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永嘉影視公司，邵曦雖然還沉浸在拜師的快樂中，但還是記著好友的異常，跟著沈穀英和殷回道了彆，跟在張文聲身邊同他一起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邵曦才輕輕跟張文聲說：“張爺爺，媗媗到底怎麼了？”
張文聲看看邵曦，歎了口氣說：“媗媗……去她媽媽那邊了。”
邵曦皺眉，怎麼會這樣呢？！
“這……媗媗不是說過她不想出國嗎？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她問道。
張老先生說起原由來有幾分怨氣：“還不是跟她爸爸拌嘴！她爸爸想讓她好好讀書，先考上大學，她非要去什麼銀海文化娛樂公司，說要拍電影，當明星，兩個人吵得狠了……她爸爸沒忍住動了手，她就……去她媽媽那邊了。”老人說著，眼眶都有些紅，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孫女，老人夾在當中左右為難，想想更難受了。
“這……”邵曦皺眉，銀海藝校後來合並為戲劇學院附中，而它背後的資本，也就是姚鳳英導演本人之後以銀海為基礎開辦了銀海文化娛樂公司，直接從銀海和戲劇學院挑選人才進入影視圈。
這個時代，這個產業還相對樸實，進入影視行業也就是老老實實拍戲，雖然也有勾心鬥角，但是社會觀念還相對保守，還不至於如後來海外資本介入之後那麼糜爛。
可以說，銀海文化這一代的影視媒體企業為當時和中晚期影視行業培訓了一代藝術水平相當高的影視人才！如果說張媗能簽進銀海，那肯定是件好事……
但是，現在的人們不能預知，在大部分人眼裡，拍戲演電影，不好好念書都是不務正業，即使是出生在藝術世家的張媗也未能免俗。
邵曦內心裡是支持張媗簽約銀海的，但是看張老滿臉愁容，顯然此時的張文聲隻是個普通的替家庭擔心的老人而已，她也不能去勸老人叫他不要管張媗……
左右想想，邵曦決定換個說法試試——
她噗嗤一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說道：“咦？張叔叔不喜歡媗媗演電影嗎？我還期待著將來給媗媗當配音呢！”
張文聲怔了怔，苦笑：“我和她爸爸也不是不支持媗媗走演戲這條路，就是……擔心學業還是很重要的啊！”
邵曦抿了抿唇，張媗的成績本來就隻是中等，後來被姚鳳英發現請去拍電影，上課的時間更少，成績自然更是下降了不少，最近幾次周考她幾乎都是擦邊及格，確實很讓人擔心……
又聽張文聲說：“你們啊，年紀小，都覺得當明星很光鮮，但是你們得知道，沒有學識做底蘊，演員的演技永遠是浮於表現的，當一個好演員，要學的，比普通人還要多呢！”
邵曦點頭，這一點她倒是讚同張老的，想到後來數十年在資本推動下迅速爆紅的流量明星們，真就如流星一般，你方唱罷我登場，可誰也無法在那片天空留下長久的痕跡。
真正的長青樹，反而是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員。
想到這裡，邵曦決定——拉張媗一起好好學習！
“張爺爺，能不能給我一個媗媗媽媽家的聯係方式，我去找媗媗談談好嗎？”邵曦說，“我想考戲劇學院，媗媗原本成績也不差，她可以跟我一起補課，這樣我們一起考戲劇學院，將來她學表演，我學配音！”
張文聲打量著眼前的女孩，這孩子真的是隻鴻雁啊！
*
拿著張老給的BP機號，邵曦打到拷台留言，說是張媗的同學，想找張媗問問情況。
很快，邵曦就接到了張媗打來的電話。
張媗果然滿腹怨氣：“我就不懂了，我明明有天賦，又有機會，為什麼不許我簽約？！”
邵曦失笑，柔聲說：“行啦，出來咱們逛逛街，聊聊唄。”
下午三四點，前不著午餐，後不著晚飯，邵曦拉著張媗找了一家茶樓坐了進去。
老式的茶樓裡兩個女孩子顯得有些突兀，不過吃茶聽評彈的老克勒們並不在太意，正逢一場開演，台上兩位一抱琵琶一持三弦落座，也不跟客人寒喧，琵琶一響，如珍珠落銀盤，鏗鏘利落就開唱……
邵曦點了一壺茉莉花茶，又要了一盤炒瓜子，推了推拘束的張媗說：“來，嗑瓜子兒！”
張媗皺著小眉頭不高興：“曦曦你也太不會挑地方了，這種都是老頭子來的茶樓，有什麼勁嘛！”
邵曦挑眉：“哦？你還有‘有勁’的地方去咯？”
張媗眨眨眼：“我去過舞廳哦！我還會跳國際！華爾茲！”
“哦……這有什麼啦，我也會呀~”邵曦笑笑，心裡卻微微皺眉，看來即使隻是去拍個電影，張媗這個被家人保護得不染塵埃的小姑娘也還是開了眼了……
是啊，花花世界那麼多誘惑呢！這還隻是90年代初啊！姑娘，你不知道未來會有多少令你驚喜的東西出現！
張媗興奮地說了許久關於在劇組拍戲的事，最後卻是歎了一口氣：“姚老師都說了，我是有天賦的，將來肯定能當明星！我想接受簽約進銀海，接受專業培訓有什麼不可以啊？！”
“可以是可以啊……但是，你難道就打算不上學啦？”邵曦看著她問，“關老師跟我說你想退學？”
見邵曦說到這個張媗的臉上掠過一絲心虛，嘟囔著說：“我……我就是有這個想法，銀海也有全日製高中啊！我想轉到銀海去……”她說完，抬頭看向邵曦，就見一向溫柔愛笑的好友臉上失了笑容，冷冷淡淡地看著自己，不免有些心慌，“我跟你不一樣啊！你能兼顧著配音的同時還能次次考試進班級前十，我不行啊！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學。”
邵曦搖搖頭：“媗媗，我本來也和你一樣想，反正我已經有一技之長了，讀不讀大學都無所謂，可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我配過了這麼些劇，認識了很多行業內的佼佼者，跟他們相處，我會發現自己知道的太少太少。”
“媗媗你和我一起補課吧！我們一起提升成績，一起考戲劇學院好不好？”邵曦問。
“可是銀海……”張媗猶豫著。
“你簽約銀海跟你要好好學習又不衝突！張爺爺和你爸爸不讓你簽約的原因本來是怕你因為拍戲荒廢學業啊！但是你如果能保證學習成績不落後，考上大學，那簽約銀海又有什麼關係呢？”邵曦笑著說。
張媗低下頭，半晌說：“我得想想……”
邵曦點頭：“嗯，你好好想想，不過也彆太久了，你媽媽馬上要出國了，你要是不打算真的跟她出去，還是彆太影響她的生活為好哦……而且你這樣，我覺得你爸肯定心裡更不好受。”
張媗徹底不說話了。
*
於是幾天後，魏啟文發現自己給邵曦補課的小課堂上那枚原本間歇性發光的小電燈泡，現在居然變成常亮了！
情竇初開的少男心塞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