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夢(1 / 2)

升降梯門開啟,少年出現在走廊儘頭。光線從外麵照進來,潔白的地板磚被斜長影子分割成斑駁的色塊。

時寒對官方的做法並不感到奇怪,事實上他清楚貴族和政府的所有操作——這要放在過去,時寒也會是幕後參與者之一。

這些人必須得確定他不是對麵派來的間諜。

間諜要經過很多年的訓練,貴族也要經過很多年的訓練,有時候這兩者容易重疊在一起——比如敏銳、戒備、疏離和隨機應變。

黑市小商販巴蒙德看不出來,專業人士就不一樣了。

時寒不太擔心,甚至不打算掩飾。

他繞路去了六樓的手術室。

宋鑫坐在病房門口等著。

鴿子到哪兒都能安之若素,像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

雪貂坐在他肩上,見時寒過來,歡快地撲向他,“爹咪!”

時寒揉了揉她的腦袋。

宋鑫天生表情就不多,可能和鴿子化形成人後部分麵部肌肉不夠靈活有關,也可能單純隻是懶得多動一塊肌肉。

宋鑫道:“多虧了你那位朋友,手術很成功。”

時寒問:“她人呢?”

宋鑫:“回去收拾行李去了,她父親不能離開星球,所以她想早點回去。”

他們討論的是莉娜,全名莉娜·霍華德,父親是一位高等生物科學家,具體研究方向不對外公開的那種。

一般這種情況,研究的課題肯定具備倫理爭議——比如“遺傳病基因堿基修剪與治療”,有另一個文不對題的含義就是“人類進化”。

彆管人類願不願意進化,反正進化實驗千萬年來一直在秘密進行。

還有種隱蔽方式就是取一個完全不相關的項目代號,比如“猛虎掏心”,鬼知道這是個什麼實驗,但研究成果一定能造成社會性轟動。

莉娜的父親就屬於後者,常年待在實驗所裡見不到人影。

女兒和未婚夫旅遊遇到這麼大的事,做父親的卻因手續問題出不來,隻能托外交官朋友代為照顧。

外交官朋友還算儘心,親筆寫下擔保信,請求聖騎士軍團和卡普洛星政府,哪怕出於人道主義也好,先救治這些獸人。

軍方和星球政府都同意了,並配合地沒有透露任何有關南若瑜的信息。

也就是說,除了他們幾個以外,沒有人知道船上還有一位鮫人族。

南若瑜就像他的私有魚,被嚴嚴實實保護起來,誰彆想染指。

宋鑫說:“昨天有政府工作人員……是這個叫法吧?有人找我談話,問我考沒考慮好選擇哪一顆宜居星球定居。”

全星際人民對阿宅的接受度都良好,鴿子是和平的象征,宋鑫的綠卡通過效率是最快的。

宋鑫憂慮道:“可我對帝國星係一點了解都沒有,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星球有什麼不同,我和彆人到底有什麼區彆,”他問:“你有什麼好去處嗎?”

“暫時沒有。”

“那你有了一定要告訴我,”宋鑫歎了口氣,說:“我還是願意和獸人呆在一起。”

前幾天宋鑫不斷被叫去詢問、談話,這對一個社交恐懼症患者非常不友好,他天然對人類這種沒完沒了的交流方式感到不適應。

——什麼重要的事不能通過發短信來解決嗎?

麻藥的藥量一減弱,程素很快就醒了,他變回人類模樣後,一群穿白大褂的專家呼啦啦地湧入病房,半小時後又呼啦啦地一起走了。

護士說他們可以進去探望。

時寒還在感慨剛做完手術就能探視,一進門就看見程素氣色紅潤地躺在床上,仿佛剛度完蜜月,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少年心裡有點毛毛的。

時寒深深懷疑,要是聖騎士軍團晚到倆小時,傷口可能已經自愈了吧。

看過小洛安啃金屬那股勁兒後,誰還覺得獸人能害怕區區子彈頭,隻能是子彈怕獸人。

“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程素暫時不能進食,他盯著病房裡一籃籃的鮮花,饑餓地舔舔嘴唇:“做什麼工作之類的。”

鮮花都是熱心網友們星際快遞送來的,經醫院外的武警檢查後,醫務人員挑了幾籃擺在病房內。

時寒倒是沒想過,劍齒虎居然是一名文化工作者。

“策劃,我是做策劃的,網上好找活兒,”程素爽朗地笑道:“不需要和甲方見麵,定期交稿和修改,甲方也不關心我的私生活。”

他在洛城的一家策劃公司上班,同時也在星網接單,養活自己完全沒問題,甚至因為沒什麼開銷而攢下了一筆錢。

這要是個純種人類,也算一個經濟適用男。

時寒覺得自己腦子瓦特了,居然開始用“純種人類”這個詞來形容人。

經濟適用虎支支吾吾道:“剛上船就碰到一個迷路的小孩在哭,我給家長送回去,之後不知怎麼回事,身邊的包就不見了。”

“那小孩呢?”宋鑫問。

“人多,躥人群裡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時寒知道,這是遇上騙子了。

寒武星屬於戰略上的“緩衝星域”,說句不好聽的,真打起仗來,整個星球就是犧牲品,因為這裡的軍事儲備力量並不雄厚,如果軍事強盛,那麼外敵就會儘可能繞過這裡,去攻擊真正的宜居星球——那裡的人口密度可就不是一個數量級了。

也就是說,寒武星像宇宙中漂浮的一個“釣餌”,一旦外族入侵,會首選這裡進攻、駐紮,然後再向附近星域輻射。

宋鑫不理解道:“那怎麼還有人願意住在這種炮灰地區?”

時寒說:“因為這是三不管地帶,有許多詐騙犯、逃竄犯、走私犯和偷獵者聚集在這裡,這裡是他們唯一能夠生活的星球。”

剩下三隻獸人同時沉默。

片刻後,程素道:“小兄弟,我在寒武星住了十幾年,也沒搞清楚這些彎彎道道,你才來不久,已經比我通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