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是兒子四平八穩的聲音:“不止舊電腦,麻煩你們把拿走的東西都一樣不少的還給我,包括紙玫瑰,以及我暫時想不來,早晚都會想起來的東西。”
章女士沒有方寸大亂,兒子臥室架子上的那些小玩意,她當初是要銷毀的,卻不知怎麼在一念之間改了決定,放起來了。
過了兩日,章女士讓秘書將一個紙箱送去她兒子那邊,她在飯局與人談生意社交,深思熟慮之下還是起身飲了杯酒,丟下一句歉意,拿了大衣離開。
章女士帶醫護人員到兒子住處的時候,整棟小彆墅隻有一塊光亮,來自兒子的房間。
換下高跟鞋,章女士穿過昏暗光線中的過道和幾間屋子,停在兒子的房門外,她站了沒多久,房裡傳出一聲令人心悸的哭吼。
章女士馬上按密碼闖進去。
兒子倒在地上,這一幕和去年年初重疊,章女士快速通知等在外麵的醫護人員進來,一行人匆忙前往醫院。
身在另一個國家的遲父丟下事務趕來,和妻子一起守著兒子。
深夜,遲父叫醒打盹的妻子:“阿簾哭了。”
章女士快步走到床邊,她從丈夫手中接過帕子,擦掉兒子眼角滾出來的淚水。
剛擦完又有。
兒子不停的掉眼淚,兩邊鬢角沒一會就濕了。
章女士無法,隻能讓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哭醒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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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簾人沒醒,意識是有的,他在觀看初戀走馬燈。
從去年暑假在姑姑家裡第一次見到顧知之開始,一幕一幕都在他腦海重現。
他沒記起來的時候,謝浮對他透露的那些過往,他參與的部分確實是那麼回事,謝浮沒有騙他。
無論是他跟顧知之談戀愛期間,還是他們倉促分手那天,謝浮作為發小提供了許多幫助,仁至義儘。
可是,
他在顧知之身上得到的一切,顧知之給他的美好瞬間,謝浮能拿走的都拿走了,不能拿走的都覆蓋了。
委屈嗎,憤恨嗎,那又怎樣。
他根本不敢回去找顧知之討說法,他做錯了事,他親手葬送了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責顧知之對他的自尊傷害,並使用苦肉計吃到糖
。
從今往後,他隻能每天寫檢討,寫了放起來,等他改掉暴躁砸東西的習慣,等他能夠控製情緒了,他就帶著那些檢討回去,帶著成熟的遲簾站在顧知之麵前,求一個機會。
在那之前他不會放任自己,他已經傷害過顧知之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希望到時候顧知之是單身,他不想做小二。
假如顧知之不是單身,那他隻能做小二,他沒彆的路可走。
因為他瀕死瞬間想的是——他要去找顧知之,做人要去找,做鬼也要去找。
關於他出意外失憶的起因,那些顧知之寫給原來學校男生的信和照片,那些顧知之不為人知的癡戀,還有視頻中用夾子音衝陌生男生喊“哥哥”
“?_[(”
的感覺。
是不是謝浮知道他不知道的東西?
他在走馬燈的結尾被一陣巨大的恐懼襲擊,這世上沒有了顧知之,他查出在背後算計他的人又有什麼意義,他跟謝浮,季易燃二人謀劃什麼爭什麼,空氣嗎?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走馬燈漸漸模糊直至消失,遲簾睜開了眼睛。
“阿簾,你醒了啊。”
章女士手上拿著吸過枕頭淚跡的紙巾,兒子向她看來,那一眼裡的平靜和疏離讓她知道,
——她兒子的青春,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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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回升,陳子輕出院了,他的頭發剃掉了一塊,很醜。
謝浮不聲不響地在同一個位置剃了一塊,說要跟他一起等頭發再長起來。
陳子輕人都傻了:“你剃之前不和我說的啊?”
謝浮那股想被表揚的喜悅斂去,他的
腦袋開著車窗,眼微微闔著,黑發短而清爽。
“你整個人不都是我的嗎,你剃頭發這麼大事,”陳子輕唉聲歎氣,“剔了就剔了吧,下次不能不問我的意見。”
謝浮坐過去:“老公錯了。”
陳子輕捧著他的腦袋,看他缺頭發的那塊地方:“還好你顏值過硬。”
謝浮笑:“彆這麼膚淺。”
陳子輕的表情很認真,謝浮識趣地改口:“你可以這麼膚淺。”
“拍個當紀念吧。”陳子輕和他腦袋靠著腦袋拍了幾張照片,把其中一張發給了他。
謝浮的手機在口袋裡,沒有拿出來。
陳子輕瞟了他兩眼,忍不住問道:“你不發朋友圈啊?”
謝浮唇上挑:“不發了。”
“發吧。”陳子輕說,“我喜歡你在朋友圈炫耀我。”
謝浮定定看愛人的側臉,看得眼眶有些酸澀:“那老公發一個?”
陳子輕望著車窗外前往謝家的路景,點點頭,他始終牽著謝浮的一隻手,這手又漂亮無暇起來了,仿佛沒有受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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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這天,他們這對夫夫要跟阿蒙吃飯,都戴了帽子。
阿蒙送了他們一首歌,他發在了陳子輕的手機上麵,不會對外發布,隻屬於他們。
“這首歌的風格跟你們原先的那些不一樣。”陳子輕聽完說出自己的感受,他還想說更多,卻不知道怎麼形容。
阿蒙切牛排吃:“是我從你們身上獲得的靈感。”
陳子輕心裡一動,他起身去洗手間,給了謝浮跟阿蒙私聊的機會。
謝浮悠悠地問:“你從我跟我愛人身上看到了什麼?”
阿蒙說:“都在歌裡。”
謝浮動了動眉頭,他拿過愛人的手機聽那首歌,沒聽完就說:“腐爛與新生。”
阿蒙不意外他能聽出歌裡的靈魂主題。
謝浮輕笑:“腐爛是長久的腐爛,新生不是長久的新生。”
阿蒙放下刀叉,捋了捋略顯狂野的半長發絲:“何必想久遠的腐爛,現在是新生不就好了。”
謝浮拿過愛人的餐盤,吃掉他不吃的菜。
阿蒙像是充滿深意,又像是隨便在自己的人生經曆裡扒了一塊丟出來:“再者說,一個人體會過新生以後,即便再次腐爛,也能靠著回憶新生撐下去,撐到下一次的新生到來。”
謝浮說:“唱歌的都這麼會假大空?”
阿蒙不見半分惱怒:“我不是主唱,我主要寫歌。”
他忽然看向少年身後:“你老婆回來了。”
謝浮起身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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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意外事故之後,謝浮不試探也不發病,遲簾沒再出現在陳子輕麵前,甚至另外兩個發小季易燃跟孟一堃都沒什麼存在感。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是又一個秋天。
陳子輕從謝浮口中得知遲奶奶病重,他們買了鮮花去看望老人
。
遲奶奶是自己嚇自己嚇病的,孫兒恢複記憶以後,她就開始慌了,哪怕兒子跟兒媳多次告訴她說,她的孫兒在國外好好讀書正常社交,沒有偷偷回國糾纏顧知之,他已經放下了邁過去了,她還是整日整夜的胡思亂想,因此鬱結成了心病,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哪扛得住。
陳子輕跟謝浮去的時候,遲家的直係基本都在,其中就有痛哭的遲簾和他同樣在哭的姑姑遲芬。
不熟悉的寒暄了,熟悉的反而形同陌路。
遲奶奶彌留之際發現孫兒的目光落在顧知之身上,她知道,她曾經的毒誓靈驗了,報應啊,秀芬,你看到了嗎,我遭報應了。
孫兒要和謝小子爭,必定會吃苦,他本來可以不吃的。
他將來拚儘一切想得到的東西,曾經就在他手裡,是他的家人強行掰開他的手指,逼他把那不該抓著的東西放下,不準他帶著踏上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等孫兒拚儘一切都無法得到,那他午夜夢回,得多恨他的家人。
遲奶奶離開人世前幡然醒悟,她握住孫兒命劫之人的手,緊緊握著,一雙渾濁的老眼裡有模糊不清的祈求,她想說什麼,油儘燈枯發不出聲音了。
陳子輕心頭悵然,他得了癌症的奶奶病情穩定,遲奶奶卻要走了。
手背上多了溫熱觸感,是謝浮攏住了他被老人握著的手。
謝浮和他站在一起,低聲安慰老人:“遲奶奶,我們幾個會幫著您照顧好你孫子的,您安息吧。”
遲奶奶帶著後悔和不安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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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葬禮那天下小雨,送葬的隊伍排得很長,男女老少全都一身黑衣。
遲簾戴著墨鏡站在一旁,他裸露在外的輪廓愈發俊美,雙眼被鏡片遮擋,唇線拉直顯得冷利。
各家族吩派的代表逐一上前送遲家上一任主母。
到謝家時,陳子輕走在謝浮的長輩後麵,每個長輩都有一個保鏢撐傘,他沒有保鏢撐,是謝浮充當了那份工作。
傘麵足夠容納兩個成年人,他們胳膊挨著胳膊,手持一朵淡黃雛菊。
雨大了起來,謝浮將傘往愛人那邊傾斜,送他去墓前,立在旁邊看他把雛菊放下來。
陳子輕望了望墓碑上的老人,他在心裡說:“遲奶奶,走好。”
隨後謝浮放下雛菊,帶陳子輕走到老人的家屬那邊。他們兩個小輩沒說話,是大人在走流程地勸慰大人。
陳子輕安靜地站著,他靠外的那隻手被雨水打濕,不斷有水珠從他指尖滴落。
感應到什麼,陳子輕轉頭,孟一堃跟季易燃停在不遠處。
剛才分不清是孟一堃在看他,還是季易燃。
應該是孟一堃吧,他和季易燃都沒正兒八經地開始接觸。
於是陳子輕朝孟一堃投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孟一堃眼珠往季易燃那邊瞥,看我乾什麼,看我旁邊!
不行,不能提示。
季易燃的
偷看是他沒克製好的一次外露,不是要姓顧的給他回響。
?本作者西西特提醒您《任務又失敗了》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儘管所謂的消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他惴惴不安。
能寧靜一個月是一個月,能寧靜一年是一年吧,走著看著,天塌下來了再琢磨災後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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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沒得到孟一堃的回應,他覺得莫名其妙,不去理會了。
謝家走完流程就給後麵的來賓騰位置,陳子輕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沒往遲簾身上移過去一秒。
雨擊打傘麵和石板的聲響持續不停,令人聒噪。
遲簾不易察覺地偏了偏腦袋,鏡片後的雙眼鎖住背對他依偎在未婚夫身邊,越走越遠的身影。
謝浮發朋友圈的頻率降低了很多,他總要了解顧知之的生活日常。
所以他找了專業人員跟拍顧知之,那是他的眼睛,他必須通過照片視頻望梅止渴。
那件事的證據,他還沒查到。
或許他會有幫手。
雖然他不需要,他早晚都會查個水落石出。
遲簾的喉結抵著扣緊的襯衫領口,難受地滾動了一下,奶奶不在了,顧知之都沒給他發個信息。
發小的小群還在,沒有一個人退群。
顧知之隻要有心,怎麼會拿不到他的聯係方式,不過是不願意罷了。
他的檢討信寫到第279封了。
遲簾被他爸的聲音拉回現實,他熟練地帶上繼承人的麵||具,唇角劃開所謂的沉穩弧度,遊刃有餘地與從前不屑的商界大人物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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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家上一任的主母去世引發了點後續,小打小鬨而已,繼承人不可能改動。
京市其他家族也沒什麼變化。季,謝,遲二家排序,孟家隨後,再是金字塔底下的各個勢力。
陳子輕不摻和進利益紛爭裡麵,他隻需要一邊完成學生的本分工作,一邊和謝浮談情說愛,然後在謝浮的指導下做優秀的學生,他度過了很安穩很充實的大學生活。
直到大二上學期,像是死了似的遺願清單上終於有了新客人。
淑儀。
沒有鬼臉和遺願。
淑儀……
陳子輕在網上輸入這個名字,搜出來不少信息,來自不同的人。
“這要我怎麼鎖定目標啊。”陳子輕刷了幾頁,一籌莫展地說,“要不先放著,等解鎖彆的信息了再說。”
陳子輕把手機放桌上,等著上課。
同學肖凡遞過來一根豪華版果丹皮:“顧哥,你們國慶是要出國玩吧。”
陳子輕剝開果丹皮的一頭包裝紙:“還沒商量呢。”
哪知肖凡說:“你們國外遊是一定的。”
陳子輕眼神詢問,我都不確定的事,你怎麼確定的?
肖凡不答反問:“就你未婚夫那個發小,他訂婚的新聞看了
沒?”
“沒有看到什麼新聞。”
陳子輕把心提到嗓子眼,果丹皮剝好了都沒心思下嘴,“哪個發小?”
肖凡說:“季家小少爺。”
陳子輕等來了答案,季易燃的這個走向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好像季易燃不訂婚隻有一種可能,人類爆發喪屍危機,商界大牛們全部淪陷。
肖凡唏噓:“那個大人物季常林沒有兄弟姐妹了,季家隻剩他一脈,他的兒子是唯一的子嗣,這未婚妻以後有的忙了。”
陳子輕不明所以:“忙什麼?”
“忙著生孩子,”肖凡直白地說,“結婚以後怎麼也得生七八十個補香火。”
陳子輕抽了抽嘴:“太誇張了,又不是機器人。”
“大家族是這樣的,兒媳就是生育機器。”肖凡一副我這雙眼看透了豪門霸總文的睿智。
陳子輕吃了口果丹皮:“不會的,能嫁進季家的一定是門當戶對的家庭,女方家裡怎麼會看著女兒被那麼對待。”
“這你還真說錯了,”肖凡高深莫測。
陳子輕一臉的納悶:“我哪一點說錯了?”
肖凡咂咂嘴:“季少爺的未婚妻是普通工薪家庭。”
陳子輕愕然:“那為什麼……”
肖凡戳他亮著的手機屏幕,看到他微信圖標上的紅點99+,嚎了一聲:“顧哥,我真羨慕你,我一天不看群消息就渾身發癢飯吃不香覺睡不好,你是怎麼做到對群消息不管不問的!”
陳子輕無視微信的信息累加數字:“這不重要,你說你的。”
“反正就是,”肖凡對進教室的同學吹了個口哨,繼續說,“我們猜好幾輪了,季少爺跟他未婚妻是真愛。”
陳子輕喃喃:“真愛啊。”
“隻能是這個原因。”肖凡純吃瓜心理,“季少爺為了爭取到自己的幸福,八成被他爸打斷過腿。”
陳子輕單手托腮長歎一聲,謝浮這兩年從不主動和他聊哪個發小,他就失去了那幾人的動向,這次一下來了兩個消息,季易燃要訂婚了,對方是真愛。
完了,完了啊。
剩下的二分之一沒希望了,他不可能破壞彆人的感情當第二者。
這個任務又要失敗了。
後麵還有五個遺願沒出來,反正都要失敗,那就什麼都不管了,他隻和謝浮談戀愛,談到被動登出這個任務世界。
陳子輕的消極隻持續了一節課時間,就沒了。
把眼下的事情做好,這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大多人都不太能做得到,隻有少數人能完成。
所以他要做少數人裡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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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候,陳子輕剛坐上車,謝浮就遞過來一張紅色燙金的卡片。
謝浮說:“季家的訂婚宴請柬,要去嗎,老婆。”
這是他們很長時間以來的相處模式,早已固定不再修改,他會采取愛人的意見做事,那是能讓他消耗最
少的心神,獲取最多快樂的方式。
陳子輕不答反問:“爸媽呢?”
謝浮給他係上安全帶,在他臉上吻了吻:“當初我們訂婚,季常林有出麵,所以這次爸媽會去。”
陳子輕想了十多秒:“那我們也去吧。”
“你說去就去。”謝浮啟動車子,漫不經心地說,“季家把訂婚宴安排在一座私人島嶼上麵,我們周五晚上出發。”
陳子輕喂他一塊話梅,自己吃一塊:“你來安排就好啦。”
謝浮被口中話梅的酸甜刺激得分泌出了一些分泌物,他將話梅送到麵頰一邊,冷不防地聽見愛人問他一句,“謝浮,你聽說過淑儀這個人嗎?”
陳子輕隻是隨口一問,沒想過謝浮能回答他什麼。
誰知謝浮回答他了,答案讓他意想不到,更多的是驚悚和迷惑。
季易燃的小媽就叫淑儀,梅淑儀。
不是鬼才能上他遺願清單嗎?季易燃的小媽是人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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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為了這個疑惑,特地拉著謝浮回了趟家,他裝作不經意的在季家門前溜達,引起了牧羊犬的注意。
“誒,小花。”陳子輕對它揮手。
牧羊犬前腳跑到鐵門前,梅淑儀後腳就過來牽它,是個活生生的人。
陳子輕偷瞄遺願清單,淑儀的名字後麵還是沒臉沒字,他麵色如常地說:“梅姨,小花不出來玩嗎?”
“不出來,它有點過敏。”梅淑儀解釋,她說話輕聲細語,不認真聽都會讓人聽不太清。
“過敏了啊。”陳子輕透過鐵門的縫隙瞅了瞅牧羊犬,眼睛好像是有些發紅,“看醫生了沒有?”
“看了。”梅淑儀沒有要多說的意思,她對門外的青年笑笑,牽著牧羊犬離開。
陳子輕感慨,他在這裡從高二住到大二,一次都沒牽小花四處轉過,當初他說要帶它轉轉,這個簡單的事情竟然這麼難完成。
回想起來才發現多不可思議。一隻狗怎麼也看得這麼嚴實。
哦,對了,謝浮媽媽說季家養狗會研究生辰八字。
陳子輕每想起來都感到發毛,正常人家誰會在意狗的生辰八字,季家的迷信等級怕是到了頂級……他的視線被季家看似栽種得很隨意,實際一定請風水大師參謀過的樹木群阻擋了,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樣子,從沒進去過。
季易燃這幾年好像也沒回來。
陳子輕回謝家要經過遲家,他腳步不停,滿腦子都是第六個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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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陳子輕跟謝浮留在家裡,沒有回公寓。
蟬鳴四起的時候,陳子輕洗了根青蘿卜,邊吃邊忙學習上的事情。
謝浮在寫自定的日記,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尋找有意思的事,而那些沒意思的,微不足道的事他都不在意。
此刻愛人啃青蘿卜的聲音,對專業課作業的小聲吐槽,偶爾搬動椅子的輕響,窗外的蟬鳴和打在書桌上的白光,一切都會讓他心底
的喧鬨平靜下來。
謝浮轉了轉筆,
唇邊掀起點笑意,
如果時光能定格在這一秒,
“哎……”
愛人的歎氣聲讓他不切實際的念頭中斷,他問道:“怎麼了?”
“煩啊。”陳子輕把吃不完的青蘿卜給他,眼睛落在電腦上麵,一隻手握著鼠標往上圈資料,“剩下的你吃吧。”
謝浮拿過那一掉段青蘿卜,眉毛一挑:“你讓你男人吃蘿卜屁|股?”
“哪是屁|股啊,前麵還有很多。”陳子輕敲鍵盤忙了起來。
謝浮沿著愛人的牙印咬了圈,是苦的,也是甜的,還有點辣,他一點點地咬著吃完:“我不會中毒吧。”
“不會的。”
這麼幼稚的話,愛人都會給他回應。
謝浮把腦袋靠在愛人肩頭:“老婆,我想做。”
陳子輕:“……”
“好好好,做做做。”他趁機講條件,“做完你要給我寫作業。”
謝浮為難地揉了揉額角:“做完都是第二天了。”
陳子輕:“……那我不管。”
謝浮思慮片刻:“我們可以邊寫邊做。”
陳子輕的雙手被拿起來,放在青年俊雅奪目的麵龐兩側,青年深情如水地對他笑:“老公是不是很聰明。”
這誰能抵抗啊。
“超聰明。”陳子輕兩眼一抹黑地誇讚,謝浮從去年開始就不讓他睡覺穿褲子了,隨時醒來都能一撈,一托,那真的是,沒法說,不想說,他的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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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進出口貿易進行到第二輪被外因乾擾,中途暫停。
陳子輕坐在謝浮腿上,身子伏在他懷裡,有氣出沒氣進的樣子。
謝浮單手捂住愛人的口鼻,不讓那些惑||人的喘息泄出一絲,他接起響了幾次的電話。
孟一堃打的。
時隔兩年,他還是個老媽子心。
“兄弟,後天老季訂婚,你們能彆送祝福嗎?”孟一堃問道。
謝浮氣息平穩:“原因。”
孟一堃默了默,咳道:“你清楚。”
“我清楚嗎?”謝浮頓了頓,按住發酸想起來的愛人,他輕碾著轉個圈,對孟一堃說,“你幫阿簾,幫老季,什麼時候幫過我?”
孟一堃:“……”我這叫幫嗎,說得就跟我助攻戰績顯赫一樣。
“總之真的彆送,他不想要你老婆的祝福,我已經在島上了,跟他喝酒呢,他說的酒話被我聽見了,我才給你打這通電話的,他不知道。”
謝浮哧笑,一堃該跟阿簾一桌,都是蠢貨。
什麼酒話,什麼不知道,不過是有意為之,為的是找個嘴替。
不想要的東西就能不要?
二十歲的巨嬰,嘖。
謝浮掛掉把手機關機,他將潮濕的腦袋埋進愛人更濕的脖子裡,懶散地說:“累了,不想動了。”
接著就去咬愛人鎖骨紋身:“你來動好嗎,老婆。”
陳子輕蔫蔫地耷拉著腦袋,委婉地提醒:“我上次動,差點讓你斷了。”那個畫麵他至今難忘,謝浮痛得五官猙獰,他嚇得半條命都要沒了。
謝浮苦惱:“確實,記憶猶新。”
陳子輕撫了撫謝浮淌著汗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的臉:“有不開心的事要我說,我告訴過你的。”
謝浮沉默了一會:“一堃在電話裡說的內容,你沒聽到?”
陳子輕搖頭:“我哪有注意力聽啊,我騎著你呢。”
謝浮聞言笑幾聲,輕描淡寫地說:“季易燃喜歡你,他不想你在他訂婚宴上送他祝福,他不要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