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三合一)(2 / 2)

玉山菊理垂頭,說:“是的,淡島先生。”

她看起來年紀不過三十左右,還有著大把的時光度過,膝下更是有一年幼的兒子需要撫育。在巨輪事件中,她展現出了出色的能力,幫了夏島津治和淡島千秋不少的忙。

如果她想,純白可以單獨為她發一筆補償金。讓她能夠安心回家撫養兒子,平安度日。畢竟她前半生過的夠苦——丈夫入獄死亡、被迫卷入人口販賣、生活顛沛流離。

“我做好決定了,我要加入真白教會。“

玉山菊理垂頭,說:“我已經做好決定……追隨您,追隨夏島先生,追隨真白教會與純白。”

“這不僅僅是為了報答您的恩情,也是我反複思考過後得出的結論。”

【哇……沒想到啊,居然要留下來嗎?】

【其實說真的,一般人在經曆過那麼多後,這個時候都會選擇追求平凡和幸福吧……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是真的挺了不起的了】

【前麵的說什麼呢ww!這姐姐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自己把自己老公送進監獄的狠人啊!】

淡島千秋看著她,心裡歎了口氣:“那麼,你之後便跟著飛機回橫濱,去教會報道吧。”

“到了教會後,記得去找一個叫‘紅葉’的女人,先從她的副手做起吧。”

“是!”

玉山菊理單膝跪地。

抬手示意她起來,淡島千秋笑了笑,說:“不必這麼客氣。進了教會,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剛才忘記和你說了,有句話在迎接新人的時候一定要加上——”

“——歡迎你加入純白,玉山女士。”

“以後,我們便是家人了。”

……家人?

玉山菊理一怔,隨即慌亂地低下頭,抹了抹眼框裡溢出的淚水,這才抬頭笑著答應道:“是!”

淡島千秋:“不必客氣。”

“沒有彆的事的話,我想先單獨靜一會兒。麻煩你一會兒出門的時候順手關門了。”

玉山菊理點頭,站起身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這才轉身走出病房門外。

在快要關上門之前,她忍不住轉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位白發青年一眼——他垂著眼眸,從床頭拿起一個黑漆漆的小盒子,不知在想些什麼,看得正出神。

玉山菊理:“……”

她關上了門,緩緩朝著自己的臨時住處走去。

——哀悼會的那天,她看見了。

她所追隨的這位大人,難得露出了一絲迷茫,正猶豫著要不要將一顆寶石放進這個黑色的盒子裡。但在短暫的猶豫後,他做出了決定,將那顆寶石扔進了火堆裡。

是的,他將寶石扔進了火堆裡。

那顆寶石,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她曾經丈夫玉山次郎家所留下的罪惡品。

夢境的寶石——“緋紅之心”。

在哀悼海難與人口販賣中死去的人的哀悼會上,所有人都垂頭哀悼著。有不遠千裡趕來的死者家屬,低聲哭泣著將死者生前的衣物、喜好物,或者其他有紀念價值的東西,丟入會中央的火堆裡。

這些死者的屍體無從打撈,也無從尋覓。人們靠燒著這些東西,得以留下紀念。燒出來的灰燼,便是所有遇難的人們的骨灰灰燼,全部容納在了兩件小盒子裡。

一件,是屬於海難遇害者的。

一件,是屬於在人口販賣中受害的人們的。

海難是多麼的恐怖啊。但在玉山菊理的眼裡,它的恐怖程度卻遠不如“人口販賣”的萬分之一。你看那屬於受害者們的那堆“骨灰”——它看起來是那麼的沉重,讓人不敢細思那些受害人曾經的經曆。

哀悼會上,不乏有人口販賣受害人的家屬,哭訴著吵鬨,要找那些富豪算賬。當時的現場,可以稱得上是混亂。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玉山菊理看見那名白發青年走到了那聚著火的火堆前,一掃先前的猶豫,揮手便將那顆寶石扔進了火堆裡去。

璀璨的寶石,被扔進熊熊的火焰之中,不到半刻便被灼熱的火苗舔舐吞進。它與其他死者的紀念品混為一體,全都化作了灰燼。

當時場麵亂,居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離奇的一幕。

死去丈夫的東西被燃燒,玉山菊理卻並沒有半絲感覺。不如說,那顆寶石是丈夫犯罪的痕跡,燒了更好。

但是從淡島先生的毫無表情的臉上,當時的玉山菊理居然感到了一絲……傷感。

這悲傷過於壓抑與沉默,他隻允許自己懈怠這樣陷入情緒一刻。隨即又像那日烏雲散去後的初陽一樣,一切都瞬間平息。

但在淡島先生在火堆丟下寶石的那一瞬間,她卻聽見了身旁夏島先生的小聲低喃。

“——怎麼也學著他哥哥,開始燒寶石了呢。”

夏島先生這樣嘟囔。

……

【淡島——淡島!主播怎麼又不說話了?】

【哈哈哈,是看到剛才那麼多打賞被驚呆了嗎?今天土豪好多啊!】

【啊!小春那邊開始寫了,大家快去看啊!】

【主播又待機不說話了?喂喂喂,淡島?陪我們聊聊嘛~】

沒有理會彈幕,淡島千秋看著手中的小黑盒,正出神。

他並沒有打算將緋紅之心交給那位大人,最終也沒用小黑盒處理寶石上的特殊能力。

直到哀悼會的那一天,思索過後,他將那顆“緋紅之心”,整顆丟入了火堆裡。

“釋然了嗎?”

夏島津治問他。

他沒有回答。

……不,怎麼可能會釋然呢。

過去的一切造就了現在的淡島千秋,過去的所有已經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怎麼會有釋然這一說呢。

就像是那人猩紅色的眼睛,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但……有點執念,做個固執的人似乎也挺好。這會成為他前行的動力。

這麼想著,淡島千秋反手收起了手中的小黑盒,重新點開了係統界麵。

生存壽命早在海難那一晚,被他隨手提交一個臥底線索後進行了更新。現在的生存壽命還有整整十五天,十分充裕。

見他終於不再發呆,直播間的觀眾們歡呼著開始刷起了屏。

【淡島不待機了!快來和我們說點什麼聊天吧!】

【主播主播!我剛剛打賞了,記得念我的打賞!】

【主播加油快賺錢啊!多給森森分擔點壓力,還可以多給自己買點冰淇淋】

【笑死,主播愛吃冰淇淋這個事這麼多人都知道了嗎?之前還老是蹭人家萊伊買冰淇淋】

【所以接下來要乾點什麼呢?島上好無聊啊,一會兒去看看蘇格蘭他們好不好?】

“接下來要乾什麼?”

淡島千秋笑了,隨手點開了一個係統界麵:“當然是趁著勢頭正好,再發展一波純白了。”

“各位觀眾請看好了……”

“——現在,是抽取新馬甲的時間了。”

*

異世界的橫濱。

正是黎明。

一輛黑色的汽車從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停車場駛出,飛速行駛在路上。

車內,坐在車內的後排座上中原中也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迷糊睜開了眼:“我睡多久了?”

他做完了一個重要的清理工作,剛剛向首領彙報完畢。連續的通宵實在是過於疲憊,中原中也便吩咐部下先開著車,自己則在車後座閉眼小憩。

前排開著車的部下回答:“五分鐘。”

“中原乾部,要回公寓去嗎……?現在天已經快亮了,在九點通勤之前,您還可以再小睡一會兒。”

摁壓著太陽穴,回憶起剛才做的夢,中原中也說:“就這樣做吧,也辛苦你了。”

“……不對。回公寓之前,還是先去公墓一趟吧。”

公墓?

大清晨的,去那乾什麼。

部下一愣:“是,中原大人。”

……

車子一路疾馳,不久便駛到了港/黑私屬的公墓附近。

這一片的綠植茂密,空氣清新。正是日出的時間,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將暖色的光芒映在了綠葉的邊緣上。橙色的光與綠植相襯著。整片墓園都被這橘色的黎明陽光所籠罩。

一排排的灰白色墓碑整齊排列著,也被這陽光照上了這一層暖光。

在這樣的一大早,墓園中通常不會有什麼人來掃墓。有早起的鳥兒與蟲站在枝頭鳴叫。除卻這些,一切都是一片安靜。

“就停在這裡吧。”

中原中也吩咐道。

車子停住。他推開車門,彎腰走出車。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黑色西裝外套的褶皺,中原中也拿起路上買的伴手禮,步伐沉穩地走到那人的墓碑前。

那人的墓前,早就被人獻上了一束沾著露水的白玫瑰,但中原中也並不在意。

泛著些許暖光的墓碑上,印著埋葬在這裡的那人的名字——

——「淡島千秋之墓」。

中原中也蹲下身,將手中的碗狀冰淇淋放在墓碑前,自己拉低帽簷,不客氣道:“喂,淡島,我來看你了。”

“大清早的,街上的店鋪都沒有開門。沒有你最喜歡的什麼,呃……哈根達斯經典牛乳味,總歸先拿這個湊合一下吧。”

墓碑沉默地直立著。

空氣安靜。

半晌,中原中也長歎一口氣:

“……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年了麼。”

“時間過去的可真快啊。”

又是一年的10月13日,秋末。

今日是淡島千秋的忌日。

去年的這個時候,墓裡的這人將整個港/口黑手黨攪得昏天黑地後,又帶著一大群部下瀟灑離去。可就在離去不久,他自己卻又主動回來,自投羅網。

淡島千秋被灌注水泥、投入橫濱海的那一天,中原中也正在外地出差。等回來後,他才恍然得知發生了這種事情。

冒著被處死的危險,淡島千秋的部下們懇求著森首領,請求他允許打撈淡島千秋的屍體。就算不安葬在墓地裡,也不要讓他一個人死在那深不見底的大海裡。

當時的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個主意。但令人震驚的是,森首領居然開口答應了這個意見,並主動提出可以將作為“叛徒”的淡島千秋埋葬在墓地裡。

在森首領的命令下,中原中也領命前去打撈屍體。火化之後正常下葬,骨灰葬入了港口黑/手/黨的公墓裡。之後,便有了這座墓碑

中原中也:“……”

他看著墓前那盒冰淇淩包裝上,因冰融化而產生的水珠,默不作聲。

——他又夢見了那個夢。

夢見,在那片完全純白的空間裡,他質問好像還活著的淡島千秋,問他為什麼“要主動回來赴死”。

醉酒後的那個夢境,似乎是不知是誰的異能力,邪門的很。這些日子裡,中原中也總是會夢到那一幕。

夢裡的淡島千秋,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嘖,想不起來了。

“……今天就先這樣吧。”

中原中也站起身子,對著墓碑說:“喂,淡島。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明年再來看你。”

他瞥了眼墓前除了冰淇淋以外,另外的一束白玫瑰,低聲道了句“再見”,便利落地轉身離去。

公墓的門口,部下早已等候多時了。見到中原中也會來,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知道那座墳墓的主人——港口/黑/手黨成立以來最大背叛案的罪魁禍首,曾經的五大乾部之一,淡島千秋……這人的另一個名號,響徹整個橫濱。

——“港口的叛徒。”

人們如此敬畏地稱呼他。

時間已經過去一年。當年淡島千秋派的部分殘黨依然堅持著,在港黑高強度的清掃下,他們仍然自稱擁護“淡島千秋”的統治。從這,就足矣窺視這人恐怖的統治能力。

背叛,然後自投羅網。

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個謎。一個已經死去了的,永遠未解的謎。

除卻中原中也所在意的,淡島千秋為什麼主動回來“自/殺”。在橫濱各個業界中,除去人們更加津津樂道地,則是另一個議題——

淡島千秋當年為什麼選擇背叛、為什麼叛變?

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樣牽扯到大人物的八卦,部下本人是從來不敢輕易加入議論的。但今日,他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部下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中原先生,淡島先生墓前那束白玫瑰……”

“屬下剛才查詢了入墓記錄。一周之內並沒有人來拜訪墓園,但那束玫瑰……”

那是一束新鮮的、沾著露水的白玫瑰。新鮮到隻有可能是今天有人剛剛來過,剛剛掃墓,才能到達的新鮮程度。

它理應不該出現在這裡。有人偷偷潛入墓園,將它放在了這裡。

“嗯?白玫瑰?”

中原中也回頭,擺了擺手:“我知道那是誰放的,你也不必在意。”

“再說了,這裡是墓園。就算是有人偷偷進來,能做的事也就是掃墓而已。隻要不是挖墳,那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說完,中原中也轉身,向車停的方向走去:“回去吧。趁天剛亮,我們還可以回公寓睡一覺,不是嗎?”

起風了。他漆黑的西裝外套,在空中劃過淩厲的弧度。

部下一梗,隨即趕忙跟在他身後追道:“我明白了……等、等等,中原大人,您走慢點!車子還沒啟動呢!”

……

“……”

目視著那輛黑色汽車遠去,墓園中一棵高大的巨樹上,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黑發男人輕巧地跳了下來,穩穩落地。

有著鳶眼的黑發男人拍了拍手心上的灰塵,熟絡地走到淡島千秋的墓前,蹲下身說:“哇……好險好險,剛才差點就被那個小矮子發現了呢!”

太宰治撫摸著那束白玫瑰,看著墓碑抱怨著:“小千秋,你看我為了你都這樣涉險了,回頭可得好好報答我啊。”

安靜。

沒有人回應。

這是自然的,死人怎麼會說話呢。

太宰治:“……”

太宰治:“……我也回去了。明年再來看你。”

他靜默地看了一會兒墓碑,也轉身離去了。

初陽徹底上升到了天空之上,將陽光傾灑在這清晨無人的墓園中。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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