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對賀林晚的了解甚至不如時寒:縱觀整個星係的過去和未來,拉斐爾男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心家。
賀家與勒羅伊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時寒不清楚他們家族內部是如何培養後代的,但最起碼,賀林晚比彆人更清楚自己的要的是什麼、要怎麼獲得。
他的蟄伏隱忍都帶著目的,連對國王的忠誠也是——隻有當奧利維拉四世和他的抱負站在一塊,他才會忠心追隨君王,否則任何淩駕於他的勢力,都會被他殘忍地淘汰。
直至他的生命消逝。
奧利維拉四世想通過聯姻來拉攏賀林晚,是因為沒把握控製這個野心家。
賀林晚傲慢且聰明,最難得的是他還算沉得住氣。
假如沒有索裡,時寒或許能勉強承認賀林晚和自己其實算是同一類人。但他隻要一想到那雙鴿血紅寶石般的眼睛,這念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宴會廳的歌伶們已經準備就位,每當貴族們舉辦大型宴會時都會表演歌劇。
臉色蒼白的切爾曼夫人趕緊借著被歌劇吸引的理由脫身,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時寒剛打發走這位難纏的選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小拇指被勾了勾。
南若瑜湊了上來悄悄附在他耳邊:“江風眠出事了。”
短短五個字,時寒神色又凝重起來。
趁著貴族們都被舞台上的歌劇所吸引,倆人攜手低調地離開宴會廳。
夜涼如水,半空中時不時飄來雪白櫻花瓣。
穿過重重守衛的回廊,時寒終於按捺不住問他:“小菲怎麼說?江乘舟人呢?”
菲林娜將自己切成無數片,分散在各個係統中,出現任何問題都能隨時向中樞係統彙報。
“帝科院的脫敏實驗室出故障,現場所有設備和係統全部損壞,小菲也不知道裡麵的具體傷亡情況。”
“……江乘舟消息應該沒我快,小菲剛才看見他帶著洛克往櫻花園的方向去了。”
自從時寒找到了能刺激江風眠短時間恢複意識的方法,這種送上門挨打的苦差事就交給帝國軍方去做。
江乘舟平日裡都盯得緊,但不知為何今晚他剛一走開,江風眠所在的實驗室就發生事故。
倆人越走越快,卻在回廊的儘頭與賀林晚撞了個正著。
拉斐爾男爵白色禮服上鑲繡了不少寶石,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跟個交通指示牌似的。
時寒一見他就沒好氣。
賀林晚顯然在屋簷下站了許久,他手裡拿著一根將滅的煙,渾身透出一股寒意。
看清來人後,賀林晚先是愣了愣,隨後問道:“就要回去了?”
時寒對賀林晚沒什麼好脾氣,卻並不打算過早撕破臉皮——尤其還是在今晚這種場合。
他看得出來賀林晚有話想對自己說。
時寒捏了捏南若瑜的耳垂,小聲道:“你先去找江乘舟。”
南若瑜先看了看時寒,又看了看賀林晚,最終飛快地在時寒唇畔親了一下,然後才飛奔去櫻花園。
他一走,回廊好像都黯淡了幾分。
時寒嘴邊還擎著一絲笑容,在麵向賀林晚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幕拉斐爾男爵似曾相識,剛才自己麵對加列時便是這麼做的。
換做其他人賀林晚或許還有手段,可要麵對的是這人,他心裡便半點底都不剩了。
——重逢早已變得物是人非。
賀林晚給他遞了支煙,“抽嗎?”
時寒拒絕:“不了,我這次打算多活幾年。”
倆人相顧無言,賀林晚扯了扯嘴角,沒能扯出一抹微笑。
最終還是時寒率先打破沉默:“上一次見麵,閣下似乎也是在赫利厄斯王宮走廊抽煙。”
賀林晚:“你還記得。”
時寒冷嘲道:“幾年未見,閣下變得多愁善感了。”
賀林晚說:“身不由己的事太多,沒處抱怨,抽兩根煙還不行嗎。”
時寒道:“既然你沒什麼想說的,那我也沒空了。”說完邁開腿就要走。
他原本也有話想問賀林晚,但時寒天生就比一般人活得通透,賀林晚各種異樣舉動,包括成為沈念的後台,早期他不理解,到這會兒其實已無需多問。
時寒確實沒有想過,隔著數萬光年,曾經打過一次照麵的人,竟然還和自己有過彆的淵源。
若不是這層淵源,賀林晚不會前往拍賣會,也就不會遇到剛重生的時寒,索裡沒有死在營救前夕的話,寒武星戰役就不會爆發……
時寒和南若瑜也不能因此相識。
事到如今,這筆無頭帳不知該跟誰算,隻能說造化弄人,他們兩個注定是對手和敵人。
時寒要走,賀林晚也沒有攔他。
就在青年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夜色中時,男爵忽然出聲說道:“沈念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可回應他的隻有春夜無儘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