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人類都用戒指求婚，但時寒覺得，鮫人就算從海裡撿塊石頭送他，他也是樂意的。
這要是梁瓊在旁邊見到少年這副模樣，多半是要感慨原來戀愛腦也會傳染。
梁瓊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最後一次見麵還是在校醫院，他讓時寒有空記得去接南若瑜。
百無聊賴的時寒望向菲林娜，兩米高的女騎士卻杵著重劍，直視著前方，冷得像一尊雕像。
主席台上的位置空空如也，今天校領導和貴族集體缺席，連江乘舟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江乘舟在校行政樓走廊——
他一改平時吊兒郎不正經模樣，一字一頓地道：“你真的非這樣不可。”
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所有出入口都被侍衛把守住，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沈念看著他，眸子漆黑得像黑洞，道：“希望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江侍衛長，誰給你勇氣這麼跟貴族說話，今天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下不為例。”
江乘舟氣笑了：“需要我提醒你，這身份是怎麼得來的嗎，沈大貴族？”
沈念淡然道：“我記得很清楚，不過江侍衛長似乎快忘記自己是什麼種族了。”
江乘舟狠狠咬緊後牙槽。
沈念西裝筆挺，鋥亮的皮鞋一塵不染，他伸手正了正領帶，道：“用一個學生的命來換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非常公平，多少人想要這樣的機會都得不到。”
沈念忽然笑了笑，腔調與其他貴族並無二致：“不止你能調查我，我也一樣也能叫人調查你。”
江乘舟的信息是小皇帝幫他抹除的。
小皇帝能用到哪些人？
一半保皇派，另一半是侯爵的舊部下，都是朝中任職的官員。
事情辦得再隱秘，也是有人知情的。
而江乘舟此時麵臨的則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一旦他的身份在這個節骨眼上暴露，除江乘舟之外，楚明遠小殿下以及所有龍騎都會跟著倒黴。
楚明遠瞞著貴族階層和國王陛下，準備將一名具有龍族血統的人晉封為貴族，哪怕隻是爵士爵位，都足以令整個貴族圈子群起攻之。
彆說楚明遠，整個斯裡蘭星係都無法對抗帝國的權力！
一想到那個坐在龍椅上冷冰冰，背地裡卻抱著一把劍哭到睡著的小孩。江乘舟就是再畜生也沒法丟下楚明遠一個人去麵對這種絕境。
他以為自己跟沈念起碼有點交情，甚至還自作主張地找小老鄉商量——無論商量的結果如何，至少說明沈念在江乘舟心裡有點地位。
江乘舟想收心，沈念是他第一考慮對象。
然而此時，向來在男男女女中無往不利的江侍衛長，第一次知道被曖昧對象背刺是什麼滋味。
他覺得很憋屈。
江乘舟是很大男子主義的，想質問點什麼，又覺得斤斤計較的自己活像個怨婦。
沈念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決定快速斬草除根——像江乘舟這樣的人，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人生的遺憾無法填補，內心始終沒有安全感，因此更會緊握住手裡已經擁有的，死都不會放開。
同族又如何，為自相殘殺的人還少嗎？江乘舟要麼帶著楚明遠下地獄，要麼就親手殺掉龍族那小子！
沈念轉身的一刹那，江乘舟腦海裡掠過很多畫麵——少年在表彰會上的樣子、不顧一切地挑戰貴族的權威的樣子、當麵壓根不理自己，背後又偷偷發謝謝的彆扭的樣子……
以及那晚坐在海邊，終於等到他的一句真心話。
剛剛決定站在同一陣營，轉眼間又成了對立麵。
“看來你已經做了選擇。”冰涼的空氣中傳來沈念淡淡嗤笑：“還真沒愧對你在小皇帝跟前發過的誓啊，龍騎士。”
隨後又拋出一句曖|昧不明的話：“這個男爵閣下的要求，你幫他辦成了事，剩下的，我會補償你。”
然而他沒有看見，江乘舟眼中已經完全失去了追求時的那種熾熱的光芒了。
**
軍人十分有時間觀念，軍校師生一樣，今天校領導和貴族集體遲到，讓學生們漸漸感到不耐煩。
“還比不比，不比我們就回去了，專程請假過來的呢。”
記者也十分焦躁，直播間裡一片叫罵聲——
【樂子人終成樂子】：浪費他人時間屬於謀財害命，望周知。
【熱心網友381】：頂樓上。
【阿瓦達肯腦花兒】：+1
【編編再愛我一次】：+2
……
一下就讚了十幾萬條。
不過這種情緒沒有蔓延很久，很快，貴族的親兵抵達體育館門口戒備時，菲林娜開始有動作了。
場內氣氛頓時又活躍起來。
雖然已經比過很多場了，但西曼軍校二十萬師生，很多人還是第一次到現場觀看。
直播哪有現場氣氛來得激烈。
看台上的騷動像準備沸騰卻又還沒沸騰的水一樣，時寒掃了一眼，南若瑜今天一早接到韓厲教授發的一個緊急工作，所以沒有來現場，而那名叫向天歌的女生，觀看了幾場後，不知道是心裡有數還是什麼緣故，聽說回德盧斯上課去了。
上流社會階層的姑娘就是瀟灑，時寒心想，安安以後長大，也要讓她擁有這樣的條件。
說起來，下次回S市，彆墅就裝修好了。
畢竟是擁有整套手辦模型的大龍人，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笑容，就換來無數的閃光燈和尖叫聲。
貴族和校領導依次入場，時寒看見江乘舟走在沈念身邊，倆人挨得很近。
他的笑意淡了淡。
江乘舟這會兒正聽見沈念頭也不回地說：“知道為什麼他必須得死麼？”
江乘舟沒有說話。
“因為與他對戰的那個學生已經死了。”
江乘舟心中一緊。
沈念自嘲道：“你以為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幾句話就讓一區的大貴族配合我的喜惡，”
“怪就怪他自以為藏得很好，其實軍方早就發現了他在觀察捉弄對手。”
江乘舟：“……”
“一個梁瓊已經讓軍方很不滿，你覺得帝國還能放任這個刺頭回到學校，自由讀書上網麼？”
“還有，”沈念見他一直不說話，斜眼用餘光瞥著江乘舟：“場場都贏，還打死一個學生，這小子也太不把帝國放在眼裡了。”
江乘舟終於忍不住說：“軍科院的做的事，彆怪在彆人頭上。”
他知道X計劃，但江乘舟沒有太大感觸——缺德事又不是自己乾的，至於那些肮臟下水道裡的勾當，他有能力就一把端掉，沒能力就不去操這個心，他問心無愧。
江乘舟現在所有的精力，都用於思考怎麼解決眼前這件事。若今天他處在小老鄉的位置，必定是要拚個你死我活的。
但那小子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見到自己到場還投來詢問的目光。
沈念透露的消息無疑讓江乘舟更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很快入座了。
江乘舟作為德盧斯軍校的名譽教授，與十大軍校聯係還是較為緊密的。
當初他空降高位，又極為年輕，很多人表示不服，江侍衛長也是利用跟現在一樣的方式，靠過硬的拳頭讓對方閉嘴。
現在，他的戰鬥實力是公認的。
江乘舟的出現讓很多不知情的學生感到詫異，很快的，不知道他們討論了什麼，場內的氣氛更熱烈了。
與此同時，菲林娜已經開始宣布一件事：「……經由軍校的邀請，以及帝國軍方首肯，今天的比試對戰方將不從學生當中挑選，而是由斯裡蘭委派……」
這話無疑將氣氛掀到一個高潮，消息經由網絡一傳播，直播間的人數直線上升！
【上山奪筍】：咦？這不是那個一人挑三軍的江霸天？
【滿頭呆毛】：臥槽？江霸霸怎麼也跑到西曼軍校來了！！
【三代同床】：聽說來幾天了。
【甜辣也是甜】：難道會成為今天的彩蛋？！
……
時寒一挑眉，視線直接落向江乘舟。
江乘舟卻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
“換人？”
酒店房間裡的南若瑜一邊喝著芋泥波波一邊跑著程序，NO.213已經淪為了直播設備，在旁邊屈辱地播放著體育館的視頻。
「噫嗚嗚噫……」
“閉嘴，你吵得我聽不清菲林娜說話了。”
「QAQ」
蝴蝶模型龐大，需要用到兩百台主機，昨晚遭到大量黑客攻擊，幸好機密數據沒丟，但模型出現需要緊急修複的漏洞，因為擔心這些網絡黑客再次入侵，項目組的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的搶修。
南若瑜也不例外，現在模型測試的正是他想查的東西，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直播鏡頭掃向現場興奮的吃瓜群眾。
從行政樓到體育館，江侍衛長始終黑著張臉。沈念見狀也有些於心不忍，緩聲道：“看到了嗎，這麼多人希望帝國能贏一場。”
江乘舟從牙縫擠出一句：“有本事自己上去打。”
沈念扭頭望向台下，愉悅地歎道：“往好了想，楚明遠對這家夥也不感冒，他隻想養著南若瑜，多半還覺得這小子礙事。”
他的語氣就像罌粟花一樣誘人：“你的野心絕不僅限於斯裡蘭，這剛好是你向帝國表忠心的一次機會。”
江乘舟一言不發。
時寒靜靜地等待菲林娜公布對手。
他已經從看台上的微妙氣氛猜到一些情況。
時寒內心很平靜。
剛好借這機會跟男主打一場。
時寒一直沒有正兒八經第和血脈之力較量過，南若瑜那次本來也算是個機會，結果倆人打著打著滾到床上去了，之後時寒就說什麼也不肯讓鮫人陪練。
儘管擬人化程度很高，但菲林娜隻是一台人工智能，遵循指令做事，並不判斷對錯。
她的聲音雖然不是機械音，也充滿著沉靜和理性。
金色的寬劍拔地而起，女騎士將金劍指向擂台的空中：
「今日接受新公民學生挑戰的是——」
體育館一瞬間靜了下來，隻過了半秒鐘不到，旋即爆發出一陣更巨大的歡呼聲。
江乘舟低頭一看，下一秒他大大咧咧地往後一靠，嘴裡同時冷嗤一聲，把剛才的話還給他：“沈先生高風亮節，這剛好是你向帝國表忠心的一次機會。”
“沈念”兩個字赫然出現在記分板上，紅得刺眼。
主席台上的貴族臉色鐵青。
酒店房間裡南若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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