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崇雋停下手裡的動作，想了想開始跟人魚閒聊，“那天你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把虎鯨驚走的？”
人魚先是搖了搖頭，接著不確定地說：“我唱了首歌。”
“噗。”方崇雋一下噴了出來，唱歌就能把虎鯨海豚甚至海洋裡所有的生物都嚇跑？這也太神奇了吧，除了潟湖裡那些原住民，比翼島周圍可以說片甲不留，這都兩天了，還是那樣。
方崇雋突然想到人魚的傳說——美人魚用淒美哀怨的歌聲迷惑過往的船員，使船隻失去方向，進而沉入海底。
這麼一看這個傳說也不是不可能啊！
方崇雋雖然不確定自己是真的聽到了歌聲——現在想想那似乎也是幻覺，但他確實陷入了昏迷，這跟傳說豈不是一模一樣？！
“你那天唱歌時，用的是人魚的語言嗎？”
人魚簡潔地回道：“我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碗麵粉糊上，看起來好像很想去裡麵滾上一圈。
——裹上麵粉炸一炸隔壁小孩饞哭了。
方崇雋將醃製好的多春魚放進麵粉糊裡轉了一圈，接著在鍋底放入一塊黃油，待油融化燒熱後，方崇雋將魚一條條放進鍋裡，鍋底的那層油發出滋滋的聲音。
圓形的平底鍋很快鋪滿了，方崇雋有意炫技，他將多春魚擺盤一樣擺在鍋底，看起來漂亮極了。
等一麵煎得金黃再用筷子一個個翻麵，顏色更是好看。
眼角的餘光看到人魚一臉認真地看著，方崇雋心裡彆提有多高興，仿佛小孩子得到一塊大蛋糕一樣心滿意足。
很快一種濃鬱的香味散發了出來，帶著海魚的腥味和黃油迷人的奶香。
方崇雋把魚裝盤後又從冰箱裡拿出切好的檸檬和小番茄點綴在旁邊。
隻是等香煎多春魚端上桌後，方崇雋又從冰箱裡拿出一條經過急凍處理過的紅綢魚。
他刀工練得不錯，紅綢魚開膛破肚清洗乾淨，去皮去刺然後切片裝盤隻不過用了五分鐘。
以前他獨自飄在海上，要麼吃壓縮餅乾方便麵要麼做生魚片蘸醬油吃，所以刀工和處理食材方麵方崇雋還是拿得出手，至於廚藝……他最多也就煮個麵條，或者煮魚湯喝，煎魚還是第一次這麼成功。
最起碼賣相不錯！
雖然味道不能保證，但是……他不是還做了盤生魚片麼！
“嘗嘗看。”
看著方崇雋期待的眼神，即使內心對方方的廚藝已經到了抗拒的程度，人魚還是打算給點麵子嘗一下，不過嘛……
人魚在水槽裡張開手臂，理直氣壯地說：“方方抱我過去。”
方崇雋哪有不同意的，實際上他被人魚萌的心都顫了。
人魚等方崇雋走到麵前，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的臉頰。他抬起臀部，方便人類將手臂穿過他魚尾的某個關節——和人膝蓋一樣，人魚的那個位置可以使魚尾自由地前後擺動。
人魚濕漉漉的身體緊貼在方崇雋身上，打濕了他的衣物，今天方崇雋的衣服很薄，半透明的布料下，兩粒粉褐色的突起異常顯眼。
自從和人魚在一起，方崇雋的衣服一天少說也要濕上個七八回，徹底把他潔癖的的毛病給治好了，現在他可以穿著半乾不濕的衣服，坐在餐桌前麵不改色地用筷子夾菜給人魚吃。
“啊——”人魚像個孩子一樣發出幼稚的聲音，他張大嘴巴，等著方崇雋把魚送進他口中。
“好吃嗎？”方崇雋期待地問。
“有點鹹。”人魚評價著，甚至還能給出意見，“我覺得下次可以不用放鹽，醬油本身有鹹味，煎的時候油放多點，不容易糊了。”
聽著人魚的點評，方崇雋一時有些恍惚，學會認字說話後的人魚越來越像人類了，剛剛他說那句話時，神態與以前的他彆無二致，就好像那個帶著他們過往記憶的海灃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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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的日子又恢複了平靜，第二個月圓的時候海豚群回來了，這些遊泳健將慌不擇路地逃跑，等到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跑太遠了，回來的路上它們足足花了十天，人魚都要懷疑它們是不是跑到陸地上去了。
不過既然海豚才回來，那麼這段時間來每天給他送食物的又是哪個？
沙灘上每天清晨都會出現一些食物，有時候用貝殼裝著有時候用海螺殼裝著，有一次甚至還是個椰殼。
食物也多種多樣，有多春魚鮭魚帝王蟹皮皮蝦等，甚至有一次是一頭完整的鯊魚。
人魚起初以為那是擱淺在海岸的倒黴蛋，遊過去一看卻發現那頭三米多長的鯊魚下還擱著一塊海螺。
想來送東西的家夥犯愁了許久，到底怎麼把一頭三米多長的海洋巨獸塞進直徑十幾厘米的海螺中，這當然不可能實現，畢竟那些海螺裡可沒有住著海螺姑娘。
於是對方隻好自暴自棄地把海螺放在鯊魚底下代表——這是送你的。
人魚決定，把偷偷給他們送食物的家夥給找出來！
因為害怕海豚的到來使得海灘上每日一出現的東西不敢過來，人魚特地把海豚趕離比翼島——其實就是讓它們再去彆的地方玩幾天。
海豚這種毫無羞恥心的海洋泰迪——方崇告訴他的，原來海豚貼近他的身邊甩動一根尖尖的長長的像是牛舌頭一樣的肉觸其實是在猥♂褻他，他還以為那是海豚在尿尿來著。
方崇雋的生理課來得非常及時，從看到第一隻海豚在人魚身上蹭啊蹭的，方崇雋就緊急把人魚喊了回來。
並且苦口婆心地對他訴說海豚是如何沒節操，它們不在乎性彆物種甚至撿到一個瓶子也能♂起來，親切可愛的外表下是一顆浪蕩的心。它們可以一邊遊一邊做羞羞的事情，隻要是有洞的地方都可以插插，而且速度快得根本反應不過來，或許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還沒什麼感覺呢，海豚就完成了一次快樂的事。
但海豚再次準備好也很快，它們可以反複這樣做，時間持續一個半小時。
而且……隻要招惹了一頭海豚，接下來的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現在海豚對人魚還有些懼怕——因為那道歌聲，不過用懼怕恐怕有些不準，方崇雋想，那大概是臣服。
海豚臣服於人魚，它們的態度雖然與之前一樣熱情，但對比之前卻帶著些許的討好。
如果海豚發現人魚很好說話，或者是喜歡它們做那樣♂羞羞的事情……就會有上千頭的海豚排著隊來跟人魚♂羞羞，那種場景方崇雋想想都要暴躁，於是他對人魚說：“再讓它蹭你，今晚我們就吃海豚肉！”
海豚群的暫時離開，最高興的就是方崇雋，隻是等到人魚抓到他們的海螺姑娘後，方崇雋卻笑不出來。
人魚帶著方崇雋埋伏在海灘上，從每次送來的食物上的露水判斷，海螺姑娘每天很早就過來送食物了，所以打算人魚一晚上不睡，拉著方崇雋在海邊坐上一晚——順便看個星星。
他們找了個礁石圍成的水窪，這樣方崇雋可以坐在乾燥的石頭上，人魚半躺在水裡。
當然人魚看著看著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剛過午夜就蜷縮在方崇雋懷裡睡了過去，方崇雋好笑地看著他，低頭在他頭發上親親一吻。
“睡吧，我的小美人魚。”
大概四點多快五點的時候，晨光熹微，人魚迷迷糊糊地聽到海浪的聲音有些不對，像是海裡有個龐然大物正擱淺在岸上。
人魚猛地從水窪爬起來，趴到礁石頂上向外看去，那是一頭體型巨大的海洋巨獸，它有著黑白的顏色，背部為漆黑色，隻在的鰭後麵有一個馬鞍形狀的灰白色斑。
這個配色讓人魚想起前幾天看的畫冊，陸地上那個叫熊貓動物，不知道是不是它們的近親。
人魚看了看對方眼睛後麵的兩塊梭形白斑以及雪白的腹部更加認定了，他們與熊貓應該有血緣關係，或許都是一個祖先？
這隻在十幾天前襲擊了方崇俊的雄□□鯨不知道為什麼去而複返，人魚捏了捏拳頭，如果對方是回來挑釁的，他不介意嘗一嘗虎鯨肉是什麼滋味。
不過顯然虎鯨的行為完全出乎人魚的預料，隻見這隻體型巨大的雄虎鯨用它的胸鰭推出一隻非常漂亮的海螺——不知道它從哪裡找來的。
但是海螺裡麵已經有住客了，那是一隻寄居蟹。
大概是感覺到了危險，寄居蟹掙動蟹爪想要從海螺中逃離。但卻被虎鯨一胸鰭拍暈，人魚以為這就是虎鯨的目的了，但卻發現虎鯨用它圓頭的喙去頂那海螺的地步，似乎是想要將海螺掀翻。
這對虎鯨來說有些困難，它實在太龐大了，雖然那個海螺在人魚看來已經很大了，但在虎鯨麵前大概也就跟它的牙齒差不多大小。
它的動作隻能把海螺壓進沙地，而不是把它翻過來，不過虎鯨的智商真的很高，它試了大概十次左右，就已經找到了發力點，接下來隻需要控製力道就好了。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虎鯨終於成功將海螺掀翻，原來它的目的是把寄居蟹從海螺裡麵倒出來。
看著被嫌棄地丟在一旁的寄居蟹，人魚默默地在內心吐槽：不要就送給我，我還沒吃過寄居蟹呢。
不過……寄居蟹好吃嗎？
就在人魚以為虎鯨上岸的目的隻是驅趕那隻寄居蟹得到漂亮的海螺，不感興趣地打算縮回礁石後頭再睡個回籠覺——他已經忘了自己埋伏在這兒的目的。
但是接著人魚又聽到了噗噗的聲響，就像是方崇雋教他嗑瓜子時吐瓜子殼的聲音，他轉過頭去，為眼睛看到的事情感到震驚。
虎鯨張著嘴，把一條一條魚吐進海螺中——
“它……在乾什麼？”方崇雋這時候也醒了，但他總覺得自己還在夢裡，不然怎麼會看到一頭虎鯨正在他們的海灘上像座噴泉一樣吐出魚來——果然還是在做夢吧。
而那邊人魚震驚完，卻突然開心了起來，他爬下礁石，從水窪處遊了出來，順著清晨的潮汐一下躥到虎鯨身旁，張開雙手就對著那凶猛的巨獸抱了上去。
“海螺姑娘！”
人魚整個趴在虎鯨身上，在知道虎鯨就是他的海螺姑娘後，大度的人魚表示一點也不生虎鯨的氣了，收禮物誰不喜歡呢？
不過已經被方崇雋教得很懂衛生的人魚，在跟虎鯨確定友好關係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掰開虎鯨的嘴巴，探進腦袋去查看虎鯨的口腔。
方崇雋在後麵看著差點沒被他嚇死。
虎鯨的嘴巴裡味道自然不會太好，雖然它吃東西都是囫圇吞下，不會有食物殘渣留在牙齒縫中，但畢竟是野生動物，口氣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
於是人魚拍了拍虎鯨的吻部對它說：“小虎啊，明天開始跟我一起刷牙吧。”
方崇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為什麼覺得那頭虎鯨有那麼一丟丟的害羞？？？
這不可能吧？你是虎鯨耶！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拜倒在人魚的藍色魚尾下！你們十幾天前還打生打死呢？！你不是被人魚嚇跑了麼？還回來乾嘛？！
不對，這些天給我們，不……給人魚送魚的就是你咯！
你想乾嘛！！！
看著和人魚關係融洽到一起在海中暢遊的巨獸，方崇雋突然想到，貌似虎鯨也是海豚科的……
就在人魚又得到一個新朋友時，距離比翼島一百公裡遠的地方，一艘不算太大的遊艇正航行在海麵上。
遊艇的大小比海灃那艘要稍微大一點點，它的速度很慢，舵手時不時調整方向，似乎正在尋找著什麼。
“教授，我們那天檢測到的次聲波應該就是這個方向傳來的，雷達上也顯示這片海域的海洋生物非常少，似乎是被次聲波嚇跑了。”船上有人說話的聲音。
“能確定坐標嗎？”另外一道聲音響起，應該就是前頭那人口中的“教授”，不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教授”的嗓音並不蒼老，而是獨特的非常有韻味的嗓音，帶著成熟男性的儒雅自信和一種難以描述的活力，不管這個“教授”年歲幾何，他都擁有一顆年輕的心。
“不行，我們來晚了，如果再早兩天或許可以找到，現在的話隻能確定大概方向。”
“次聲波不管對人類還是自然界來說都危害很大，既然這次發生在海裡，我們不得不考慮次聲波對海洋生物的影響，我決定，馬上對附近海域的生物進行研究，宣宣和巴尼一組，子衍和我一組。”
“好了，孩子們，接來下會比較辛苦，大家都打起精神來，特彆是宣宣，你第一次出海，有什麼不適應的就跟我說，巴尼你也要好好照顧師妹。”
“是，教授。”
那個名為宣宣的女孩年紀不大，聲音活潑輕快，“教授您覺得這個次聲波是什麼造成的？海底火山還是某種海洋生物？比如藍鯨？我們會不會遇到藍鯨啊？”
大概宣宣的問題太過幼稚，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一道略顯輕浮的年輕男聲道：“第一次出海就想研究藍鯨，宣宣你野心不小啊。”
“不行嗎？藍鯨的聲音在10Hz-40Hz之間，低於20Hz的就是次聲波，我覺得這次檢測到的次聲波就是藍鯨發出的，畢竟海底火山的動靜可不會這麼小。”
“但是你忘了有研究表明，藍鯨的次聲波並不能對生物形成有效的攻擊，最起碼對烏賊是這樣。”那道輕浮的男聲反駁道，“藍鯨發出的次聲波更多的是用來和同類交流，比如求偶或者是說些汙汙的事情。”
“呸，林子衍你才汙！”
兩個年輕人互相打鬨時，教授對著巴尼使了個眼神，他們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
“給法布爾發消息，讓他走一趟實驗室。”
巴尼的長相是典型的m國白人，他身材高大，肌肉壯實，體毛發達，鼻子又高又寬，下巴上有個凹槽，是m國人最鐘愛的天使指印。
然而那個隻能看到背影的“教授”身量卻跟巴尼差不多，他的黑發全都整齊地梳在腦後，從脖頸處可以看出他是有著黃皮膚的亞洲人。
“教授……現在就要用到了嗎？”
教授並沒有正麵回答，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肩膀，對他說：“中國有句老話，叫做有備無患，我們已經等了很多年了，越是臨近關鍵點，越不能馬虎大意。”
“你明白嗎？”
巴尼低下頭，態度十分恭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