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櫻花(2 / 2)

下屬見他麵露讚同之色,膽子就大起來:

“龍魚隻是矛盾的縮影,怎樣保證被統治階層的‘絕對忠誠’,就是是奧利維拉政府當前麵臨的最大難題。包括以後,假如有一種方式,讓更多人隻為奧利維拉家族奉獻,帝國的曆史才能永遠書寫下去。”

江乘舟若有所思。

下屬滔滔不絕:“……穆寒是侯爵大人,對帝國絕對是件大利好的事——甭管怎麼借屍還魂的,隻要內裡是個‘人’,怎麼也不可能站在獸人那邊……”

不錯……

江乘舟聞言先是怔住,隨後心底驀地一驚。

他確實忘了這一點:自己之所以三番五次相助,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倆人同為半人半龍。

三月初乍暖還寒,江乘舟內心卻像被浸入寒冬的冰水裡,整個人都冒著寒氣。

從一開始時寒就在騙他。

原以為能古偶交付後背的信任,到頭來隻是他一廂情願。建立在新的謊言上的堡壘,潮水退去後,什麼都不剩。

窗外的燈光和山間櫻花飛速後退,奔向更遙遠的夜幕。

喉間彌漫起冰涼的苦澀,江乘舟感到胸口發悶,正打算開窗透氣時,駕駛員開口道:“大人,我們快到了。”

十分鐘後,銀色超跑式懸浮艇穩穩停在伊曼行宮正門口。

艦橋搭起,江乘舟穿一襲嶄新的高定禮服,風度翩翩地走過櫻花飛舞的艦橋,旁人半點看不出剛才發生過什麼。

今晚出席的大多數都是頂級大貴族階層,按理來說小星係領主根本拿不到邀請函,江乘舟卻有洛克殿下這一人脈。

世上所有花心男人都牢牢掌握一個技巧,那就是“花言巧語”。

洛克邀請江乘舟來帝都探望自己,江乘舟真“兌現諾言”時,他開心得簡直要飛起來,才不管什麼明爭暗鬥的事。

洛克打算幫心上人多刷點存在感,好讓江乘舟以後有機會常來。

聽聞江乘舟初來乍到就得罪諾亞帝國的半壁江山,洛克當即求母父見見這名青年。

艾瑞克·勒羅伊·奧利維拉親王年輕時十分英俊帥氣,可他比國王年長九歲,再姣好的容顏也抵不過殘酷時光,五十多歲的親王已然顯現疲態,像一口富麗堂皇的枯井,不比年輕的男寵來得青蔥水嫩。

最近宮中暗流洶湧,一個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

勒羅伊就兩個兒子,加列叛逆,洛克不懂事,他自己也心急如焚。

但夫夫幾十年,親王深知急是沒用的。他對自己的枕邊人、一國之君奧利維拉四世的性格再清楚不過,但有些隱秘之事,做父親的不便透露給孩子知曉。

“江大人和其他公子哥不一樣,”洛克奮力說服自己母父:“他白手起家,軍功都是實打實在星盜炮口下掙回來的,那個越宿野不是逃到流浪星帶去了嗎?沒準過段時間就死在他手裡了,求求您見見他吧母父……”

勒羅伊親王最終還是經不住洛克苦苦央求,同意召見這名膽大包天的魯莽青年。

洛克喜出望外,親王卻格外嚴肅道:“先說清楚,我接見的是你的好友,僅此而已,我絕不同意你和那個窮小子有什麼更多的牽扯和瓜葛!”

然而洛克的心早就飛向宮外:“我知道啦,謝謝母父,我去學習啦!”

勒羅伊徉怒道:“沒個正形!你老師教你的禮儀呢?!怎麼就不學學你哥哥讓父王少操一點心!你這樣以後如何堪當大任!”

這要換作往常,洛克聽到母父又拿自己與哥哥作比較,早就不服氣地跳起來反駁。

但今天他滿腦子都是江乘舟,洛克吐了吐舌頭,竟老老實實曲膝行禮:“母父大人,兒臣先退下了。”

勒羅伊一時語塞,半晌才鬆口放他走。

等確認洛克離開,殿廳暗門中的幕僚才緩緩走出。

“親王閣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勒羅伊按著太陽穴,疲憊道:“我知道,但我彆無選擇。”

幕僚張嘴想說點什麼,卻把話咽回去,上半身彎垂得更低,道:“您還是沒有放下過去。”

這話讓原本還算溫文爾雅的親王想起什麼似的,雙目凶光乍現:“他殺死了他的父親、我的丈夫,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忘記!”

親王聲音像隻垂老的野獸在低沉咆哮。

一陣微風拂過,幾片帶著清香的粉色花瓣落入欞窗,掉在了羊毛地毯上。

勒羅伊怔怔盯著花瓣說:“伊曼山的櫻花都飄到這兒來了。”

幕僚見此情形卻大喜,他一揖到底,恭聲道:“這是吉兆,您的忍耐和籌謀一定會有結果的。”

“希望是這樣吧。”

**

“櫻花的花語是生命、幸福和希望,也代表著陛下和親王對殿下婚姻的期盼……”

穿過水榭園林時,接待的王宮侍從向來賓介紹宮殿的曆史。

侍從官一邊說一邊打量來賓。

與強勢的作派不同,江乘舟外貌是有些過分秀氣了。

星際早有傳聞說他是楚明遠的男寵而非侍衛,就連一項眼高於頂的洛克王子也對他一見鐘情。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江乘舟難得沒穿軍裝,而是換上一身最正式的燕尾服:標準的WhiteTie戧駁領緞鑲的款式,胸針選擇了一顆23.95克拉的鴿血紅寶石,就像胸前彆著一朵鮮豔的玫瑰,低調奢華有內涵,還騷。

小白臉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宴會社交基本是上流階層的專屬,包括但不限於拍賣會、慈善會、歌劇音樂會和畫展。貴族每次參加宴會都會定製幾百套新禮服,準備無數套珠寶用於展示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這些貴族全都是不事生產的地主,領星內收繳的賦款絕大部分都花在社交和情人身上,少部分用於維護當地政府支出以及星球建設。

換一個人站在這裡,侍從肯定不敢如此放肆,可他覺得江乘舟無非是一個小星係領主罷了。侍從出身騎士家族,見慣了皇親國戚,又怎會把偏遠的軍功貴族放在眼裡,就差沒拿鼻孔看人了。

江乘舟如何不清楚?

他眼睛黑得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到這時候才開口說:“櫻花在我們那兒還有一個含義,不知閣下是否有聽說過?”

侍從忙不迭地堆起一個笑容,道:“您說。”

“盛放後飄散,就像一個永不回頭的愛人。說完,江乘舟便不顧呆滯的侍從,帶著自己的下屬徑直往前走。

大喜的日子,這話簡直不知衝著誰去的。

侍從原地呆愣了兩秒鐘,才惶惶不安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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