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天象大亂(1 / 2)

購回了羯人所製的毛衣在自家毛皮鋪子和綢緞鋪子裡賣的戴家,出乎意料的賺了一大筆。

大楚產棉花的地方本來就少,江南又遭了水災,市麵上棉花數量已經銳減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若不是西胡入侵以後大力推廣棉花,在尹朝之前,棉花也隻有崖州一些地方才產,老百姓根本用不起棉布和棉襖。

即使是如此,棉花也成了重要的戰略物資,由戶部統一收儲,所以今年災荒一起,戶部再收儲完市麵的棉花,就連京城許多人家都已經買不到新棉了。

尋常過年總要添幾件新衣的,毛裘雖好,但那是穿在外麵的大衣服,貼身的總是夾襖,棉花一旦舊了就不暖和,這時候羯人產的絨衣和毛衣就成了新的選擇。

一開始,這些衣服隻是商人階層買的多。畢竟商人容易接受新事物,這所謂信國公府流出來的不傳之秘也挺對商人們的胃口,紛紛購置,家中子女夫人也都有準備。

而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有錢人手上沒有一件羯衣都算落伍,尤其是羊絨衣,輕薄柔軟,觸之如美人皮膚般順滑,尤其適合貼身穿著,受到了許多讀書人的追捧。

夾襖畢竟厚重,冬天寫字作畫都伸展不開,一件羊絨衣加一件羊毛衣就十分暖和了,擺個炭盆讀書寫字已是足夠,不需要再添什麼衣服。

加之異域之物總是新奇,產量又不多,大楚的書生們也算是趕了一次時髦。

顧卿並不知道外麵已經開始漸漸風靡開叫做“羯衣”、“邱衣”的毛線衣和羊絨衫了,她家自從她鼓搗出羊絨衣後每年都織造一些好的給主子們用,如今從小李湄到顧卿裡麵貼身穿著的都是厚厚的羊絨衣,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新鮮。

今年除夕的團圓飯吃的十分歡喜,除了李鈞不在略為可惜,家中其他人都聚在了一起,一起玩玩遊戲逗逗李湄直到半夜。

今年守歲依舊是三個孩子守的。顧卿和方氏初一一大早要去參加宮裡皇後主持的朝會,李茂清早也要起來去朝賀皇帝,一家人裡,隻有三個能睡到第二天中午的孩子可以守歲了。

第二天一早,顧卿和方氏穿上誥服命冠,乘上馬車前往宮中。方氏許久沒有出現在人前,自然是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但她這一年來經曆了頗多的變故,已經漸漸處事不驚,對旁人異樣的眼光也是視而不見。

再可怕,不會比時不時冒出來的大嫂鬼魂要可怕。

方氏被禁過足的事情隻有一小部分命婦知道,這些大多和皇後有故。所以知道的這一群人可以說是大楚貴婦圈子裡最頂級的那一部分,方氏原本也該是這其中的一員,但她出身太差,由於李銳的事情,名聲又壞掉了,想被接納,已是不成。

而京中勳貴之婦大多是曲意奉承之輩,這種人方氏也瞧不上,是以按照品級朝賀皇後的時候,方氏一直站在婆婆邱老太君身後,兩邊都不加入。

今年晉國公府還在孝中,晉國公張諾八十多歲的老祖母原本應該來朝賀的,但她年紀太大,腿腳也不利索,張搖光便免了她的朝見之禮,還賜了許多東西下去,讓她在家裡安心養病就好。

是以今年站在隊伍最首的便是邱老太君。

邱老太君因為幫德陽郡主看好了不孕之症而成為了許多貴婦心中的救星。

顧卿放眼看去,發現有一半的女眷她都能喊上來名字,都是在這幾個月中登門拜訪請她算安全期的夫人。

這些婦人對顧卿自然是感激不儘,雖然沒幾個已經懷孕的,但解決了一些難言之隱的倒有不少,這也是極大的恩德。

皇後對顧卿更是和顏悅色,好到顧卿有些受寵若驚的程度。就連一旁站著的方氏都難得的得到了皇後幾句誇獎,讚她為信國公府開枝散葉之類的,讓方氏心中大為震驚。

這位皇後可是對她從來不羅嗦的!

“有什麼好高興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張搖光這種性子,對你好一定是想要利用你做什麼。我看是家中老太太又有什麼讓皇後想用的了,對你不過是一點餘恩罷了。”張靜的身影出現在方氏的身側,把方氏嚇得身子微晃了晃,顯些沒站住。

張搖光見自己不過勉勵的虛話,竟讓方氏感動成這個樣子,心中也是十分滿意。

這方氏又蠢又笨,但和李家人一樣,對皇家還是十分敬畏的,他家滿門忠於皇帝,對自己這個皇後也是畢恭畢敬,作為國公夫人,隻要這一點做的沒錯,她往日做的昏聵之事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隻是畢竟是個蠢人,也彆想有什麼大用,隻能當個穩定信國公府安寧的擺設了。

真看不出這種女人,李茂為什麼還能一直放在心裡。難不成李家上下都是情種?

方氏並不知道自己對張靜出現在此處的震驚被皇後當成了對她敬畏的證明,她竭力穩定情緒,在心中大吼道:

“這不可能!這可是皇宮,龍氣聚集之處,為何你一個鬼魂能出現在這裡!”

“我也是龍子龍孫,為何不能出現在此處?”張靜不屑地看了方氏一眼,嫋嫋娜娜地走到了皇後才能坐的鳳座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也不過如此嘛。”

方氏已經被這位大嫂徹底征服,無論她是人是鬼,方氏這一輩子也都隻有望而興歎的份,完全沒有任何正常應對的法子。

對於自家大嫂的話,方氏隻能緊緊盯著自家婆婆的後腦勺,裝作不看見,聽不見,什麼都不知道。至於“無事獻殷勤”雲雲,對方雖然是皇後,但真要命令他家做什麼不好的事,還有皇帝在上麵壓著,難道真能為所欲為嗎?

皇後和各家命婦一一寒暄,鼓勵有之,讚譽有之,做足了皇後分內之事,這才走到大殿正中的鳳座前,準備轉身正坐,接受眾命婦的朝拜。

方氏眼睜睜看著穿著宮中最隆重的冠冕禮服的皇後,端莊優雅地往後一傾,儀態萬千地坐在了……

她大嫂的臉上。

然後再往下一壓,整個人正坐於鳳座之上,將她大嫂整個擠到了一邊。

大嫂的鬼魂猶如實質般跌在鳳座之下,又從台階上滾了下來,狼狽的趴到在地。

一時間,方氏長久被張靜所壓迫而壓抑著的心情突然得到了一絲釋放,恨不得放聲大笑才好。若不是如今命婦們鴉雀無聲,整個場麵十分肅穆,方氏咬著舌根不準自己笑,想來她一定是已經笑道捧腹了。

該!

——叫你囂張狂妄,你總歸是個死人,要給活著的人讓路的!

張靜似是有所不甘,又有些不可思議,從地上爬起身來就往皇後氣勢洶洶地衝了過去。

方氏不知張靜惱羞成怒之下會做出什麼,當下也忘了此時還在命婦朝會之中,捧著白玉圭就往皇後方向走了幾步。

“娘娘!”

“呃,我有些……”皇後一坐下來,猛然間天旋地轉,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隻說出幾個字就撫著胸往後仰倒。

而在方氏眼裡,從地上爬起來的張靜正冷著臉伸手掐著皇後的脖子,皇後露出了難以忍受的表情,整個人虛弱了起來,驚得她神魂險些不能附體。

顧卿站在最前方,自然也看到了皇後娘娘的異狀,連忙上前幾步探試。皇後身邊的眾女官圍了上來,嘴裡大呼小叫著,更有女官連忙奔出殿外,去請禦醫。

雖然年中請禦醫實在不吉利,可現在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方氏也趕緊到了皇後的身邊,緊緊瞪著張靜的眼睛,在心中不停喝罵與她。

‘我竟不知大嫂這般的小心眼!莫說你隻是前朝的龍子龍孫,這江山早就改了姓,這皇後的鳳座隻有皇後能坐,你一個前朝郡主,從哪裡看都不該坐在上麵,被擠下來便是證明!’

張靜扭頭看了她一眼,麵色如常,手上動作卻不停。

“大嫂!你若此時為了一時的麵子掐死了皇後,你以為你在大皇子身邊伴讀的兒子會有什麼好日子嗎?你說我蠢,我看你死了以後才是變得愚不可及!’

“你這陣子倒是學了嘴利。”張靜收回了手掌,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邱老太君,“我們家老太太又要整出事來了,有訓斥我的功夫,我看你還是勸勸婆婆收斂點吧。”

方氏見到張靜不再掐皇後的喉嚨,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滿殿之人隻有她一人看得見大嫂的鬼魂,她就是想要製止,也怕被人當做瘋子給拖走。

好在大嫂總還是關心兒子,沒有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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