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就不生,以咱們倆的工作狀態,將來肯定忙得沒空帶孩子,養不好不如不養,我父母都是乾/革/命的思想可進步了,你完全不需要擔心。”
想到樓愛民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在自己麵前傻乎乎的模樣,邵夏茗忍不住就想笑,這不就是個大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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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電影院門口,離開場還有十來分鐘,等著首映式開場的觀眾都站在電影院門口等待著。
邵曦左右看看,馬上就看到了不少熟人,並不意外地看到了胡源一家子,還有殷回帶著他母親和沈穀英,邵曦跟父母說了一聲,擠過去同胡源跟師父打招呼。
“胡伯伯!伯母好!”邵曦笑著衝胡源說著,又朝殷回這邊招呼:“師父好!大師兄!殷媽媽也好!”
這邊一眾人見到她都笑著應聲,胡源往邵曦身後看了一眼,笑說:“謔!你把你全家都帶來了呀?早知道我多給你幾張票!”
沈穀英看著小徒弟笑著說:“曦曦來了呀!過年抽空來師父家,我包了好多餃子放在冰箱裡,等著你們來吃!”
邵曦點頭:“好!初一我就上您那兒去拜年!”
殷回笑道:“那巧了,除了文禮,凱旋和真真都說要初一給老師拜年,正好湊一桌!”
邵曦一聽更高興了:“真的?!那太好了,一起一起!大家一塊兒熱鬨熱鬨!”
老師沈穀英獨居多年,家裡平時冷冷清清,徒弟們各有各的事要忙,來看望時也湊不到一處,難得過年能湊一桌,自然是件好事。
一旁殷回的媽媽笑著跟沈穀英說:“哎呦!老沈你家可好多年沒這麼熱鬨過了,到時候我過來幫你燒菜!”
沈穀英笑道:“好呀好呀!”
殷回父親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殷回媽媽一個人拉扯孩子,兒子認了這個老師之後,差不多殷回就有了兩個媽。
這邊正聊著,胡源的兒子胡小海在一旁哆嗦著嘟囔了一句:“好嗷嗷嗷冷啊!!!!”
胡源的妻子將自己圍巾摘下來往兒子頭上套,埋怨道:“誰讓你出門不戴圍巾,帽子也不肯戴,冷死算了!”又朝丈夫抱怨:“都是你,要來這麼早,站在這裡冷得要死,連個擋風的地方都沒有……”
胡源嘿嘿傻笑著又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討好地往妻子脖子上裹好,笑著說:“哎呀!這不是沒有預算好時間嘛!怕來晚了耽誤看電影呀!”
邵曦心一動,對胡源笑道:“胡伯伯,你們永嘉院線什麼時候開張啊?”
胡源得意地說:“五一能開張了!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參加剪彩儀式!咱們永嘉院線旗下的電影院絕對是海市觀影條件最好的電影院!”說到這兒,冷得抖了拌,才繼續說,“絕對不會讓觀眾站在外麵吃風!”
邵曦哈哈一笑,也是,室內電影院的風格模式就是永嘉院線的特色,她用不著擔心的。
正說著話,聽到有個人在叫她:“邵曦。”
邵曦回頭一看,就見畢逢君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那兒朝她揮手。
邵曦笑著迎上去:“逢君哥!”
畢逢君笑著說:“老遠就看到你了,怎麼樣?帶家裡人來看電影嗎?”
邵曦點頭,指著不遠處的父母和爺爺奶奶說:“嗯!一家子全來了!”
“謔,你家裡人這麼捧場?真好。”畢逢君說著,指了指身後的一對老夫婦說,“我帶我爺爺奶奶來看。”
邵曦朝兩位老人打過招呼,又問畢逢君:“你……爸媽不來看嗎?”
畢逢君撇撇嘴,淡淡說:“他們沒空。”
“哦……”邵曦想起媽媽跟自己說的,畢家的產業大,想來畢家的當家人也一定非常忙的。不過看畢逢君明顯不太高興的樣子,有點過意不去,笑著說:“啊!沒事沒事!對了,我記得咱們倆的領的票是連在一起的!咱們是不是坐一排的呀?”
畢逢君掏出票來看了一眼:“單號4排1、3、5座。”
邵曦笑說:“那就是了!我這兒是單號4排7、9、11”她給祖父母買的是離銀幕比較的雙人包廂座位,而邵春生一家,則買的是雙號座位,這樣一家人其實是分散坐的。
不過邵老夫婦的座位也在單號區,在邵曦一家的前排,邵夏茗的座位邵曦加了五塊錢的選位費,選在了自家的座位連號。
畢逢君的祖輩過去是老海市當地的士族鄉紳,家業挺大,後來兒子有出息,做生意又賺了大錢,可以說在海市乃至長三角,畢家都是有些名氣的。
畢家一直人丁不太旺盛,到這一代更隻有畢逢君這麼一棵獨苗,畢老先生跟老太太看著跟孫子聊得歡的女孩,互相看看,難道說……
老太太有心想問話,又被老先生拉了拉,沒開口問。
畢逢君看著兩個老人的互動,翻了個白眼,扭頭跟邵曦說:“我去買點吃的一會兒看電影的時候嚼嚼。”
邵曦連忙搖頭:“不用不用!”
畢逢君嘖了一聲:“又沒說給你吃。”
邵曦一愣,鬨了個大紅臉,自己這是腦子被凍壞了吧!
畢逢君看著她臉紅了,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了句:“幫我陪一下我爺爺奶奶。”便越過她去小賣部了。
邵曦站在畢家二老麵前有些尷尬,朝兩位老人笑笑,再次打招呼:“畢爺爺,畢奶奶好。”
“哎!你就是君君打工的那個什麼工作室的老板是伐?年青有為啊!”畢爺爺笑著誇道。
老太太說:“邵小姐,我聽君君說,你還在念大學呀?是哪個大學的啊?”
邵曦笑著回答:“戲劇學院的,開學念大二。”
老太太笑容滿麵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老伴兒,點點頭,又說:“哦喲,小囡長得這麼好看,將來是要當演員做明星的咯?”
邵曦愣了愣,笑著搖頭說:“畢奶奶,我不是學表演的,我學的是電視文藝,將來也是做配音的。”
老太太不太懂,看看老頭子,畢爺爺笑道:“小姑娘有誌向就好,甘為幕後,有奉獻精神,好!”
邵曦給誇得特彆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畢逢君回來了,手裡抱著兩桶爆米花,很自然的遞給邵曦一桶說:“拿著。”又朝自己祖父母說,“你們少說兩句了,電影要開始啦!”
邵曦一看腕上的手表,確實,便也回到自家家長這邊準備檢票入內,剛走到母親身邊,就被拉住審問:“小畢跟你說什麼?你倆是不是在談戀愛?”
邵曦一臉莫名:“啊?哪有?我乾嘛要跟他談戀愛啊?”
梅迎香指著女兒手裡的爆米花:“沒談戀愛他給你買這個?”
邵曦一看,頓時臉紅:“啊,沒有啦,這是他剛剛讓我拿著的,我去還給他!”說完,趕緊跑回去,將手裡的爆米花遞給畢逢君,“不好意思,忘記還給你了。”
畢逢君看看爆米花,再看看邵曦,將盒子接了過去,說:“哦,沒事,反正一會兒坐一起,你替我拿進去也是一樣的。”
邵曦挑眉:“想讓我給你當免費勞動力嗎?!沒門兒!!”說著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跑回母親身邊去了。
誰知卻看到老母親大失所望的表情:“啊……我還以為我女兒要嫁進豪門了……”
“什麼啊?!媽——”邵曦嗔道。
梅迎香笑笑,沒再說話,隻是扭頭又看了一眼那邊拿著兩盒爆米花,跟自己祖父母一起排隊等著入場的年輕男人,相貌雖然普通了些,但是能力很強,工作室平時邵曦不在時,是梅迎香幫忙打理的,她對這個年輕的技術總監印象特彆深,細致,理性,能乾,是個極強的管理型人才。
要不是看他是自家閨女招來的,梅迎香都有些想挖到自己公司裡來……
更何況,這人的家世背景過硬,在海市算得上當地一等一的豪門家庭,但是親緣關係簡單,沒有那麼多爭權奪利的,還是獨子,將來連分家產的人都沒有,這樣的人簡直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選啊!
誰知自家這傻丫頭好像還沒開竅,梅迎香心裡歎了口氣,算了,看電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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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自然是獲得了滿堂喝彩的,觀眾們跟著劇情不時爆出陣陣大笑,也為了親人之間真情流露而熱淚盈眶如……
邵曦坐在座位上,看得很認真,這部電影她後來在電視上,電腦上看過許多遍,但在電影院看,這還是第一次。
標準的普通話隨著明星們的互動流入觀眾耳中,沒有人覺得違和,邵曦卻在仔細的品味著自己的聲音與寶島版的差異,之前她在配港劇的時候就一直非常注重語言的契合度與流暢性,這次的配音中,她為了讓台詞更流暢,幾次跟導演杜森溝通,修改港版台詞,使用內地人更能接受的諺語和常用比喻詞彙。
現在看下來感覺還不錯,邵曦一邊聽,一邊默默在心裡做著批注,忽然耳邊傳來一個溫柔至極的聲音帶著笑說:“你配得很成功,用不著這樣緊張吧。”
邵曦側頭,才注意到畢逢君坐在自己旁邊。
畢逢君伸手裡的兩盒爆米花遞了一盒過去:“拿去,吃點兒,看電影就放鬆了享受吧,彆跟在審核片子一樣啦!”
邵曦愣愣接過爆米花,想了想,輕歎一聲,自己似乎確實太緊張了,於是輕輕笑了一聲,抓了一把爆米花丟進嘴裡,焦香的甘甜味在口中漫延開,心情也慢慢放鬆下來。
電影到最後,全家人互相理解,歡聚一堂,老太爺寫下“合家團圓”的書法題字時,影院裡一片感歎聲中,電影圓滿的結束了,燈光亮起,觀眾們帶著笑容陸續出影院。
走出影院,外麵寒冷的空氣令人精神一振,梅迎香笑著抱了抱女兒:“我好仔細的聽你的聲音!但還是被劇情給帶跑了!電影好看,你們配得也好!”
邵曦笑著用頭在母親懷裡蹭了蹭,邵冬歸笑著說:“看你現在這模樣,我可沒辦法把電影裡那大小姐跟你想到一會兒去。”
邵曦哼了一聲說:“那說明我配得好!”
“那倒確實配得不錯,電影本身也不錯,配音算是錦上添花了。”邵冬歸笑道。
邵征老兩口笑著感慨:“好多年沒看過電影,偶爾看一次還挺不錯。”
汪雲溪笑道:“我就喜歡這種皆大歡喜的電影,看完呐,就特彆高興。”
邵夏茗說:“彆說,那大小姐的獨身思想我還挺欣賞的,寧缺勿濫……”說完看了一眼邵曦,補了一句,“曦曦啊,角色是角色,你自己可得想清楚哦!”
邵曦一愣,失笑:“茗孃孃!你想到哪兒去了呀?!角色是角色,我是我,我分得清的!”
邵夏茗點點頭,忽聽一旁有個聲音嗤笑一聲說:“切,這種戲麼就拍出來騙騙老百姓的呀!讓你們覺得有錢人日子好過,其實裡麵不知道多少藏汙納穢的咧!像這種家庭,兩個兒子,嗬!將來等老頭子一死麼肯定是要搶財產的呀!還有那個有玲,真屬於是腦子有毛病的,好好的富家小姐,居然喜歡一個跑龍套的演員,那有阿容真是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雲哦!能搞到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姑娘,現實裡根本就不可能的事體!”
這人說話的聲音又尖又響,周邊的人都忍不住皺眉回過頭瞪向她,甚至有人直接罵了句:“掃興!”
“有毛病!”
“就是就是!”
邵曦看著被人指指點點,才意識到自己惹人嫌了,臉色難看的閻習,抿了抿唇,扭頭輕聲對父親說:“爸爸,我們回去吧。”
邵冬歸臉色也不太好看,看了父母一眼低聲說:“爸媽,我們走吧。”
邵征已經氣得臉都黑了,老爺子最要麵子,閻習這種當眾丟臉的行為簡直就是在老爺子的心肝兒上蹦迪,氣得老爺子一跺腳,拉著老太太就走。
閻習昂著頭,還一臉不屑地嗤笑:“我又沒說錯……”
“儂好了伐!嘴巴怎麼這麼賤?走!”邵春生狠狠拖著她快步離開電影院門口,罵道。
邵晨跟在父母身後,看著他們拉拉扯扯,罵罵咧咧地走著,不停爭論著這部電影到底是不是假的……目光一轉,看著更遠些的地方,邵曦正在跟爺爺奶奶說著什麼,奶奶露出了一些笑容,爺爺的臉色也好了一些,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內心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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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進了門,眾人各自回房間休整,邵征叫住了準備回房間的邵春生:“春生,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邵春生一怔,應了聲,跟著父親進了書房。
邵征說:“當初你要娶這個女人,我和你媽媽是不滿意的,單是看你自己堅持,就由著你們去了,可是現在你自己也該想想清楚了吧?”
邵春生愣了愣,不敢相信父親的意思:“爸……您……您什麼意思?”
邵征冷著臉說:“我給晨晨講了這門親事,小姑娘家裡父母都是教師,小姑娘的祖父退休前是教育局招生管理處副處長,我請了何老一家初二過來吃飯,兩家多走動走動,也讓晨晨跟佳麗多點機會相處,你……讓小閻回家去吧。”
邵春生自然是知道父親給兒子安排了婚事的,但是聽父親這話,他就不懂了:“爸……何家來人,我們做為晨晨的父母怎麼好不在場呢?這……這多不禮貌。”
邵征看著長子,說:“你真的覺得她在場能有什麼好事?這個家的臉都要給她丟儘了!你該好好考慮考慮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的婚姻是有多愚蠢!!”
邵春生怔忡地看著父親,腦子裡嗡嗡作響,渾渾噩噩地回到房間。
閻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緊張地問:“怎麼啦?老先生找你做什麼?”
邵春生看著閻習的臉,閻習是那種一看就極有“鋒芒”的美人,眉弓很高,鼻子很挺,顴骨高聳使整個腮陷下去,顯得整張臉看起來有些尖刻,年輕時,邵春生就很喜歡這種有點像“外國人”的臉……曾經,邵春生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厭倦閻習的笑容,喜歡她得意洋洋挖苦彆人時的小模樣……
閻習很蠢,邵春生一向是知道的,但他曾經是非常得意於這種愚蠢的,因為這樣的閻習就是他手裡的一杆槍,他想讓誰難受,隻要隨便抱怨幾句,閻習就會衝鋒陷陣地向他討厭的一切開火……
而現在,似乎失控了!
閻習變了,她變得越來越尖酸刻薄,而且自從搬了家,住出去之後,閻習唯一能開火的對向就隻剩下邵春生自己了……
“小閻,過好年,你去你爸那邊呆幾天吧。”邵春生說。
閻習瞪眼:“啥意思?”她壓低聲音說,“不是說好了,一起搞定兩個老的,好搬回來的嗎?”
邵春生撇撇嘴:“我會跟爸媽商量這事,你爸那邊你也回去陪一下……過年了,牌局肯定多得不得了,你過去管管他也好。”
閻習張了張口,最後卻也隻能悶悶地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