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112(二更)(2 / 2)

在恐懼抵達極點的時候,他們口中喊著那些唐軍辨彆不清的字眼,朝著遠處奔逃而去。

這其中或許會有僥幸脫逃的,但其中更多的,還是倒在了追兵的刀劍

之下。

“不必追遠了。”孫仁師隨即下令。

糧倉又不在此地,他們將此地的新羅士卒趕儘殺絕有什麼意思。

他們接下來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換船!

孫仁師毫不遲疑地拽緊了繩梯跳下了樓船。

這個換船舉動勢在必行。

哪怕是規模最小的艨艟,也很難在那江上行駛。

誰讓這些能用於海航行駛的船隻吃水都不淺,若是行在江中,難免發生觸底的情況。

所以他們此刻要做的,是留下了一部分人把守船隻,順便將周遭新羅州府的注意力吸引到此地,而其餘之人,則迅速換上了船塢之中的小船。

當然,這些被稱為“小船”的,其實也是新羅軍中的運輸船,隻是要相對來說體型小些而已。

不過相比於能坐上六七百人和進攻器械的樓船,這些隻能坐二三十人的運輸船,就顯得太小了些。

阿史那卓雲早已將弓收起,緊跟上了孫仁師的腳步,隨同他坐上了其中一艘運輸船。

剛一上船,就聽到他抱怨了一句,“嗬,哪個家夥剛才往這艘船上射了一箭。”

孫仁師拔下了船上的長箭,一把將其丟進了水中,朝著前頭頓住腳步的士卒後背一推,“趕緊開船,剛才樓船壓陣才要慢一些,現在就要做衝鋒在前之人了!”

“將軍,您還是小心著點吧。”那士卒也跟著接了一句。

但他說歸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慢。

這些海軍執掌起大船嫻熟,換到這河流水道上也是一點不差。

在外頭船塢後方小城易主的同時,一艘艘運輸船已滑入了兄山江水道,直奔新羅王都,不,應該說是直奔糧倉所在而去。

提防岸上冷箭的同時,並沒有影響這些連綴成行的小船都默契地在船尾點上了一支火把,以防在晦暗夜色中出現船隻追尾的情況。

以至於打眼望去,在這河道之上,竟像是有一二百點星火排列成行,正在快速地移動。

像是要在江上形成一條火焰長繩。

……

“那是什麼東西?”

沿江哨崗之上的守夜人就是看到的這樣的畫麵。

夜間行船的情況極為少見,更何況是這樣的動靜!

若是真有什麼特殊的運載安排,早就應該朝著兄山江沿岸的哨兵通告,以防出現誤傷,而不是在此刻突然到來,讓人隻覺鬨鬼一般的驚駭。

其中一個士卒當即跳下了哨崗小樓,朝著江邊揮動火把,可明明那船隊起碼有三千人,卻沒有一個對他給出任何的回應。

反而是他憑借著那一點閃過的火光驚覺,那些船上的人穿著的,並不是他們的盔甲。

所以那很可能不是他們的自己人!

在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後,他當即魂不守舍地朝著距離他最近的駐兵之地衝去。

可當此地的駐兵想要做出應對的時候,卻發現

了一個慘烈的事實。

今夜江上無風,而那些航船又已經快速過境,在其全速行駛的情況下,新羅出產的馬是跑不過它們的。

或許唯獨能夠讓他們有機會做出阻攔的,就是判斷出這些航船的方向,直接抄近路!

駐紮在此地的將領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麵對的可能是一個最為艱難的抉擇。

但不管怎麼說,先將情況想得最壞總是沒錯的。

“來兩個人,和我一起到王都報信!”

這種意外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解決的了,反正無論如何都要告知於大王,那還不如省略掉其他步驟。

這樣的一幕不斷地出現在沿江的各個哨崗。

孫仁師朝著後方望去,發出了一聲嗤笑,“參軍信不信,這些人絕沒這個本事及時在水上攔截索道阻止船隻通行。”

卓雲回問:“為何做出這種判斷?”

孫仁師答道:“因為他們連奮力攔截下一條小船的行動都沒有。要麼就是缺了膽子,要麼就是缺了判斷。”

總之,無論是因為哪一種,這對於他們的返航都是一個莫大的好處。

這條水道之中的江中小島不少,好在對於老練的水手而言,月光之中的水色深淺也足以讓他們判斷出航路。

阿史那卓雲還在感慨著術業有專攻,就見孫仁師忽然朝著前方站起。“你快看前麵,是不是快到了?”

船隻先前經由過一次轉向後,就行入了一片盆地之中,而後是一片稍顯開闊的平原。

而再往前去就又是山了。

其中即將在左手邊見到的第一處山頭,就是與新羅王城緊密結合的南山。

而在他的視線之中,已經隱約能見到夜幕之中的山頭影子。

這意味著,他們的目的地已將到了他們的麵前。

見卓雲也認可了他的判斷,孫仁師疾步跳到了船尾,快速地揮動起了船上的火把,做出了個讓後方運輸船減速的信號。

但也幾乎就是在他做出這等舉動的時候,沿岸發出了一聲異常淒厲嘹亮的警報之聲。

孫仁師目光一凝。

這大概率不是他們先前觸動的警戒將消息傳到了此地,而是這臨近王都之地,哪怕是到了夜間,戍防也要比其他地方更為嚴格,他們又不是在黑燈瞎火之下行船,也就自然會有人在發覺了水上異常後,直接做出了召集人手的回應。

但那又如何呢?

麵對著這等匆匆展開的反擊,孫仁師一麵身形緊繃蓄勢待發,一麵也毫不掩飾自己繼續進取謀奪糧倉的決心。

臨近他所在位置的航船都聽到了一句清晰的命令——

原本隸屬於艨艟的士卒,都在換船之時帶上了弓箭,現在,立刻行船攔截在北川之上,以最快的速度燒掉河上橋梁。

其餘眾人,佩刀。

“隨我奪取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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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頭不遠的地方,金法敏就在王城

之中睡著。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仁軌這個討債之人到來,又告知了百濟那頭的局勢再次有悖於他的預期,他睡得很是不安穩。

而在他這輾轉反側卻又並未直接醒來的夢境裡,他居然再次看到了殿前的一幕。

但這一次有點奇怪,舉起那把刀的不是劉仁軌,也不是與他同行的突厥女將,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小將軍。

他看不清對方的麵貌,隻能隱約感覺到對方的年齡應該不大。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夢境之中安全,當對方說出那句“下來一觀”的話時,金法敏居然像是著了魔一般,直接朝著下頭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那把長刀竟精準無誤地朝著他的腦袋上砍了過來。

夢境是他的,他的身體卻像是個木頭一般直接僵硬在原地,沒有辦法移動半步,隻能眼看著那刀鋒越來越近,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成為第二個鬼室福信。

“啊!”金法敏發出了一聲驚呼,滿頭冷汗地坐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平緩過來心緒,他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警報聲,在迅疾的傳播中響徹了整座王城。

同時還有匆匆行到他寢宮之外的腳步聲。

以及一句緊隨而來的焦急奏報,“大王,不好了,敵襲!!”

有敵人來襲了!

早將王都防衛交給大將軍的金法敏,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的一句。

他當先想到的便是,國中的反對勢力是不是聯合了宮中的哪一方內應,一路突進到了王宮周遭,意圖發起政變。

可在他匆匆披上衣服,被下屬拱衛著登上王城高處,見到的卻是北川之上小舟往來,三道木橋全在燃燒著熊熊大火。

在這場麵中誰都可以判斷得出,王都顯然不是他們進攻的目標,反而是北麵的一處喊殺爭鬥之聲,好像在間隔如此之遠的情況下,也能傳入到他的耳中。

金法敏的臉色頓時一白。

王都周遭有哪些東西他清楚的很,而那交戰的中心——

正是糧倉所在!

他一把拽過了身邊的侍從,厲聲問道:“大唐使者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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