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儘管宮沉也和當時的裴鶴宣及藺幻一樣得出了少年不是練家子的判斷,但他沒有掉以輕心,亦沒有對少年的這句‘打你’表示嘲笑或嗤之以鼻,神色和之前一樣冷漠,扣著黎白的手也沒有放,道:“你是誰?”

在黎白眼裡,他大哥黎玄的相貌是頂好的,所以宮沉的相貌也十分優秀,任誰見了恐怕都會忍不住心生好感,隻是五官十分冷漠,一雙眼睛更冷,仿佛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黎白一邊忍著委屈想哭的念頭一邊說:“我是來找哥哥的。”

越說越覺得委屈,“……可你不是我哥哥。”

又是這樣仿佛生著細小的絨毛般教人發癢的聲音,甚至讓宮沉的心微微跳了一下。似乎有種無法形容的滋味在不知名處遊走萌發,生出了小小的芽。

就在這時,小鈴鐺突然提示黎白觸發了‘暴風哭泣‘的隨機任務。

黎白之前就聽小鈴鐺說過除了主要任務之外還會觸發隨機任務,觸發的條件一般是地點和環境,——比如原本的劇情也有他此刻所在的會所並發生了相對重要的事,便會觸發。他本來就在強忍眼淚,聽到小鈴鐺的報告後,突然就忍不住了,甚至顧不得管在陌生人麵前哭丟不丟臉的問題,淚珠啪嗒一下滾了下來。

——他突然間很想哥哥,很想回家。

想家的情緒一旦上湧,完全壓製不住,於是轉眼的功夫便一發不可收拾,越哭越凶。但他沒有像普通人那樣發出哭聲,隻有弱弱小小的抽抽噎噎的抽泣,眼淚同時像不要錢似的不斷往下掉。

宮沉一時間被這暴雨梨花式的哭法哭得愣了愣,同時意識到自己的手依然扣著少年的手。

他素來厭惡與人肢體接觸,甚至會在感受到彆人的體溫時不受控地覺得惡心或煩躁,自己也知道這堪稱疾病,但他改不了。然而從方才到現在,竟沒感覺到半分惡心或煩躁。

宮沉眼裡帶上了些困惑和不確定,長期壓抑自己的思維和情緒使他消耗了過多的精力,眉間又不自覺浮起一分倦怠和戾氣,開口道了句:“彆哭了。”

少年眨了眨一雙大眼,吸了吸小鼻子,白嫩的臉頰淚雨姍姍,看上去像童話故事裡脆弱的小王子。那雙大眼忍不住不死心地又在宮沉臉上細細打量了一遍,——對方和大哥長得實在太像了,越是看著對方的臉,心底的想念和委屈就越濃烈,這麼想著,剛剛才勉強止住哭的他忍不住又哭起來。

宮沉:“……”

他剛剛有嚇到這小哭包嗎?

黎白哭得太急,以至於打起了哭嗝,好不容易將其壓住,但打嗝打得臉都漲紅了。然後仰起泛紅的小臉,扁著嘴巴,一副委屈死了的小模樣,眼睛和睫毛都濕漉漉的,邊哭邊道:“我想家,我想哥哥……”

……那種感覺又來了。

宮沉隻覺得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哭包少年,有一副能勾動他心緒的奇異的嗓音,心被無形中的什麼輕輕撩撥,那一瞬間,戾氣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

明明早在這麼多年的腥風血雨裡練就一身鐵心冷肺,但麵對眼前的少年,他還是忍不住鬆動了一點。同時也鬆開了緊扣對方的手,並在轉身離開前難得說了一句聽上去勉強能算作安慰的話:“想家就回家。”

很多事都是沒有緣由的,隻有一念之差,比如做了一輩子善事的好人可能在下一秒因一念之差做了壞事,做儘壞事的惡人也可能因一念之差突然做了件好事,從來對人沒有同情隻有厭惡的宮沉就在這一刻莫名起了善心,甚至還抬手摸了摸少年毛絨絨的腦袋,“快走吧,不要在這種地方逗留。”

這一摸讓黎白微微一愣,直到對方離開後才回過神來,甚至忘了要跟過去認識以及感化對方。

因為大哥也是這樣摸他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