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卿道:“你可是想要抓住那‘采花大盜’?”
尹羲點了點頭,說:“這種惡貫滿盈的畜牲,就該早點為民除害。師父、師伯,你們不要因為我耽擱了,采花大盜不過是凡人,我一人對付得了。”
公孫淩道:“也耽擱不了多久的。”
趙雲卿看著公孫淩,暗自搖頭,可是他這種不倫之戀,他作為兩人最親近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況且情劫來時,勸也是徒勞無功的。
尹羲笑道:“一個采花大盜而已,不用我們玉華派三人出手吧?我下山後曆經數劫了,每次也覺有所收獲,師父師伯卻因為我白白逗留在長安,我如何過意得去?”
趙雲卿笑道:“你是不是想我們不在,你就可以胡作非為了?”
尹羲嘿嘿一笑,說:“哪有?我是一個好人呐。”
公孫淩才問:“你要怎麼對付采花大盜?”
尹羲道:“我自有辦法對付那惡賤。我得先走了,我路上看到一個受害者被送去感業寺,正要去拜訪一下那位受害者。”
公孫淩問道:“你想從她身上查一查線索?”
尹羲搖了搖頭:“隻怕她也沒有看到采花大盜長什麼樣子,得不到什麼線索。”
公孫淩不解:“那你找她乾什麼?”
尹羲道:“我看看她品貌如何,若是不錯我就收她為弟子。我拜入玉華之前,自己……有一套功夫。”
趙雲卿想著他們初見時的情景,微笑道:“你那功夫確實不錯,隻不過以內功為基到底比不上以靈力練成先天真氣。”
公孫淩說:“不能因為同情誰就收為弟子,弟子還是需要找到合適的良材美質為佳。”
尹羲道:“雖然良材美質的弟子才能儘得真傳,繼往開來。但是眾生平等,為何不能給平凡的人一線生機呢?孔老夫子也說因材施教,良材美質既然已經得天獨厚了,我更願意幫一幫普通人。”
公孫淩說:“可是你花了再多的時間在普通人身上,他們也不能得你真傳,那不是徒勞無功嗎?”
尹羲卻不認同:“我收徒不是讓他們成為我,而是讓他們成為不一樣的自己。這怎麼會徒勞無功呢?”
公孫淩道:“你這樣想可彆墮入旁門左道,移了道心。”
尹羲也不想因為理念而拂逆了真心為她好的公孫淩,微笑道:“師伯,你放心吧,我當然會選擇最適合我的修行之路,並不會因為收普通人為徒弟就移了道心。這是兩回事。”
尹羲禦劍去了長安北郊的感業寺外,尹羲見到這後世因武則天出名的寺院感慨萬千。
感業寺雖然屬於皇家寺廟,但是除了後妃被送來出家之外,還有外來的女尼,且既然為寺廟自然開起門來招待香客的。
尹羲一想到唐太宗去世後就送諸多無子後妃來這出家,這雖然比陪葬好,也十分不人道。
皇帝生前好/色嫖了無數女人,害了人家一輩子,也讓許多平民男子更娶不上媳婦。新皇登基要換一批女人嫖了,就送她們來出家,有多少女人會像武則天一樣淌出一條血路來呢?除了武則天之外,餘下的人都晚景淒涼。
尹羲剛跑到大殿外,聽到殿內女子哭聲哀動,一個婦人苦苦相勸:“小姐,這是老爺的決定,你隻有認命。奶娘會來看你的,夫人病愈後也不會不管你的,你就乖乖剃度吧。”
那女子仍然掙紮著,說:“我不剃度,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爹和娘都不要我了嗎?”
那婦人道:“小姐,你要是不剃度就活不了了。”
那女子嚎啕大哭,那婦人受命而來,她知道小姐若是不剃度,回家隻有被逼上吊,否則家族中人也不會這麼算了的。
尹羲闖了進去,喝道:“住手!”
大殿內的女尼、鄭姑娘、鄭家奶娘、鄭家跟過來監督此事的嬤嬤一見尹羲突然出現,還以為是九天玄女下凡來了,她們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少女。
女尼們說不出話來,隻是盯著她看,尹羲說:“鄭姑娘既然不願剃度為尼,何必逼她?”
旁邊的監督剃度的嬤嬤說:“姑娘是何人?”
尹羲說:“你彆管我是何人,你們為何強人所難?”
那嬤嬤道:“我等奉老夫人之命,送三小姐來剃度出家,這不乾外人的事。”
尹羲心中知道這些人家的心中門道,說:“就因為家族中還有彆的姑娘或嫁了或待嫁,你們就不管這位鄭姑娘也是受害者嗎?”
那嬤嬤道:“姑娘既然知道這些道理,又何必插手彆人家的家事?”
尹羲看向鄭姑娘,果見她十分美貌靈秀,道:“鄭姑娘,現在放在你麵前的有三條路,一是死,人們會不輕不重歎一聲貞烈;二是出家避世,但是你的母親估計還能偷偷接濟你前半生衣食,但是你中年之後必定淒涼;三是拜我為師學武藝,不必出家,估計會被家族公開除名,也沒有家人白白接濟錢糧於你衣食。我不要你的束脩,但也沒義務給你置辦家財和嫁妝,更無法負責給你找人家,但你有武藝傍身,將來自己闖出一條生路。”
鄭姑娘好奇地看著她,問道:“你是誰?”
尹羲自然不說自己是尹相之女,說:“我就是我,你考慮清楚。”
鄭姑娘猶猶豫豫不說話,那嬤嬤冷笑,說:“姑娘既然知道就算小姐出家了鄭家親長還會接濟她生活,反觀你並不能白養她,你又當什麼好人呢?你要是願意替鄭家白養著三小姐,那鄭家就算給三小姐除了族譜,也樂見有人給鄭家骨肉一個安穩的好前程。”
尹羲道:“這在感業寺出家後能還俗嫁人嗎?待鄭姑娘父母親過世後,她的兄長姐妹還會負責她的衣食嗎?在感業寺也有人侍候生活嗎?”
那嬤嬤道:“三小姐,你不會聽一個不知哪裡來的人幾句話就想違逆老夫人的決定吧?你要是不聽話,家裡可沒有人會管你了。”
鄭姑娘當然是不想出家隻在庵裡住兩年,回去之後又是千金小姐,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鄭姑娘想要彆人來解救她,成為她的依靠,將來能幫著辦一副嫁妝,嫁個好人家,而不是尹羲提的這種條件。
鄭姑娘泣道:“這位姑娘,我見你氣度不凡,必定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你能否為我仗義執言,那並非我的過錯?我願在感業寺帶發修行幾年,洗去一身鉛華。”
尹羲苦笑,忽然出手點住鄭姑娘身邊所有女尼、嬤嬤的穴道,說:“我這本事都可以教你,隻要你不怕吃苦跟著我學習,你自有本事傍身。你是選擇在感業寺修行,還是拜我為師?”
鄭姑娘雖然驚歎於她的本事,可是她也很為難,說:“我跟了你走,要是家裡不管我,我就無依無靠了,我能怎麼辦?”
尹羲輕歎一聲:“上帝救自助者。當我沒有說過,告辭。”
鄭姑娘這才連忙喊道:“姑娘彆走!你救救我!我真的是無辜的,我不想出家。”
尹羲轉頭看向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不禁想起了一則故事。
[一天,洪水開始淹沒村莊,一個人非常相信上帝,他不停地祈禱:上帝,快來救救我!這時,遠處過來一隻小船,船上的人招呼他趕快上船,他說:上帝會來救我的。小船隻好走了。
此時此刻,洪水淹到屋頂,他站在屋頂上祈禱。遠處又駛來一隻大船,船上的人扔過救生圈給他,他拒絕了,他大聲說:上帝會來救我的。救生圈漂走了。沒多久,洪水已經淹到他的脖頸,這時空中飛來一架直升機,放下軟梯準備救他。他說:上帝會來救我的。直升機無可奈何地飛走了。
這時,一個大浪猛打過來,他被急流衝走淹死了。
他的靈魂上了天堂,他去問上帝:我那麼虔誠地祈禱你救我,可你為什麼不救我?上帝說:我先後給你送去小船、救生圈,已經給你兩次機會,你沒有抓住,最後我連我的坐機都派去了,但你還不抓住,這,能怪我嗎?]
自己上小船、自己套著遊泳圈遊上大船、自己爬軟梯都太累了,他隻願意上帝白白給他達成目的。人們有機會解脫,可是常常因為不願自強,錯過很多機會。
尹羲暗暗搖了搖頭:“我救不了你。”
尹羲不顧鄭姑娘的叫喊,飄然出了感業寺,隻覺自己的臉都要被打腫了。原來她想幫人也會遇上幫不了的人。
尹羲回頭看看感業寺,心想:難不成這感業寺中隻有武媚一人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敢為天下先之人麼?
尹羲忽然一個激淋,不對呀,除了武媚娘,還有一個比她的心更強更加敢為天下先的人,隻不過是被出身局限了見識,她才是中國曆史上特立獨行的女皇帝,自己造反自立的女皇帝。她就是陳碩真!
據說武媚娘在出家這尼的時候在感業寺遇上來掛單的南方女尼陳碩真,與她結為姐妹。
武媚娘就是從陳碩貞身上得到身上種下了自己當皇帝的目標的,陳碩真也隻比武媚娘大四歲而已。
陳碩真的出身卑微簡直是女版朱元璋,自幼喪父喪父,去大戶人家做婢女,卻是女性起義自立為帝的第一人。雖然出身的限製,她在見識、知識和手段不及武媚娘,但是這分豪氣膽略,武媚就遠遠不及她了。
陳碩真因為反抗官府欺壓良善而起義是在唐高宗時期,後來起義軍被大軍鎮壓,據說陳碩真通過秘密渠道聯係她,武則天置之不理。兵敗後,陳碩真英勇就義。
唐朝真是一個奇怪的王朝,同時代出現了兩個女帝。
尹羲於是一掃不快,樂顛顛跑回客棧找公孫、趙二人了,並且說待辦完了采花大盜的事,她要去揚州。雖然陳碩真是睦州人,但是十九歲左右時到揚州投奔舅父。尹羲與武媚娘同年,陳碩真比武媚娘大四歲,所以現在正是十八/九歲左右.(注:睦州在今杭州淳安縣)
公孫淩奇道:“你不是要收徒嗎?怎麼又去揚州?”
真巧,柳夢龍不就是揚州人嗎?陸玄霜當初逃的方向也是揚州。尹羲盤算著等柳夢龍的孩子過了周歲,他也該出發進京了。隻是他沒有錢後,又哪裡來的盤纏,自己賣身還是賣孩子?尹羲沒有上帝之眼,並不知陸母給了他財帛,現在他過得還挺滋潤的。
尹羲擺擺手說:“不收了,鄭姑娘需要的是奶媽,不是師父,我奶不了她。南方一帶人傑地靈,沒準就遇上良材美質了。”
公孫、趙二人本來就是在天下遊曆,也沒有一定要去哪裡,既然尹羲說要去南方,他們自然沒有反對,一路走去也總要路過揚州的。
……
直到傍晚時,尹羲才回了相府,尹寒山都回府了。
家人正焦急地等她回來,因為她是昨天下午進宮去護駕的,她一直不回家,家人還以為她在宮裡出了什麼事。
尹羲跟他們說,三鬼之事已經圓滿解決了,皇帝的身體應該會慢慢好起來,她有通陰陽的能耐,皇帝應該不敢動她尹家的。
尹羲又讓尹寒山彆耽擱尹鐸的婚事了,早日娶親,若是真的尚了大唐公主,對尹家也不見得是好事。
尹鐸喃喃:“我才不想成親,我想跟著妹妹習武。”
尹羲睨了睨尹鐸,他喝了不少地仙的靈果佳釀後,資質慢慢地提升不少,笑道:“你想拜我為師嗎?但是你學不了陰陽之術,我隻能教你武功。”
尹鐸忙靠近她:“妹妹,你真的願意教我?二位師長不會介意你外傳功夫?”
尹羲說:“他們不會介意,但是你要我教你,你得聽我的話。”
尹鐸忙說:“我聽!一定聽你的!”
尹鐸說著,搓了搓手,嘿嘿笑起來。尹寒山也不禁無奈,自己是狀元出身,一兒一女都更偏向習武,現在天下一統,明明文官的前程更大。想到女兒犯過皇帝忌諱,也許兒子暫時不讀書入仕為佳,將來或者指望孫子能傳承他的學問。
……
時值七月,天氣酷熱難耐,難得前夜迎來一場暴雨,翌日早上,長安的內外城郭一片濕潤涼爽。
幾輛華麗的馬車綿延駛出長安城,那馬車上掛著大大的一個“尹”字,便有路過的行人議論紛紛。
“這是哪家的人出行,這樣大的排場?”
“這位大嬸,你這都看不出來?這是尹相爺府上的。”
“就是尚書台的尹相爺嗎?那可是狀元出身,文曲星下凡呀!”
“可不是嗎?若非是尹相爺家的千金,哪裡能生出得長安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來?”
“長安第一美人?不是鄭家的姑娘嗎?”
“唉,你消息也太不靈了。鄭家姑娘哪及得上尹家小姐。據說上個尹家姑娘進宮去赴宴,諸多王孫公子都看呆了。尹家姑娘所作的一首詩,更讓貴妃娘娘稱讚有加。”
“不知道這尹家小姐長什麼模?”
“我也真想見見,可是人家養在深閨,我哪有這個眼福喲!”
這時候,這個眾人口中的女主角的馬車正在城門口與人相撞,尹家小姐不得不下車,幸而帶嬤嬤丫鬟,兄長也在一旁隨扈。
隻見一個身穿月白色紗裙、戴著帷帽的女子款款出了馬車,正當嬤嬤扶著她下車時,突然吹來一陣邪風,將她的帷帽刮飛了,露出她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隻見她冰雪為肌、秋水為姿、花為容、月為神。
她眉宇的微微慌亂,無損她的美,便如西子捧心,更惹人憐愛。
混跡在坊間的王伯雄聽說尹相家的千金長安第一美人出行來了興致,他久未找到新的滿意的美人了,所以混在百姓中跟著馬車,想尋機會瞧瞧。
沒有想到到了城門口發生意外,讓他如了願,那美人下車時帽子被大風刮走,才露出這天仙一樣的姿容。
王伯雄覺得自己枉自詡閱儘美人,風流教主,但是他嘗過的那些美人加在一起,也抵不上這少女的一根手指頭。
美,一個美字怎麼能形容她呢?
王伯雄砰然心動,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搶了,可是周圍百姓、家仆,和城門守衛諸多,這絕對不是下手的好地方。
那姑娘被她的兄長、嬤嬤、丫鬟護著,再也瞧不見了,王伯雄心癢難耐,不多時馬車修好了,她的兄長又護著她上車。
車隊人馬款款遠去,聽說是要去城外寺廟齋戒三天,王伯雄眼中精光一閃。
若是在相府中,他還不便下手,但是她城郊寺廟齋戒則是天助他也。
寺廟的一間客院座落於一片鬆竹之中,綠色掩映,十分清幽。
客外之外,尹鐸低聲提醒易容扮成家丁的王捕頭和幾個衙役,沒有動靜時,不得擅自闖進尹羲的內院。
王捕頭笑道:“尹……大郎君,我們真的不敢冒犯小姐,你就放心吧。”
王捕頭和眾衙役暗想:我們就算真想冒犯,也得自己掂量有沒有這個本事呀。
尹鐸蹙眉:“不行,我還是留下來吧。”
尹鐸又進院子和尹羲商量,他晚上住旁邊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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