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灃，吃飯了。”方崇雋把一碟處理好的章魚肉放在池子邊，彆墅的廚房現在用不了，他還是跑到船上做完再端回來。
那條章魚足足有一米多長，光一條腕足就夠方崇雋吃一餐，人魚的飯量比想象中大，昨天一餐吃了大半，剩下的今天方崇雋給他切了滿滿一盤。
讓方崇雋感到憂慮的是，人魚似乎對熟食不怎麼感興趣，那碟爆炒章魚足人魚嗅了半天都沒見動手，反而是做好的刺身端上來，人魚瞬間就一掃而空，連醬油都不蘸——方崇雋絕對不承認是因為自己把章魚炒糊了。
以他做甜點的天賦，怎麼可能把一個簡單的爆炒章魚給炒糊了，他又不是方淮那種廚房白癡！
方崇雋在池子邊等了許久，久到蹲在門邊的萊格拉斯都快睡著了，才看見一隻瑩白的手從水下探了出來。它手掌寬大，骨節分明，乾淨修長，一看就很適合彈鋼琴，如果五指間沒有那層透明的皮膜的話。
那隻手在岸邊摸索，當它快要觸碰到碟子時，方崇雋卻突然把碟子移開。那隻手便追著過去，方崇雋再移開一點，它還追過來。一時間一個躲一個追，動作滑稽古靈精怪，像是20世紀初期流行的默片。
“海灃出來！”最終還是方崇雋先忍不住，雖然跟人魚玩這樣的遊戲很有趣，但是他更想再看看人魚。
當人魚的腦袋浮出水麵時，方崇雋率先看到的是他頭頂的那隻小黃鴨，到這時方崇雋總算知道人魚這大半天生的什麼悶氣。
之前人魚把小黃鴨交給方崇雋保管，都沒舍得帶到池子裡，就怕有彆的魚來跟他搶。
方崇雋給他收在屋裡，卻沒想到被萊茵哈特和萊格拉斯翻出來，一通又咬又抓後小黃鴨變得殘破不堪，被萊茵叼到池子邊玩時，人魚一眼就看到他的寶貝小黃鴨正在遭受非人的待遇。
方崇雋是被水濺到臉上時才發現人魚爬上了岸，他像隻蜥蜴一樣在岸上匍匐前進，動作雖然笨拙，但卻並不緩慢，而且帶著某種毀天滅地的氣勢。
萊茵已經被嚇得隻知道趴在地上嗚咽，本來蹲在老遠舔爪子地萊格拉斯倒是衝了過來，可惜人魚氣勢太強，萊格拉斯停在三米遠的地方，渾身炸毛擺出攻擊的姿態，然而好半天都保持著這個動作大眼睛滿是凝重，動彈卻是不敢動彈的。
“海灃！”
不得不說這幅畫麵實在是太過驚悚，像是恐怖片裡的場景，空氣仿佛被凝結，或許下一刻萊茵就會被人魚撕成碎片，就像那隻章魚一樣。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完全出乎意料了。
人魚滿臉凶惡地爬到萊茵麵前，上身直立起來，濕淋淋的長發裹在他的身上，遠遠看去像是一顆成精的大海藻。他的身形對比萊茵高大太多，完完全全地把大狗籠罩在下麵。
萊茵趴在地上，兩隻爪子捂住眼睛，嚇得逃都不敢逃。
方崇雋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結果下一秒，剛剛還眼神凶厲的人魚，一把握住萊茵麵前的小黃鴨寶貝一樣藏進懷裡，小心翼翼地遞到眼前，一邊捏著一邊對著小黃鴨叫道：“嘰咕。”
然而被啃破了肚子的小黃鴨隻能發出“呲呲”的聲音，人魚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他抬頭望了一眼方崇雋，那目光中的譴責讓方崇雋自責不已。
接著人魚翻了個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像隻上了岸的海獅一樣，頭也不回地一點一點挪回水裡。
方崇雋：“……”
人魚下水後就不肯理會方崇雋了，要不是他用食物引誘，隻怕人魚就一直這樣躲著他也說不定。
“嘿！彆激動，我隻是想看看能不能修補。”方崇雋試圖把肚子上破了個大洞的小黃鴨從人魚腦袋上拿下來，差點被人魚爪子撓了。
人魚把臉藏在頭發後麵，隻一雙泛著藍光的眼睛透過發絲幽幽地盯著方崇雋。
“好了，不拿你的行吧，吃飯！”方崇雋吞了口唾沫，把那碟章魚肉遞給人魚，接著他有些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決定，“海灃，我想離開幾天，有些事情必須處理好。”方崇雋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幾分古怪。
“還有，島上的東西很多都不能用了，燈塔那邊的風力發電機也壞了，需要去買新的零件。”方崇雋從船上拿了條毯子隨意對付了一晚，彆墅裡的東西三年沒動過了，到處都是灰塵。現在沒有電，洗衣機吸塵器都不能用，他也沒辦法打掃。
用來將海水淡化成淡水的太陽能蒸餾機倒是沒壞，就是這麼長時間裡麵肯定有很多水垢，等他帶了工具回來，需要從裡到外修整一遍。
“蔬菜水果也吃完了，我看看帶點種子樹苗，後麵那個花圃以後可以改成菜園子。還得給萊格拉斯買貓抓板，客廳的皮沙發都快成碎屑了。萊茵的磨牙棒也不知道丟哪去了，要不然它也不會啃壞你的小黃鴨。嗯還得找幾本書讓你學認字……”他還得買幾本菜譜，人魚看起來非常挑剔，而他除了做甜點，其他的菜式一概不會，能把食物弄熟就算不錯了，也難怪人魚嫌棄。
“我是想把能用上的都帶過來，以後咱們就不出島了，你要是一輩子都這樣，我就一輩子在這裡陪著你。”
方崇雋不是沒想過組織個科研團研究讓人魚變回人類的方法，但是隻要想到海灃變成人魚的事被彆人知道後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方崇雋就害怕。人心最難控製，他雖然有錢，但卻無法保證這個消息不會走漏。
萬一被政府被彆的什麼組織發現，海灃的處境將會十分危險。
更何況就算他能控製住局麵，方崇雋也舍不得讓海灃整天被抽血研究，要知道海灃本來就最討厭醫生，也最討厭去醫院。
因為PTSD海灃從小到大一直都在看心理醫生，每次看完回來他的心情都會低落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還是算了，隻要海灃還在他身邊，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