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035(二更)(2 / 2)

以李淳風的名頭,應當也不至於在此事上誆騙於她。

李淳風看著她這一副小大人做派,心中不免覺得有幾分好笑,但還是端正著麵色答道:“為何不能呢?孫老先生平生所奉行之道,便是讓自己的醫術幫扶到更多人,不會在乎我是不是將書借閱給了旁人。公主謄抄完畢後將其還回便是了。”

李清月如獲至寶,當即應道:“這是自然!此番算我欠著太史令一個人情,若往後有需要我幫忙之處,著人來延嘉殿告知於我便是。”

李淳風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這位小公主幫忙的地方。

畢竟,他在這太史局中做官到太史令,其實已是升無可升了,除卻這個位置之外他又真沒什麼興趣。

而在這裡又不必顧及朝堂風雲,更不涉及人身安全,沒什麼麻煩可言。

但能得這樣一句不似作偽的承諾,總還是令人覺得心情舒暢的。

他目送著小公主離去,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好像忘記問了——

安定公主那位五十多歲的老師到底是誰啊?

想想此事在宮中知道的人恐怕不在少數,李淳風又先將這份沒必要的好奇給收了回去。

反正對他來說,他隻是在今日借閱出去了一本書而已。至於其他事情都不太要緊。

見已無人繼續打擾於他,他便重新投身到了手頭的工作之中。

太史令這個位置,說其是能者多勞可能都是往少了說的。

李治看他已將《法象誌》完工,還協助修編了晉書和五代史後,又在這兩年間盯上了他的術算能力。

以至於李治做出了個決定,讓他負責編定和注釋十部算經,以

便用於國子監教材,其中就包括了《九章算術》《五經算術》《周髀算經》等算書。

故而這接連幾個月間,除了天文曆法的相關工作外,李淳風幾乎將其餘時間都用在了上頭。

所幸這太史局中的千人裡,可用之才不在少數,大多數的觀測記錄事宜,在他兒子李諺的帶領下也能完成。

要不然,在方才小公主誇他精神狀態鶴立雞群的時候,他可能就要不敢領受了。

等等!

李淳風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一瞬。

剛才小公主過來探訪的行為不會是陛下授意的吧,目的是來看看他是不是還有餘暇乾彆的事情?

“……”不不不,應該沒有那麼巧的事情。

這一點也還真是他想多了。

雖然小公主在離開他所在的靈台後,確實是朝著立政殿見陛下去了。

聽得外侍通傳安定公主到訪,李治自案台上抬起頭來,也有幾分訝異。

在將人放進來後,他便好奇問道:“阿菟怎麼想到來這兒了?”

往日裡都是他去見子女的多,還真沒哪個像是阿菟這樣直白跑到他麵前來的。

真是個新鮮體驗了。

見李治已將目光自奏表上挪開,李清月朗聲答道:“昨日我同老師相談甚歡,但想著我年紀小,麻煩事又多,萬一老師為我所拖累,導致身體不好,那就是我的過錯了,所以今日找太史令要來了一份孫思邈老先生的養生手稿。”

“恰好我又自太史令處聽聞,孫老先生的婦科醫術也極為高明,便想到了阿娘。”

“阿耶,”李清月眼含期許,“阿娘生下六郎的時候是在路途之中,雖然尚藥局的醫官都說未留下病患,我還是心中不安。倘若孫老先生下次回返長安,可否勞煩阿耶令人告知我一聲?”

李治聞言,神情一暖,“此事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讓人去做的。要不是孫思邈行蹤難測,在一地醫治病患後便很快轉去了下一處,我還真想儘快將他請到宮中來。”

可像是孫思邈這樣的醫者,就算是天子也總想著要同他打好些關係,以防一遇上宮中醫官也束手無策的疾病,或許還能從他這裡找到個出路。

以至於從隋到唐的曆任天子,都沒有一人對他行脅迫之舉。

李治自然也不會破壞這個規矩。

“阿菟也是有心了,不過現在是真找不見人。所幸宮中彙聚天下名醫,若你阿娘有何不妥,早讓人稟報到我這兒了。”

李清月聞言,點了點頭。

李治剛才的注意力都先落在了女兒說的後半句話上,這會兒見回答完畢,方想到了那前半句上,又忽然笑了出來,“你剛才說——”

“你擔心劉仁軌會因為操勞你的學業而生病,所以想讓他養生?”

李清月茫然:“是這樣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這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吧?

然而李治一手撐著桌案,一手擺了擺,依然沒止住笑意。

“你讓我該說你們兩個什麼好呢,你可知道,我想著你們昨日剛見麵,我總得過問一二,就在散朝後將劉仁軌給叫到了麵前。”

“他對你誇讚有加,但給我提了個建議。”

李治抿了抿唇角,平複了麵色,方才抬頭看向女兒,“他說聽聞太子仁善有餘,烈性不足,公主勤練書法,唯恐久坐,都應當培養培養英武之氣,以防慧極必傷,難有學識有成後大展拳腳的機會。建議我給你們在半年後增設一門鍛煉體格的課程。”

“另外他向我求了個恩典,因有些課程的需要,他會將你帶出宮門去,讓我準允他的逾越之舉。”

李清月輕“咦”了一聲,又連忙忙問:“那阿耶答應了嗎?”

當聽到李治說出原委之時,李清月便知道他究竟為何發笑了。

她和劉仁軌竟各自出於不同的原因,都給對方折騰出了個提高體質的目標!

可她上的明明應該是啟蒙文學課,居然隻是一天的工夫,就各自歪去了不知名的方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緣分也是默契。

而後半句話,李清月則極是懷疑,和劉仁軌昨日所說的授課準備有關。

她相信這位老師不會讓她失望的。

李治答道:“我原本是不打算答應的。固然皇室子弟大多有騎射演武課程,但弘兒時常有疾病在身,阿菟你又年紀太小,並不適合參與進去。”

“可劉仁軌說,隻是讓你們多跑動,打打五禽戲之類,以圖謀將來,我又覺得沒有拒絕的必要。”

想到李弘的情況,李治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太過溫吞仁善之人,可做不得天子啊……

劉仁軌建議的以習武鍛煉心性之說,其實有些道理。

權看弘兒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了。

倒是阿菟這邊,李治瞧著她方才跑跳進來的樣子,再看看她還給劉仁軌去求了本養生方來,便知道應當是能適應的。

眼見女兒眼巴巴地瞅著自己,等他做出個決定,李治含笑答道:“就按他說的做吧,包括那個出宮的決定我也批準了。但……你得先去選幾個可用的侍衛隨行。”

出宮可不能隨便出,尤其是像昨天那樣。

光靠著她那個陪讀盧照鄰,再加上個五十多歲的劉仁軌,真要在長安街頭遇上點麻煩事……

李治下意識地腦補了一番場麵,很覺頭疼。

就這個組合,他們打得過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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