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105(一更)(2 / 2)

如今好話已鋪墊完,是該由她這個做母親的,為女兒多爭取到一點東西了!

她旋即接道:“陛下若不想讓她偷跑,也不想讓人效仿阿菟的舉動來個先斬後奏,其實很容易啊。”

容易?

李治一邊想到了阿菟在來信中所說的“平亂容易”,一邊還是回道:“媚娘若有好法子,說來便是。”

武媚娘毫不猶豫地回道:“您給阿菟一個調兵的名分不就是了。反正也沒多少人知道,

安定公主是因您那一句話而偷跑出去的,還不如變成是您慧眼識才,更顯陛下英明。”

“這如何像話??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李治脫口而出。

皇後給出的這個答案,雖是讓他有點提前的猜測,可真聽到了這樣一句話,還是不由有了這樣的反應。

這也實在不能怪他。

年僅八歲的小公主冒險上戰場,已經讓他大覺不妥,更何況是對她給出調兵名分的放縱。

這就等同於是要破格為公主封官了!

大唐此前可沒有這樣的先例在。

宮中女官自有自己的一套品級製度,也和前朝的晉升大不相同。

可當他將話出口的那一刻,他便發覺皇後的神情忽然變了。

哪怕乍看起來,她的唇角還是方才上揚的弧度,他就是能看出來,皇後此刻其實有幾分潛藏的不快,顯然正是因為他那句話。

“為何不像話呢?”武媚娘沉聲問道。

“阿菟和賢兒同齡,生在年頭的阿菟比之賢兒還要年長,曆年之間多有建議提出,可賢兒呢,他到如今也隻為陛下在近日間檢閱府兵而已,還是跟在他太子阿兄後頭的,卻已得到了雍王、揚州都督,左武衛大將軍的官職。哪能這般偏心的!”

李治給自己叫屈,“這不都是媚娘你的孩子嗎?賢兒也是個好孩子,你這話倒像是在嫌棄他一般。”

皇子和公主畢竟是有些不同的。

哪怕他也不得不承認,若真將李賢和清月放在一起比較,前者的表現還真隻是個孩子,就算將太子李弘去跟阿菟相比,也怎麼看都少了幾分魄力,他也不會將皇子封賞的慣例套用到公主的身上。

武媚娘挑眉:“那好!我們不拿自家孩子相比,就拿百濟那位前太子來說。他這等當逃兵的脾性都能被敕封作熊津都督,阿菟比他可強太多了,怎麼就不能拿到個官職!”

“陛下若是真覺得協辦要事,連個合適的名分都不配拿到,那也彆讓我幫你辦事了,趁早讓你那些個筆杆子來幫忙,省得他們還要在背後嚼舌根,說什麼讓皇後分權乃是禍亂之始。”

她話說到此,忽然拿著女兒寄來的那封信轉身就走。

這表現可真是將李治都給嚇了一跳。

慣來都算通情達理的皇後一改和他相攜並進的做派,竟突然來上了這樣一出。

他也顧不上去想,自己此刻的頭疼到底是因為女兒的戰功還是因為皇後的表現,當即跟著離席而起,追了上去,“媚娘這是說的哪裡話!”

自皇後處斷政事到如今,他接連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先是那龍朔改元的吉兆,後有各地的政績戰功抵達。

此外,就在阿菟的這封百濟戰報抵達洛陽之前,薛仁貴領兵漠北,擊敗回紇聚集的鐵勒九姓叛賊,正在繼續往前追擊。在送抵洛陽的奏報中所寫,薛仁貴麵對鐵勒騎兵的挑戰,以三箭殺三人先聲奪勢,端的是一派名將作風。

而提出將他調兵西域的,正是媚娘。

近來,又有以洛陽元氏為首的洛陽世家因查驗府兵之事態度恭順,提出為洛水改建天津橋為拱橋,以求宣揚東都繁盛,更顯國事順遂。

李治越發確信,讓皇後協理政事,而不是交給那些臣子,確實是他做出的最正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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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隻有如此,才能讓他手中的權柄不至旁落。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了上去,一把握住了皇後的手,趕忙說道:“阿菟立功自然是要賞的,可她之前連本要選擇的湯沐邑在何處都沒選,就跑去作戰了,我總要猶豫一下給她賞些什麼。再說了——”

見皇後神情稍霽,李治也柔和下了音調,“我知道媚娘和阿菟都對社稷有功,可給公主封官既無前例,又該當如何去封呢?此番針對百濟叛軍的作戰,確實是仰賴於阿菟謀劃,然而如今她身在海外,就算是做老師的劉仁軌也限製不住她的舉動,誰知道她會不會在行軍布陣上更為出格……”

“陛下。”

他的話再一次被打斷了。

在他的視線之中,皇後發間的金鳳好像有一瞬的跳動,將殿外一縷赤金的明光投照到了他的眼中。

讓他本欲繼續說出的話又吞咽了回去。

“說白了您還是不相信她,而不是不能做到。”武媚娘接道,“到時候說出去算怎麼回事呢?陛下覺得李唐沒有足夠的年輕將領,尤其是由自己栽培出來的那種,結果您的女兒為了這一句話,敢於坐鎮百濟舊日王都,舍命一戰,陛下卻隻覺她不當受到重賞。”

她語氣忽然急促,“可您怎麼不想想,若是連公主立功,您都願意為其封官重賞,那些府兵出身的小將,是不是更敢在行軍危急之時挺身而出了?您說說看,如薛將軍一般方式出頭的人已有多久沒出現了!”

李治聞言一怔。

像是薛仁貴一樣,在戰場中勇於表現,又真做到了力挽狂瀾的白袍小將?

恐怕已有十多年了。

近來的邊地戰事中,更多的是將領帶隊的按部就班,而不是大敵當前,誰都敢去擔負重責。

若非如此,又怎麼會讓吐蕃、回紇、西突厥還有那百濟、新羅、倭國的野心日益增長。

當李治有些恍神地朝著皇後看去時,便見她低聲歎了口氣,將他扶回了原本的位置,“我知道陛下乃是聖明之君,辦事自有章程可循,若非如此也不會去修編永徽律,可您平心而論,是真不想給阿菟封官,讓良才得到恰如其分的賞賜,還是已習慣性地畏懼人言了。”

“皇後方才說的禍亂之始是什麼意思?誰在背後亂說閒話了。”

李治話一說出,頓時遭了個白眼。

“您少在這裡扯開話題,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有陛下在背後做支持,我又沒有給家中謀私,還怕這點閒言碎語不成!”

武媚娘偏過頭來,略微抬起的下巴,將這張臉上的桀驁明豔展現得淋漓儘致,“您隻說一句,給不給她封官吧!阿菟姓李又不姓武,還不是陛下的女兒?那又有什麼好畏縮的!”

“您也看到阿菟在信中說了,那新羅的國主都敢不尊上國指令,自己撤兵了,阿菟還在熊津都督府境內,以她的脾氣總是要上門去要說法的,到時候,您讓她拿什麼身份去跟金法敏說事?”

安定公主之名,肯定是不夠格的。

李治一邊想著,一邊就見方才還在賭氣的皇後已像是想到了女兒可能遇到的麻煩,在眉眼間寫滿了擔憂。眼見這一幕,他又不免心中一軟。

以至於他像是不受控製地問道:“那皇後覺得,阿菟適合於什麼位置?”

武媚娘並沒當即答話,而是端詳了李治的麵色許久,像是在確定他這話到底是說出來哄人的,還是真有這樣的想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將那封信重新放回到了桌上,答道:“阿菟現在乾的就是熊津都督的職務,總比扶餘隆那個廢物乾得要好,將這個位置給她也算順理成章。”

李治剛想開口,武媚娘就已接著說了下去,“其實我能猜到陛下的顧慮,無非是覺得百濟皇室該當被留在此地封官優待,讓百濟民心能隨之穩固。可我卻不這麼看。”

“姑且不說那同樣出自百濟王室的鬼室福信是如何掀起反叛的,就說這泗沘城周遭,王都百姓隻需要得到妥善的安頓,就不會選擇跟從黑齒常之作戰,可見這些番邦百姓所需要的東西實在不多。陛下與其給他們一個不中用的上官,還不如給他們一個能辦實事的都督。”

“至於要如何對那些已在洛陽的百濟貴族交代?”

武媚娘搖了搖頭,在她目光之中隱約可見的調侃之色裡,好像還藏著一句潛台詞,那便是李治為何要給這些人一個交代。

但想想大唐乃是禮儀之邦,總還是要給個說法的,便接著說道:“百濟前國主扶餘義慈抱恙在身,似乎是對中原生活多有不適應,扶餘隆作為其長子,應當隨侍病床前,才算是個孝子。”

“再者,扶餘王室那位投奔倭國的皇子扶餘豐,或許會在數月後返程,到時候若是扶餘隆還擔任著熊津都督的位置,彆管他是不是在百濟境內,都該算是同室操戈了。”

武媚娘笑道:“看看吧,陛下這分明是在成全扶餘隆的孝心和兄弟情誼,哪裡是在以權謀私,給女兒安排官職。您說是不是?”

李治:“……”

糟了,他是不是被皇後說昏了頭,竟覺得這話聽起來如此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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