跪下認錯,崔氏心中怒火總算消了少許,隻是口氣還是冷的很。

“你就為了公中的銀子,連你娘都不認了?”

“不是這個原因,但公中的銀子兒子這次確實是需要。娘,我家媛娘是嫡長女,嫁的又是江家的嫡子,若是嫁妝備的不好,恐怕要讓人笑話。她嫁的又是江家的次子,若是嫁妝比大嫂差的太多,以後嫁進去也抬不起頭來。您說公中沒有了銀子,兒子卻是不信的。我家雖不是江家、張家那樣的大族,但也是數代顯赫之第,怎麼會一點銀子都沒了?”

張寧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伸手向老母親逼著要錢的一天,說話間連語氣都有些不自在。家中嫡子嫡孫成婚嫁娶之錢本來就是從公中走,可他卻要的如此艱難。

“江家不會嫌我大孫女嫁妝少的。哪怕她不帶嫁妝過去,他們也會好好的待她。公中確實沒有了銀子,你再等幾個月,等秋後莊子上繳了進項,我就把錢給你媳婦。”崔氏嘴巴死硬,一句沒錢活生生把張寧堵了回去。

“那兒子可否問問,為何沒錢了?兒子為官十餘載,所有得益七分歸公,總要知道錢去了哪兒吧?娘是在外麵放貸了,還是投了什麼資產如今還在經營?”兩年前他還盤過一次公中賬務,那時候幾萬兩銀子還是隨便能拿出來的,如今怎麼會連置辦嫁妝都要從他們房裡走?婚娶可是大事!

崔氏也知道自己的說法無法讓兒子滿意,但她肯定是不能和張寧說的。

本來公中的錢確實充足,也不需要他們家給錢給那位。但那位居然來上門來要錢,說是今年遭了變故,需要錢周轉,否則他們全家都要受到牽連。

他要的數目太大,她實在沒法子,隻好把現錢和容易變現的東西全都給了那位,隻留下一些古董和有印記的值錢物件。

另一些錢和商鋪莊子裡的進項,她早就在這幾年在老家全部置辦了祭田了。

祭田是一個家族的公共田產,用來祭祀祖先,贍養族中老幼孤兒。即使某個家族犯了抄家滅族的大罪,祭田也是不能沒收入公的。一旦登記成祭田,就免了征稅,但也不能買賣,出產留與族中分配。

自從張靜死了,崔氏為了祭田的事,也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連張靜都被逼死,那群人已經瘋了。

“我借給了一個故人,他說會儘早還來。還有一部分我置了田產,總不會讓家裡吃虧。”崔氏嘴巴還是咬的死緊。

“故人?娘借了誰?可有借據文書?家中田產已經足夠,為何還要再行置辦?”張寧的臉色極為難看。他有點擔心自己母親被人騙了。

“這件事你無需多問,不告訴你反倒是為了你好。你隻需記得我不會害你就是。”崔氏看到了兒子難看的臉色,卻隻能無奈又語言蒼白的回著他。

家裡沒錢了,無論是讓下人還是管家知道,這都會生出亂子。好在張寧來討問老太太的時候崔氏正要歇下,大部分人都清了出去,隻在門口留了心腹,也不怕傳揚出去。

張寧見母親咬死不說,便知道此事是再也問不出來了。

從小到大,他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句“我是為了你好”。

這句話通常一出現,就代表著某種結果已成定局。

孝順的張寧再一次在母親麵前妥協。隻是這一次,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出公中巨大的財產去了何處。

若是有人敢算計他家……

哼哼。

他張寧可不是隻會往人家房裡放妾的。

既然親生母親這裡都弄不到錢,而妻子又要急著給女兒置辦嫁妝,他也隻能再想辦法籌錢了。他私房銀子倒還有幾千兩,但這也是杯水車薪,打幾套新的頭麵就沒了。

好在張媛的嫁衣十年前就已經開始準備,如今最費時費錢的東西已經有了。

崔氏等了一會兒,以為張寧問完了就會出去,誰料張寧在房裡一直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天都沒都起身。

她托言說自己想要歇息了,提醒兒子也該回房休息。

張寧心中實在放不下李茂白天所說的話,他撫著胡須猶豫了半天,一咬牙,還是開了口。

“娘,今日信國公李茂問我,張靜是不是我的親生妹妹。他還問我,我妹妹入他們府裡,究竟是有何目的。”

崔氏聽了張寧的話,當下猶如五雷轟頂,心臟也跳動好似快要蹦出來。但她畢竟是沉得住氣的人,隻是片刻就變了臉色,露出譏笑的表情。

“李茂那般對待我的外孫,自然是想要找個正當的理由來推脫自己。他以為誣陷我女兒不是好人,他對他侄兒做的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崔氏其實並不喜歡張靜,但形勢騎虎難下,就是有再大的苦果,她也隻能一口吞了。

“你妹妹死的蹊蹺,李茂也不是好人,你牢記著這點,不要聽他們的鬼話。”

“那娘為什麼一直阻止我在外任上的時候回去看外甥,您自己也從不登信國公府的門?我大妹在世時,您就不準我和她一個屋子嬉鬨。她落水身亡,我和小弟要查個究竟,也是您攔著說若是鬨大會對李銳不利。這一切究竟是有什麼隱情?李茂並不是信口開河之人,他到底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張寧說了這麼一大串話,氣息已經有些不穩。

他心中本就有著無數疑問,積壓到如今,早就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他心中最後悔的事,一是這麼多年了,對張靜的死他始終不敢放手去查;二是他去通州赴任這麼多年,她娘許諾會讓京中的家人好好看顧外甥,卻沒有透露半點李銳不對給他。

他對李銳心中有愧,更是不能承認是自己的無所作為才讓李銳差點被養廢了。

他會將方氏作為報複的對象,其實內心裡隱隱也有痛恨自己卻無法接受,隻好遷怒李茂夫妻的原因。

有一點李茂說的沒錯,他是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

因為一旦承認了,他便是那天底下最無知、最蒙昧、最無能之人。

“我真的累了。靖之,你走吧。”崔氏喊著兒子的字,催著他趕緊離開,臉上也滿是不堪重負的表情。

張寧有意耗到他娘說出真相,但他確實是個孝子,看不得他娘難過的樣子,隻得俯身告退,帶著滿肚子疑問和不甘,離開了她母親住的主院。

走到院門口,張寧回頭看了眼漸漸熄滅燈火的院子,在心中想著:

‘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蹊蹺,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讓我知道。’

‘我娘不告訴我,我難道不能查嗎?這麼一大筆錢,總不可能走的無聲無息。’

‘我娘的故人到底是誰?我妹妹又究竟是什麼情況?到底李茂說的是真的,還是隻是他的惡意揣測?’

‘這其中的真相,我又是否承受的起?’

張寧在趙氏的翹首盼望下回到了他們的主屋,看著趙氏殷切的眼神,張寧隻能忍住滿心的不甘,對著妻子緩緩地搖了搖頭。

趙氏眼裡的某種期待瞬間就破滅了,她銀牙一咬,差點沒跳起來罵人。

“老爺去要也要不到?敢情兒我們一家全是撿來的是吧?老太太在外麵還養著親兒子?”趙氏是將門之女,性格暴躁起來的時間,連張寧也隻能退避三舍。

“娘說等秋後錢就回來了。我那還有八千多兩,你先拿去置辦吧。”張寧作為中間受夾板氣的受氣包,隻能順著妻子的毛往下摸,“我們先把緊要的置辦了,秋後再置辦其他的。”

“你還有私房錢?”趙氏的注意力瞬間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她左看右看,看的張寧如芒在刺,隻能訕訕而笑。

“也不是私房錢,還沒歸公的錢,你先挪著用……”

他知道這話他妻子也不會信,但有個借口用用,總能掩飾下尷尬不是嘛。

趙氏一扭張寧的耳朵,扯著它就往屋裡拉。

她簡直要被婆婆給逼瘋了,正好在丈夫身上發泄。

“來來來,既然你都挪了八千兩了,再給我挪個八萬兩回來。我若身上揣著八萬兩銀子,我也好擺擺管家主母的款兒!”

“夫人,輕點,輕點!我明日還要上朝!”張寧一聲慘叫。

“夫人,那是我的胡子!你還是擰我耳朵吧,我胡子不能缺啊!”

“啊!不要!”

張府,崔老太太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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