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198(含23w營養液加更)(1 / 2)

這份送往遼東的書信,被交給了即將起行的眾人,在這泰山封禪決定宣布於朝堂的第二日離開了長安,也在麟德元年一月的尾聲,抵達了身在泊汋的盧照鄰手中。

“大都督此次交辦的事項還真不少。”盧照鄰將這份李清月親筆書信拆開掃視了一遍,便覺其上書寫的種種事項多得驚人,最麻煩的是——

他本以為公主在去歲匆匆折返長安參與吐蕃戰事之後,在今年總應當回來了,哪知道又因泰山封禪,在今年繼續讓他們這些下屬獨立辦事。

然而他剛有那麼一點鬱悶的想法,就看到麵前的李敬業對著他露出了一派躍躍欲試的表情,“事情多的話,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盧照鄰:“……”

不行,連一個原本不情不願來到遼東的家夥,尚且覺得這麟德元年正當奮鬥之時,他一個熊津大都督麾下的主簿,有什麼資格覺得自己能鬆懈下來。

姚元崇、龐飛鳶等人被盧照鄰喊來集會商議的時候,便見剛將李敬業送去重新熟悉耕田伐木的盧主簿,真是好一派新年到來的熱血沸騰。

見姚元崇朝著他看的時間久了一些,盧照鄰這才輕咳了一聲,神情正常了起來:“看著我做什麼,安定公主因出征吐蕃受封上柱國、右武衛大將軍,我們這些做下屬的還寸功未立,難道不該因此警醒振奮,將公主今年對遼東的期望給逐一落成嗎?”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的麵色頓時都和盧照鄰相差無幾了。

是啊,雖說他們不像是澄心,是在回到長安的時候,才於猝不及防之間收到了上司升職的通知,而是在年初就已從通傳各方的消息裡知道了這份戰功殊榮,也獲知了公主再往前先行一步的獲封,但在從盧照鄰這裡再次聽到這條訊息,又知道她在今年還將作為封禪先導的時候,還是不免各自在心中有一番思量。

他們這其中還有不少是以公主伴讀身份被選拔出來的,比起陪同公主長大的澄心、卓雲等人,本就在情誼關係上淺淡幾分,若不想自此掉隊,被榮升上柱國的安定公主從新的屬官中選拔出人來將他們淘汰,那就隻能再多儘心一些。

“首先便是泊汋封地邊界之事。”

“這個不難。”姚元崇答道,“去年就因遼東農肥的緣故,公主得到陛下特許,能在泊汋多招募千戶之民參與種植,隻是此前不是正式的戶口實封,現在才是完全歸公主所有。”

“這個邊界……我看就不用改了吧?”

泊汋境內的人口,隨著這一年的發展與豐收,當然不可能還停留在兩千戶的數量上,但既然去年陛下就已確定了這個新增該當給公主,現在因為戰功與民生的雙重影響被從虛轉實,那也沒必要將一部分剔除出去。

姚元崇一點沒帶猶豫地想到,若真要重新去算這個千戶,其中支出的人力對才起步不久的遼東可沒什麼好處,聚集在此地的人也大多是因“安定公主治下”這個名頭才留在此地的,將他們驅趕在名錄之外,他們又會怎麼想呢?

既然如此,還不如不改了。

比起所謂的官家律令,在遼東這個特殊的地方,能讓高麗遺民生存下來,就是最要緊的規則。

盧照鄰沉默了一瞬,不知是不是該當說,姚元崇初學政務,接受文化栽培,就被置身於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之中,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將他給帶歪了。

但想想對方所想,並不僅僅是為安定公主牟利,也是在為當地百姓圖謀生存,又將自己本想說出的話給收了回去。

他說的是:“既然如此,複查人口戶籍,推行農肥,優化糧種的事情,就還是繼續交給你來辦了。”

姚元崇點了點頭。

盧照鄰繼續說道:“此外,公主對泊汋封地上的百姓有幾個額外的務工崗位。龐將軍與沙叱將軍。”

被點到名字的龐飛鳶與沙叱相如當即認真了起來。

“按照公主的意思,今年仍需自泊汋百姓中選拔出參與戍防演武的,效仿府兵製的規則為其免除土地耕作的賦稅。其中一部分精銳單獨補給,作為定期北巡的精兵。”

府兵製在中原難以存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田地不足以分配到這些參戰的府兵,就連永業田也難免遭到上位者的侵占,連帶著府兵的戰功也難以被足額下發,但在遼東卻顯然沒有這樣的問題。

漁獵文化的影響,讓此地的田地開墾比例相當之低,經過了這兩年的安東都護府建立和泊汋封地的發展,才有所改善,所以起碼在五年十年內,都不會缺少土地。

遼東新米的品質,更是讓這免除賦稅能帶來不少的利益進項。

更彆說,安定公主從不克扣下屬的戰功,早在百濟被平定的作戰中就已廣為人知,在這兩年間陸續被駐紮泊汋的士卒灌輸給高麗百姓,幾乎形成了一種共識。

跟隨龐飛鳶北巡於靺鞨部領地的士卒,也是肉眼可見地一天天健壯了起來,若要在今年擴招兵馬,這些人就會是最好的招牌。

所以龐飛鳶很快地答應了下來:“我明白。等大都督下次來到遼東的時候,我會讓她看到駐軍的長進。”

不僅僅是這些駐軍的長進,還有她自己。

龐飛鳶不想讓自己步上父親兄長的後塵,也不想落後安定公主與阿史那將軍太多,便將自己在遼東的一次次小規模作戰,都當成了生死攸關的大事對待。

安東都護府長史李謹行與同在此地的沙叱相如,也都成了她谘詢作戰方略的對象。

不知道等到真正參與到更大規模的戰事之時,她能否向公主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不僅僅是駐軍,”盧照鄰又道,“按照公主的意思,還需要從遼東百姓中選出兩批人,一批在泊汋港口再打造一批航船。到時候,熊津大都督府那頭的船隻主要用於作戰,這邊的航船還是以商貿為主,兼顧作戰之用。”

其實在兩年前的三四月裡,熊津大都督府那邊就新完工了一批海船,可當時安定公主的要求,隻是要讓這些船能夠往返於熊津和中原沿海。現在有了澄心前往

廣州做出的考察,遼東新米的產量也因實封兩千戶的緣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會在今年再迎來一批增長,那麼原本的船就有些不夠了。

在李清月的這封來信中專門提到,乾脆將熊津和泊汋的造船業做個劃分,前者專攻戰船,後者主營商船。

但為了避免沿途海航之間商船可能會遭到劫掠,這個商船也不能真隻有運貨負載的功能,得裝載一些武器在上頭。

沙叱相如接話:“也就是說,我們不僅需要選出一批人來造船,還需要再多訓練出一批商船水手。”

“對,但這些人,可以不拘泥於全部在本地尋找,也能往熊津與平壤募工。”

“我知道了。”沙叱相如點頭。

他可以確定,安定公主對於他和同樣來自於百濟的黑齒常之,顯然有著不同的培養路線,但相同的是,對他們二人給出的信任都並不少。

他知道泊汋境內暗中挖掘的金礦,知道公主組建商船戰船與水師之事,那麼具體要往戍衛內官的方向發展,還是要往水師將軍的方向發展,恐怕正是公主在今年給他的選擇題!

他會先將公主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完,然後謹慎考慮此事的。

“另外一項工作,阿左應該知道了。”盧照鄰轉向了下一人。

“是養信鴿的事情?”阿左說的是個問句,但話中的篤定意味卻不少,誰讓這其中應該沒有第二個可能了。

“不錯,就是信鴿。”盧照鄰答道,“去年越冬之前,遼東的狩獵隊伍已經捕獲了一批能適應北地氣候的鴿子,要如何將其馴養成信鴿,就看你們從廣州海路上帶來的方法了。”

“公主的意思是,在泊汋、平壤、泗沘城以及熊津大都督府的最南端建立四處馴養信鴿的哨站,由你前去聯絡大都督府長史置辦。”

這其中最為特殊的一處,無疑就是南部海岸上的這個哨站。

彆看李清月將新羅王給鎮壓得明明白白,要讓對方時刻留意住倭國的動向,並及時將消息傳遞到劉仁軌的手中,依然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

這種涉及領土爭端的事情,還是該當自己來辦!

現在既要馴養信鴿為傳訊手段,便將其一並用在此地好了。

“對了,”盧照鄰忽然朝著同在此地旁聽的祚榮開口,“公主的意思是讓你也跟著一起養信鴿。”

“啊?”祚榮茫然抬頭,不知道又有自己這麼個小孩什麼事情。

盧照鄰一想到信上的內容就有點想笑。按照公主的說法,既然在原本就對這靺鞨部出身的孩子進行的文化教育中,就已能看出他的天分,難保將來不能成長為左膀右臂,那就再對他做一點特殊的訓練吧。

馴養信鴿顯然是個需要溝通能力與耐性的活計,比起種地砍柴,自然要更適合用來打磨祚榮的心性,將他隸屬於靺鞨部的野蠻脾性也給潛移默化地改變掉一些,也更符合他一個孩子所能接受的體力負荷。

不過這其中的有些話,大概不適合直接對祚榮明言。

盧照鄰想

了想,解釋道:“公主覺得得先從小事對你委派起來,免得大家都有事情可做,唯獨你閒著。”

“我才沒有閒著呢。”祚榮低聲嘀咕。

他將方才的那一通安排都聽得很清楚,這其中沒有幾句對王勃、楊炯等人的安排,可見他今年還是得遭受大唐文化的荼毒。

嗯……現在還得去養鴿子。

一想到他才隻有八歲而已,祚榮便忍不住悲從中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淪落到這一步的。

但再一看左右,看見的麵孔大多年輕,而他們的上司安定公主協助滅國高麗的時候也不過隻有八歲,他又頓時啞火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嘛,當老大的安定公主自己年紀小,所以也喜歡使喚年輕人。

沒錯,就是這樣,他這個俗語學得果然不錯。

祚榮剛想到這裡,就聽盧照鄰已繼續說了下去,“接下來的這兩樁事情,是對馬匠師和劉博士的安排。”

比起遼東這邊的文臣武將,馬長曦與劉神威這兩個技術型人才,無疑要特殊很多。

彆看遼東的醫師與工匠在這兩年間陸續遷移過來了不少,能取代這兩人位置的人才還沒有呢。

這兩人一個涉獵廣泛技藝紮實,還有格外出色的聯想創新能力,另一個乾脆就是從煉丹衍生去了生產農肥、鞣製皮料等各種行當,充分展示了醫師的多種用法。

便也難怪公主覺得這兩個人最適合“能者多勞”這四個字。

“錄事參軍海航廣州帶回了一批當地的作物,叫做吉貝,若能將其妥善處置後作為製衣材料,在防寒保暖上的效果極佳,隻是苦於沒有合適的紡織手段將其編織得當。”

“此外,公主已在長安組辦了四海行會,收容今年遣放出宮的宮人,其中也有不少將在那頭從事紡織行當。也就是說,公主希望你能組織手底下的人對紡車進行改良,適於兩種紡織情況。”

馬長曦頷首:“我明白了,不過……我手底下的人精通此道的不多,遼東這邊也沒有養蠶紡織的行業,我可能要在今年先往江南諸州走一趟。”

去年她已帶人將農具改良得差不多了,便如同她在剛被安定公主請來的時候所說的那樣,將工作的重心轉移到了強弓勁弩的改造上,但現在的情況,公主應當還是想先以民生行業為重,將紡車的改建放在前頭,那戍防重弩的改良可以先讓此地的工匠代為負責。

至於她自己,確實是要先往海州,甚至是更南邊的江南走一趟。

“你所說的那個吉貝……”

盧照鄰答道:“已經隨信送來了,如果還有什麼其他不明白的問題,可以向阿左詢問。”

“好,我沒有問題了。”馬長曦辦事一向雷厲風行,她也沒因這個突如其來砸在她頭上的重任表現出任何的抗拒,而是當即想到了其中的前景。

這個改造紡車的任務,不比此前的曲轅犁一般已有明確的改造方向,恐怕還得她多費點心思來做……

“至於劉博士這邊,公主說

想讓您回中原一趟,帶上您那些炸爐的發明。”

李清月在信中寫得語焉不詳,盧照鄰卻不難從劉神威的表現中看出來,在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他已明白了安定公主對他到底是何種委托。

劉神威原本還聽著其他人的安排有些興致缺缺,現在忽然精神了起來,“我正想同公主說呢,那個農肥還真能用在……?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像是想到了在場畢竟還有些不知內情的人,他之前的測試實驗也都是跑到更遠的山中去做的,並未讓人獲知,劉神威又快速止住了話茬,按捺住了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

事實上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已經被他確定了能用來消炎去腫,促成作物生長,輔助皮革鞣製的東西,居然也能如他當年將蔗糖用在炸藥中一般,真變成一種能引發激烈反應的原料。

在分出心神折騰其他東西的時候,劉神威原本還覺得,他是在讓自己不要因為炸藥研究走進了死胡同,讓自己的情緒放鬆一些,以便重新投入到研究之中,哪知道,他居然在誤打誤撞之間又走對了路。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畢竟,隻有這裡有著如此充裕的菱礦,給了他從中提煉出產物的機會!

“總之,既然公主有請,我會儘快帶上足夠的東西出發的。不過不知道公主需要此物做什麼?”

這決定了他這次回去需要帶上多少東西。

回到中原就地取材,可就沒有此地這麼方便了。

盧照鄰答道:“公主說,是用在封禪路上的修路開道。”

一聽這話,饒是劉神威已告訴自己,他該當表現得再尋常一些,還是忍不住摩拳擦掌道:“那好,勞煩盧主簿為我準備一艘大船吧。”

不知道為什麼,盧照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頭疼。“你是說,要用一整艘的船來裝載你回去的東西?”

“那倒也不是……”劉神威思索了片刻,說道,“要不你還是給我兩艘吧,有些東西不適合放在一起運輸,一艘可能不夠。不過你放心,這些東西運到青州港口應該不會引起注意的。”

誰會在意一船硫磺硝石和一船農肥呢。

至於他的動靜會不會弄得太大,他相信安定公主在做出讓他回返中原決定的時候,就應該對此有過考量了。

執掌封禪先導隊伍、督辦開路——這份責任很特殊,也應當會有一些他們遠在遼東不知道的主動權。

不過他將這話說得坦蕩,盧照鄰卻不敢真的如他所說完全放下心來。

大概是跟隨安定公主經曆了諸多事情的本能,和親眼見到過劉神威的炸爐天賦,讓他一聽到兩“船”這樣的數量,就覺眼前一黑。

他甚至覺得,公主留下的剩下幾個任務都沒那麼麻煩了。

“其實我也不用這麼擔心的,”盧照鄰一邊將信使送了出去,一邊安慰自己,“劉博士怎麼說也是孫神醫的弟子,早年間他也是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應該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事來。”

“你在說什麼呢?”王勃朝著盧照鄰問。

“啊……沒事,我在說,不知道劉長史收到自己學生的信會是什麼想法。”

李清月給泊汋這邊留守的眾人都各自安排了任務,沒道理會讓劉仁軌那邊能有空閒的機會。

除卻今年例行的政務委托,發展當地的駐兵數量與農事民生,還有那新增的信鴿豢養之外,還需勞煩劉仁軌再去當一回出使新羅的使者,將金法敏給邀請前往泰山,一並參與到封禪當中來。

王勃扯了扯嘴角:“那你還不如想想,新羅王是什麼想法。”

劉仁軌當年火燒海船之時的戰績,王勃也有所耳聞,他成為熊津大都督府長史,代替安定公主管轄百濟故地的種種表現,王勃身在泊汋也多有聽聞,想來這等人物也不會因為學生的接連升遷而失態,反而該當為自己能教出此等人物而覺自豪。

相比之下,新羅王就真是有點慘了。

希望他在啟程上路之前,能將自己的情緒給收拾完畢吧。

“行了,不想他們了,說說我將你留到最後來說的這件事吧。”盧照鄰收回了朝著遠處望去的目光,轉到了王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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