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發現哪裡不對的時候,男人的言語已經變成了:“你整天在家吃我的,喝我的,就讓你做點家務你有什麼可抱怨的?”
“你也不看看你幾十歲了,出去找工作?找得到個屁!最後乾幾個月還不是被人趕回家吃我的?”
“買個車找你爸要十萬塊錢都不肯給,你說我娶你有什麼用?”
“打你怎麼了?就打你了怎麼樣?你去報警啊!沒有出血,沒有傷你報個屁的警!小心人家說你報假警送進去!”
再後來,邵曦死了……
她雙手抱頭,疼,真的很疼!她錯了,真的錯了!這樣的錯絕不再犯了!絕不!
她抬起頭,從指縫中看向鏡中的自己,稚嫩的少女雙眼含淚,眼尾微紅,神色惶恐又無助,看起來格外可憐——
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邵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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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你怎麼樣啦?!哎呦!讓大媽媽看看!”高挑瘦削的女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了醫務室。
邵曦看著眼前的女人心頭頓時又是一緊,往後縮了一下,是閻習!
還真是好的不來,儘來壞的!剛剛確認自己得以重生的邵曦無奈地想起,此時她家裡的情況跟後來網絡上盛行的宅鬥沒什麼區彆。
這位閻習就是她的大伯母,就是在二十年後獨占了爺爺奶奶的遺產,將爸爸踢出家門的那位大伯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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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習進了醫務室,看到站在鏡前的女孩,卻並沒有走近,而是扭頭去問跟著她進來的老校醫:“小曦傷到哪裡了呀?要不要緊?”
老醫生笑著說:“輕微腦震蕩,送她來的同學說路上吐了一次,回家吃得清淡點,好好休息,多補水就好了,問題不大的……”
閻習笑著打斷道:“沒事情就好,反正已經放學了,她沒按時回家,我們還在家裡著急呢!哪知道她在學校閒逛,還鬨出事情,麻煩老師了。”
老校醫怔了怔,一瞬間覺得這位家長的話好像哪裡不對,又好像沒什麼毛病,他晃了晃頭,笑著讓邵曦跟閻習走了。
直到走出校門,閻習才再度開口:“小姑娘,放學不回去在外頭玩什麼?老太太跟阿公都急死忒了,你知道不啦?”
邵曦低頭,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放學會沒有回家,但是這對她來說已經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實在是想不起來。
此時,邵曦能聽懂海市的方言,但是還不會說,重生前的那一世,閻習就格外喜歡故意用海市的方言對邵曦說話,她知道邵曦不會。
邵曦輕皺眉,說:“不曉得呀!我昏過去一個多鐘頭,也沒辦法跟阿奶阿公講呀!”對於前世後半生一直在海市生活的邵曦來說,說一口流利的海市方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閻習沒想到邵曦竟然能用海市方言跟自己對話,愣了一下之後,嗤笑了一句:“哦喲,學校裡蹲蹲,成績不曉得哪能,閒話倒是學得老快的嘛。”
邵曦咬了咬唇,笑了一下說回了普通話:“嗯,食堂老太沒文化,聽不懂普通話,隻好學了方言溝通,平時不說的,免得有口音,上課念書發音不標準要被老師說的。”
閻習臉色頓時烏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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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的老宅在海方路上,這裡以前是租界,洋人們離開後,沿街的歐式洋房裡便收歸國有,又由國家分配給了海市教育局,供當時的國家第一批高等學府的教授們生活居住,邵征邵老先生及夫人汪老太太因為都是教授,分得了這麼一幢花園洋房,一家子一住就是二三十年。
邵家有三個孩子,除了長子之外,還有一子一女,女兒邵夏茗和老三邵冬歸都在紅色十年裡下鄉當了知青。
如今洋房裡住著的除了邵老夫婦,還有邵家的長子邵春生一家三口。
邵冬歸下放在湘中,後來就在那兒娶了老領導的女兒為妻,後來便有了邵曦,邵曦從小在湘中小城長大。
八十年代末,海市出台了知青子女返城政策,邵冬歸二話不說,給女兒辦了申請,90年便將十四歲的邵曦送回了海市。
邵曦坐在書桌前咬著筆頭,回憶……
當年的自己是真的熊孩子!有這麼好的機會,卻因為莫名其妙的中二念頭死活跟爸爸杠,不肯在申請表上簽字……硬是拖了一年,才被邵冬歸棍棒逼迫著簽了字,回到海市。
多傻啊!這年頭在這個國家一線城市擁有一幢花園彆墅的家庭,全海市又能找得出幾家呢?
可惜此時,她已經在海市了,看來之前跟老爸硬剛的那段是過不去了,邵曦隻能思考該怎麼讓遠在湘中老家的爸爸消氣,於是又愁得滿頭包。
按時間來算,她回到海市應該已經兩個多月了,這期間邵冬歸把這不省心的閨女硬生生押回了海市,托付給了父母,辦完落戶和轉學手續,留下生活費之後就走了,他是向公司請假送女兒回海市的,不能逗留太久。
而對邵家來說,多一個邵曦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兒,洋房彆墅裡房間多,邵征本來打算把東邊的客臥收拾出來給孫女住,但是邵春生說兒子邵晨大了,需要獨立空間,把東客房占了過去,邵征喜歡孫女,但同樣也看重孫子,於是便也沒反對,讓住家的保姆徐阿姨把自己二樓的小書房整理了一番給了邵曦當臥室。
上輩子,邵曦一輩子瞎胡鬨,後悔的事其實真不多,其中一件就是當年為了一間房鬨得祖父母不得安寧的事。爺爺奶奶的後半生與邵曦朝夕相處,可以說邵曦的前半生之所以能不識人間煙火的長大,全仗這二老的寵愛,雖然這也造成了邵曦的任性和天真,以至於最後選錯了男人,但二老對她的好是她一輩子的感恩。
而當時她卻因為對這件事極為不滿,纏著爺爺奶奶鬨了許多次,最後甚至吵著鬨著說要離家出走,才硬是將東客戶從邵晨手裡“搶”了過來……全然不曾想過兩位老人的心情。
邵曦算了算時間,這會兒東客房剛收拾好不久,正在散潮氣,邵晨還沒有搬上來住,但是自己之前好像已經為著房間的事鬨過一次了,頓時有些懊惱,恨不能穿越回前幾天把那時候自己打一頓,怎麼能這麼蠢?!
正糾結著該怎麼向祖父母表達自己改變主意了的時候,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