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洪災爆發(1 / 2)

方府裡妻殺妾室的命案又有了最新的進展。Du00.coM

得知楊氏把胡姨娘殺了以後,久為大理寺卿的方興立刻派人把兩個女人的屋子給看了起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刑部和大理寺來人的時候,下人們都被提去了審問,不過都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所有人都對楊氏會殺胡姨娘吃驚的很。

因為方毅前一天晚上還宿在了楊氏屋裡,並保證以後再也不去妾室屋子裡了。

刑部的驗官從楊氏的枕芯裡發現了一些藥物的粉末,這些粉末被取走後送去了太醫院的禦藥院,查出其中含有多種致幻的成分。

這粉末並非某種藥,而是巫引。

所謂巫引,乃是神巫乩童等扶乩請靈之前服用的一種粉末。據巫乩們說,這種巫引會幫助他們更好的聚集“神氣”,用以請神入身。此引在楚地及苗疆一代頗為盛行,中原因佛道兩派廟觀眾多的緣故,大部分人都習慣於去求神問佛而不是找“巫”,對這種藥並不了解。

巫風盛行的年代已經離得很遠了,若不是禦藥院有幾位藥師家學淵源,見多識廣,這種藥也就被當做一般的迷藥給掠過了。

事情的真相很明顯,有人給懷孕了的楊氏枕頭裡加入了這種藥芯,導致楊氏性情大變,孩子流產,然後發狂殺人。

楊氏在殺完人後堅信是胡姨娘先來嘲諷她的,但那一天胡姨娘根本就沒離開屋子。

這就是神巫“巫引”的可怕,它會將你內心想要看見的東西不停的放大,以至於你會覺得那就是真的,最後達到真假不分的地步。

現在胡姨娘已死,楊氏也是瘋瘋癲癲的狀態,加之孩子流掉的時候已經四個月多接近五個月了,對母體傷害很大,楊氏這輩子就算是廢了。

就算沒有聖旨讓方毅休了她,這樣的婦人也已經勝任不了主母的位子。

結果一出,方家震驚。胡姨娘絕對沒有機會向楊氏下手,她來方府的時候隻帶了一些東西,丫頭都沒跟一個,伺候她的下人都是家生子,不會為了她謀害主子。

那就是楊氏身邊的人出了問題。

能夠近身伺候到替換枕芯而不被人懷疑的就那麼幾個,可無論怎麼嚴刑拷打,就是查不出什麼東西來。其中兩個侍女受不住刑自儘了,其他的也都奄奄一息。

案件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方興這一陣子像是老了十歲。楊氏被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吏單獨在方府看管了起來,每日裡藥照用,身子照休養,但等過了幾天身體漸好的時候,她就要被押到大理寺受刑。

太醫院結果出來的時候,方興不顧臉麵進宮求情,因楊氏發狂乃是藥物導致,楚睿最終減掉了楊氏笞刑的刑罰,總算是給楊氏留了個臉麵。但總歸是後宅不嚴才鬨下了人命,聖意決斷之下,其他懲罰不變。

這種結果雖然不儘人意,但對於方家來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們除了接受,也彆無他法。

笞刑並不是重刑,乃是用竹棍拷打犯人的臀1部和大腿、背部的一種刑罰,在眾多刑罰中,算是常見的一種。但女犯在眾目睽睽下被擊打臀1部是十分羞恥的場景,所以女犯會被判此刑,大多是德行有虧。

皇帝去掉了笞刑,算是給了大理寺卿方興一個臉麵,讓楊氏能體麵的回娘家去。

“不過是一個妾室,竟鬨到如此地步。”方毅在楊氏被關押的房門外與她隔窗說話。

“你們男人總覺的那不過是一個妾室,但在我看來,那是搶我丈夫的女人,搶我孩子家產的孽種之母,我懷胎十月,為你生兒育女,你卻風流快活,獨寵那胡姨娘一人……”楊氏抱著膝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兩眼發直。

“我雖發狂殺了她,卻並不後悔。”

“那舒娘呢?舒娘才這麼小,就背負其母殺人的名聲。”方毅冷著臉,看著天上的白雲。“大理寺和刑部的查驗官查出你的枕芯中被人做了手腳,放了狂藥。但陛下不願為你赦罪,隻免了你的笞刑,所以等你身子休養好了以後,你哥哥就會來接你返家。”

“我家進了內鬼,才讓你先失其子,又殺了人。我偏寵胡姨娘,全因她是良妾,與通房丫頭不同,我竟不知你會在意到如此地步。舒娘我會好好撫養,隻希望你回了楊家,能放開心胸休養,不要再做傻事。”

“你我雖沒有了夫妻的名分,但你的贍養費用,我家會每月付與你的兄嫂,你不必覺得是寄人籬下。若實在過的不開心,我們方家在京郊還有一處莊子,風景秀麗,家人也多是老仆,你就帶著下人去那裡休養吧。”

“不用你假好心。舒娘是你的女兒,你不好好待她,我便是死了也不會饒了你。我若在家裡待的不開心,我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尼姑庵裡可不管你殺沒殺過人。”楊氏嘴裡說的硬氣,其實態度已經軟化了些。

方毅苦笑了一下,他這妻子在家中也是幺女,性子並不溫順可人,但還算賢惠。可如今殺了人,她卻一點害怕內疚的心都沒有,難不成這這藥物真有這麼可怕?

還是在正室眼裡,妾室都是死不足惜之人?

可人人家裡都有妾室啊!

禦藥院的人說這藥可怕就可怕在不知道什麼事後又會發作。這種迷幻的效果直接破壞人的腦部,讓人一直都會有幻覺。方毅雖然受楊氏連累今生仕途無望,但兩人畢竟夫妻一場,又育有一女,對於她落得這般下場,方毅心中也是不忍,所以過來好心相勸。

他爹見多了被休離回家後的女人遭遇的種種不公,所以皇帝下旨之後,他就做了種種安排。他羞愧於連累父母,卻又不得不接受這種事實和安排,這段時間,他頗受煎熬,就連年幼的舒娘也常在夜裡驚醒,赤著腳滿屋子找娘親。

方毅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了要和同僚交際好關係,就娶回那個庶女了。若說是色欲當頭,也不全然是,同僚好友間互送美妾良伎乃是常事,那胡氏確實端麗,卻還沒有到絕色的地步,他會將她抬回家,大半倒是看在其父乃是自己在吏部交情深厚之友而已。

隻是胡姨娘到底比兩位陪嫁抬成的通房貌美,他貪圖新鮮,又覺得她身份畢竟和丫頭不同,未免待她和兩個通房不同,這才釀出今日的大禍來。

方毅已經受了方興一頓打,他的母親也因被奪了誥命氣倒在床,如今妻子即將返家,隻留他和女兒徒增笑柄,隻得和妻子隔屋興歎。

方毅在這裡已經待了超過一刻鐘,刑部過來驅趕。方毅見妻子把臉轉向屋內,不再言語,隻好歎了口氣,給那刑部看守之人塞了幾兩碎銀子,踉蹌著步子狼狽的離開。

這一切,方氏都並不知情。李銘從父親那裡知道了一切,還去外公府上探望了兩位老人幾次,但因為他家裡還有正在坐月子的母親和生了病的祖母,李小呆在公府裡沒給母親和祖母透出半點風聲。

隻是方氏不是笨蛋,她坐月子坐了這麼久,除了母親最開始來看過一次,後來竟是再也沒來過。她婆母生病,家中也隻是派了大弟妹來探望,這實在不合情理。

府裡怕是出了什麼事,可是她在坐月子,所以所有人都瞞著。

某一日,方氏實在忍不住,在李銘進屋的時候問他:“你外祖母身體可還好?”

“並無大礙,就是氣到了。”李銘順口答完以後心中大叫一聲壞了,僵硬著腦袋轉過頭去看床上的娘親。

方氏被張靜的鬼魂折磨許久,已經練成了謀而後動的性子。她聽了兒子的回答,心裡雖然一陣砰砰亂跳,臉上卻隻是有些驚訝之色,繼續問他:

“被誰氣到了?”

李銘見娘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想來是他的回答並不駭人,連忙在小臉上堆出笑容來:“被小舅媽和胡姨娘唄,還有誰?”

‘他這不算說謊,對吧?外祖母確實被小舅媽和胡姨娘氣到了。’

“又起了爭執?還很大?”方氏鬆了口氣,繼而升起疑惑。

老爺不是說和小弟已經聊過了嗎?這次莫非是胡姨娘去主母房裡拉人?

“嗯,算是吧。反正是把外祖母氣倒了。”李銘苦著臉,“祖母中風也臥床不起,爹不讓我伺候,說是我去就是添亂,讓我照顧好娘和妹妹。可是哥哥去就可以。”

“你畢竟年紀還小,你去照顧老太太,反倒是要一屋子丫頭下人圍著你轉。你祖母旁邊有那麼多下人,又有你爹和你哥哥,自然是不愁沒人伺候的。說到你妹妹,老太太既然病了,等下你妹妹醒了,你就讓下人把她移到我屋子來吧。給下人照看我不放心。”

方氏還記得李湄出生時氣息全無的樣子,總擔心著好好的突然就不喘氣了。每天晚上總要看過孩子無事才能好好睡著。

原先孩子都睡在老太太隔壁,第七天才移到她隔壁來,但是晚上老太太都會親自照看到她睡著才走。如今老太太病了,她放心不下女兒,決意還是把女兒移到自己屋裡來。

“娘,您坐月子呢,不能勞神的。妹妹每天晚上都要哭幾次,可吵了。”李銘皺著眉頭告狀,小李湄剛生下來的前幾天他圖新鮮跟著她睡了同屋兩天,結果第二天早上就掛了兩個大黑眼圈,平均一到兩個時辰哭一次,不是拉了就是要喝奶,苦了李銘一夜沒睡好。

後來他就再也不敢和妹妹晚上睡一間屋了。

“我掛心著她,晚上也是睡不好,不如放我屋裡,反正晚上也有丫頭和奶娘伺候,我隻是照看一下而已。”方氏臉上都是溫柔的笑意。“你妹妹現在還是小小孩,肚子小,裝的少,容易餓,餓了當然就會哭。”

李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原來是這樣。也是,天天喝水,哪裡能管飽?

明天揣個包子偷偷給妹妹吃?

顧卿要知道李銘在偷偷想什麼,肯定會嚇死。

七月十八,李湄出世的第十二天,邱老太君中風暈厥後的第三天,楊氏殺妾的第八天,長江兩岸決堤,房屋被洪水衝垮,江南頓成澤國。

熊樂和工部好幾位官員在負責驗查堤防的時候突遇急潮,幾人被水衝跑,下落不明。

消息一傳入京,德陽郡主暈厥了過去,工部侍郎仇靖家也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德陽郡主府群龍無首,仇家老太爺大驚之下昏厥不醒,仇府慌作一團,大皇子放了熊平和仇牧回家照看,加上在家侍疾的李銳,四位侍讀一下子走了三人。

大皇子楚承宣看著空蕩蕩的宮室,忍不住心情沮喪。自他們當了他的伴讀,從李銳碰到項城王之事,到熊平母親遇刺,這半年來,竟是各種問題不斷。

莫非他是不可為君之人,所以上天才傳下示警?

吳州。

張玄跟著幾個師兄從七月初開始就在江南各地奔走。他們為了能取信當地的百姓,人人都穿著高功的法衣,背著雌雄雙劍,看起來倒不像是正一派嫡傳的弟子,而像是遊走各鄉的遊方道士。

不過他們各個都容貌俊秀,又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道兵護衛安全,一看便不是騙人錢財的無良假道士,江南地區受江南世族影響,篤信道教,對張玄幾人也頗為照顧,他們鎮日裡奔波,敲開各地鄉紳大戶或世族長老的家門,總能得到極好的對待。

在這一點上,李茂對人心的把握是絲毫沒錯的。如果是官府的差吏敲開大門,即使主人並不閉門不出,心裡也會生出忌憚來。

要知道自古官家上門總是沒有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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