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067(二更+5w營養液加更)(2 / 2)

這行動太過分了,不治一治絕對不成!

媚娘將話說得鄭重其事。

說請陛下千萬彆覺得安定是個公主、性格討喜,再加上此行是為母親求醫,就對她網開一麵,務必要趁著她的脾性還未定型,將她好好管教一下。

李治看到這裡也是眼皮一跳。

饒是他想到過清月這孩子做事大膽,也絕沒想到她能大膽到這個地步!

他在看到了這一段話後,再返回去看阿菟那張畫,隻覺得上頭的張牙舞爪姿態都要在麵前活靈活現了。

很好!“阿菟”這個名字已再一次被證實並沒有取錯。

李治也絕對認同武媚娘的這個判斷。

她必須得接受一下管教了!

畢竟,這次她能夠安全回返,誰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有這樣的好運。

李治一想到稍有不慎她便會出岔子,都不免有些心

有餘悸,便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媚娘在這幾個月間對阿菟的安危有多擔心。

又見媚娘在信中分析道,之前阿菟敢跑,恐怕有兩個原因。

其一就是,做老師的劉仁軌和做父母的兩人都不在她的身邊,麵對著地位斐然的安定公主,侍從不敢頂撞她的意思。

建議等劉仁軌涉及的事情處理完畢後,由他好好教導一下公主,到底何為禮數。

李治琢磨了一番,覺得是有點道理,隻是因對劉仁軌如何處置還未決定,打算暫時先跳過這一條。

倒是緊隨其後的第二個原因,是他可以不必猶豫就做出改變決定的。

媚娘說,阿菟身邊的護衛但凡少一些,她都不敢在獲知了孫思邈的所在地後選擇冒險前往。

雖說大多數情況下,跟在公主身邊的侍從並不會有那麼多,但武媚娘還是覺得,若要保險起見,在阿菟年滿十歲之前,她身邊的護衛就隻留一個阿史那卓雲算了。

卓雲武藝不差,既能保護阿菟在長安、洛陽走動之時的需求,又能繼續教導阿菟強身健體,留著也就留著吧。

但唐璿這家夥還留著做什麼!

以李治看來,媚娘隻怕是被阿菟的這一番操作給氣得狠了,在信中提筆寫到這一段的時候,筆勢都顯得硬朗鋒利了不少。

她甚至緊隨其後說出了一句氣話。

說是唐璿既然明知自己有看護好小公主的職責,卻不能阻擋住她前往蜀中的腳步,是不是自己也對那裡挺有興趣的?

那好啊,他不如滾去漢中蜀中任職算了。

李治乾咳了一聲。

這個懲罰,是不是有點意氣用事了啊?

但想到皇後如今有身孕在,還是得順著她的意思做,此事也不算什麼大事,李治又覺得,把這個決定權交給她也無妨。

反正唐璿作為吳王李恪舊部,若是沒有得到阿菟的青眼,本也該當去邊境任職的。

不過李治再品味了一番阿菟將孫思邈請去洛陽的行動,又覺得,對外還是得說,這是安定公主出於孝心的行動,起碼官方的態度應該是嘉獎而非懲罰。

那麼倘若真要將唐璿給丟去秦嶺以南的地方,也不能以安定公主侍從的名義。

此事在細枝末節處還得討論討論。

李治又接著往下看去,頗為好笑地見到媚娘在信中提及,阿菟在回到洛陽後,很有一番秉持歪理邪說的理直氣壯。

現在已帶著孫思邈來給她看過身體,隨後又將孫思邈帶去和洛陽醫者“交朋友”了。

對這麼一個行動力極強的孩子,她是真有點不知道如何去管。

所幸阿菟尚有一份對家人的關切之心,不隻是對她這個母親,她給父親還有李弘李賢也都帶了禮物。

如果李治可以忽略掉禮物來自蜀中的話,那記得在前來洛陽後尋找阿菟索要。

李治忍不住偏過頭去,又朝著那簡筆畫小人看了幾眼。

現在他連畫上的禮物兩個字是

什麼意思也明白了。

行!說是請罪,實際上是給自己多找幾個開脫理由是吧?

真不知道阿菟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她若實在精力充沛且頭腦活躍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得再為她找幾個伴讀比較好?

但李治暗忖,這些伴讀又千萬不能是太過生龍活虎的,到時候還能來個結伴同行。

他在一旁的手劄上記錄下了這個想法,這才將目光重新轉回到了媚娘的那封信上。

有先前那出驚嚇鋪墊,李治怎麼想也覺得,後頭該當是媚娘例行彙報些洛陽地界上的事務,以及教導李賢期間的種種瑣事,不會有什麼其他大事了。

李治甚至有點慶幸,阿菟往蜀中跑了幾個月,沒進一步對李賢造成影響。

可他剛想到這裡,就瞧見了在那信紙之上,赫然寫著一條讓他麵色驟變的消息——

李義府來信洛陽,向皇後示好!

他匆匆翻開了那被提到的最後一份信紙,果然見到上頭,是李義府用著他熟悉的字跡寫著他能為皇後做些什麼事情,請皇後救他一救。

那字裡行間洋溢出的“陛下不可信”之意,讓李治觸目驚心,隻覺一陣氣血上湧。

饒是這出示好已被皇後察覺不妥,直接送到了李治的麵前,李義府也還遠沒能憑借著溜須拍馬的本事獲得什麼好處,但李治最恨的莫過於這種將他視若無物的表現,那麼李義府此舉和往雷區上踩有何區彆!

驟然聞訊的震怒之下,他一把將這封信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得一聲傳來。

在書房之中隨侍的宮人也當即跪倒了一片。

李治聽到動靜抬頭朝著周圍看去,冷聲一句,“出去!”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當這立政殿中已隻剩他一人時,他望向麵前那封李義府手書的目光越發陰沉。

若說媚娘彙報的阿菟之事,難纏歸難纏,也還在家中瑣事的範疇,後半段的李義府之事,就涉及朝政了。

可真是好一個李義府。

好一個中書令!

李治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平複下心緒。

他很清楚,這並不是因為他到此刻才知道李義府的真麵目。

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早就知道!

但就如同當年需要千金買骨,以李義府作為那個參考的典範,用他的小人脾性來打開局麵一樣——

如今李義府還沒徹底榨乾作用,李治是不打算動他的。

若是他能再知情識趣一點,說不定還能得到一個善終。

所以,李治乍看起來,是因西域使節的到來而推遲處理李義府一案,實際上卻是要用延後論罪的方式來給他脫罪。

而根本不是在糾結要不要將李義府給解決了,以防自己的聲名受累。

那原本就是在幾日之後要做的事了!

從李治的角度,李義府最好的應變方式,是趁著這等禁足危機,證明他還

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李治的那邊,願意為他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背負上一些壞名聲。

李治也自然會感念他的付出,將他的麻煩事給壓下去。

可瞧瞧李義府都乾了些什麼!

他居然覺得自己身在險境之中,靠著陛下已沒什麼用了,決定去投靠皇後?

李治按捺住了額角青筋跳動,發出了一聲冷笑。

嗬,他倒是很敢想啊。

可惜皇後比誰都要清楚,她該當站定在什麼立場上,絕不會被他的這一出“遠大前景”所誘惑。

李義府敢當他這個皇帝是死的,皇後卻不會!

皇後隻會在信中將李義府的這種倒戈行為批判得一文不名,對他不抱著陛下的大腿反而來求皇後吹枕邊風感到可笑。

然後連帶著對她的糟心親戚痛罵一頓。

李治:“……啊?”

他對著李義府這個名字勃發的怒火,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被打斷在了當場。

他滿心疑惑,這裡頭怎麼又有皇後親戚的事情?

而後他便從媚娘這封越寫越是筆力深刻,幾乎要透紙而出的信裡,辨彆出了其中的內容。

她寫道,她姐姐的兒子賀蘭敏之收受了李義府的賄賂,這才能將李義府的那封信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去洛陽。

在得知此事後她心中煩悶不已。

要知道,當年她寫下了那篇《外戚誡》,就是想要規範家人的言行,竭力避免還會出現長孫無忌這樣的情況。

哪知道,最該學習這份文書的人已經過世,她覺得沒必要學此書的,卻給她來了個意外“驚喜”。

她真是要被賀蘭敏之給氣死了。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皇後的家人一個比一個不做人,讓李治居然從“長孫無忌未曾倒台,李義府已先變節”的苦悶中找到了點安慰。

他甚至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倘若他和媚娘同在此地,會是何種相互傾吐開解的場麵。

當他繼續往下看去的時候,就瞧見皇後接著寫道,陛下要如何處置李義府,那是陛下的事情,她便不多加置喙了。

但李義府此人有這等困獸猶鬥的想法,倒是不妨利用一二。

至於賀蘭敏之……

請陛下看在他還年少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麵。

她已想好要如何教導這個外甥了。

賀蘭敏之有這等走捷徑收取賄賂的想法,必定是他經曆的磨難還不夠多,眼界也還不夠廣闊,不如對症下藥。

聽聞陛下在接待了外邦來使後,有意令王玄策第三次出使印度,不如讓敏之隨行。

武媚娘記得,在王玄策第二次出使印度的時候,曾經隻率三十多人便借來七千軍隊,將印度大軍打了個落花流水,可說是外交使者中最有將才之人。

由此看來,管轄數千人對他來說都不在話下,何況是管一個賀蘭敏之!

此外,王玄策出使印度所走的,正是玄奘法師求取真經之路,沿途風沙磨礪,必定能打熬一番賀蘭敏之的心性。

當然,她那外甥也不是完全去拖後腿的。

他年輕且體格健壯,還容貌絕佳,怎麼看都是個外交使團中一個漂亮擺件,正可以來個戴罪立功。

李治看著皇後的這出安排,不由嘖嘖稱奇,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當對這出決定報以什麼想法。

反正他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她寫到末尾一句的“戴罪立功”時,字跡都已平和了不少,可見這出安排絕不是讓賀蘭敏之去跟著王玄策學習,而純粹是讓他去吃苦的。

不過怎麼說呢,要真讓他被“網開一麵”幾個字給糊弄了過去,李治還得不高興了。

現在的這出安排,就讓他很滿意。

因李義府升起的怒火,都在忽然之間消弭了幾分。

是了,這樣一來,就隻剩下對李義府的安排了。

李治嘀咕:“困獸猶鬥,困獸……”

等等,他好像知道該怎麼辦了。

李治咀嚼玩味了一番皇後在信中提到的話,忽然朝著外頭朗聲吩咐道:“傳訊下去,朕有意即日擺駕洛陽!”

既是困獸,總是應當給它看到一點希望,也讓它看到一個進攻目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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