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喵喵喵(1 / 2)

氣球沒了,小黃魚也沒得吃了,黎白傷心地癟著嘴巴,琥珀般的眼瞳浸著水光,又漂亮又脆弱,不要說宮沉,連裴鶴宣也泛起了說不出的心疼。

裴鶴宣同時想起第一次遇見少年的那晚也看到過少年的眼淚,——摔倒之後竟十分嬌氣的疼哭了,一滴淚落在他伸出的指尖上,明明不燙,卻似乎有灼熱的溫度從指尖傳到了心裡。

但裴鶴宣很快回過神來,——少年此刻是在為彆的男人哭,他竟然還覺得心疼,簡直是犯賤。這麼一想心情非常不悅,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拉住黎白的手就走,神色也顯得十分凶戾。

直到帶著人上車之後,裴鶴宣的神色才稍稍好了一點,但語氣仍然不好,命令道:“不許哭了,再喜歡宮沉也沒用,他已經把你送給我了。”

還惡意補充說:“就為了一個找人的信息和工程項目就把你送給我了,在他心裡權勢地位才是第一,你根本排不上號。現在你是我的人了,要全心全意聽我的話,不準再為彆的人哭。”

其實黎白已經不哭了,但‘花式委屈’的隨機任務還沒完成,所以還要繼續裝委屈才行,又想起裴鶴宣當時二話不說就要把它這麼可愛的貓貓弄死的事,扭過腦袋不理他。

裴鶴宣見狀,伸手就要把黎白的腦袋轉回來,可他總是會忘記自己打不過黎白的事實,手反而被黎白給按住了。

黎白氣哼哼地按著裴鶴宣的手,一臉戒備地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瞪裴鶴宣,眼裡努力折射出很凶的光,“你要乾嘛?”

儘管少年奶凶奶凶的小模樣毫無威懾力,還是把裴鶴宣氣得不行。——在宮沉麵前就乖乖軟軟地叫哥哥,在自己麵前就戒備排斥成這個樣子,態度差彆如此之大,裴鶴宣一張臉都氣到扭曲了,十分駭人。

和宮沉不同,裴鶴宣做事隻論自己舒不舒坦,從不顧及和畏懼任何人,否則也不會任由他要搶藺家家產的傳言傳那麼多年。他也不壓抑自己的情緒,直接把冷傲和不爽寫在臉上,尤其是心情不悅的時候,眼底的森冷就從整張臉上融開,看起來尤為可怕。

黎白倒一點也不怕,但車裡的司機和保鏢明顯有些不安,不約而同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待下車之後,那些見到裴鶴宣的管家和仆人更是戰戰兢兢,十分緊張。

去的不是藺家大宅,而是裴鶴宣自己的住所,管家之前就得到了裴鶴宣今天要過來的消息,小心翼翼地上前說廚房已經把菜做好了,要不要去餐廳吃飯。

裴鶴宣冷著臉半天沒答話,卻轉頭對落在後麵的黎白道了一聲‘過來’。待黎白走到身前,惡聲惡氣地問:“餓了嗎?”

黎白完全是那種要順毛擼的小貓貓,這麼一凶,立即不高興地抿著嘴不回話。

“怎麼不說話?”裴鶴宣又問:“啞巴了?”

黎白這回乾脆轉過小腦袋,連看都不看對方。

裴鶴宣的臉色幾乎跟夜色一樣黑了,甚至氣到隔了片刻才講出話來:“不說話你今晚就在這兒站著吧,保鏢的工作之一本來就是站崗。”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屋,把黎白一個人丟在走廊上。

其實裴鶴宣本來讓人準備了許多菜,打算和黎白一起用餐,現在氣都氣飽了,直接去了書房。本以為去書房就能沉下心來,可打開電腦還沒看幾個文件,就莫名看不下去了。

又看了一會兒,聽到窗外傳來呼呼的風聲,忍不住站起身望了望窗外。外麵顯然是起風了,樹枝被吹得呼呼作響,甚至有不少花草倒伏在地,裴鶴宣下意識皺起眉,走回桌邊,按了一下桌上的傳喚鈴。

外麵立即有保鏢進來,問他有什麼吩咐。裴鶴宣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淡淡道:“他還站在外麵?”

保鏢知道這個‘他’肯定是今天才被老板帶回來的少年,恭敬地答:“對。”

頓了一下,又猶豫著補了一句:“但外麵起風了,今晚好像有雨。”

梅雨季節下雨是常事,裴鶴宣卻皺起了眉。

廊簷下遮不了多少雨,少年穿的那麼薄,又那麼嬌氣,指不定就生病了。他費那麼大勁把人弄過來,還沒做什麼就生病了,實在不劃算。而且馴養小寵物要一根棒子一個甜棗才行,一味的棒子不僅沒用,還會把人推的更遠。

——裴鶴宣就這樣在心裡給自己找了一大堆借口,才開口說:“你去讓他進屋吃飯,彆在那站著了。”

保鏢立刻領命去了,但很快就折回來,報告說自己已經講過了,可少年依舊站在外麵沒動。

之前的淡然立刻裝不下去了,裴鶴宣冷冷道:“他愛站就讓他站著好了。”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可才不到十分鐘,門就從裡麵打開了,裴鶴宣冷著眉出了門。

然後一路穿過前廳,走到門外,準備親自開口讓黎白進來。

少年果然還站在原地,孤零零的身形瞧著有種說不出的委屈,纖細的背影融在夜色裡,甚至給人隨時會消散的錯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越來越大的風吹走,讓裴鶴宣不由愣了一下。

然而親自過來並沒有什麼用,他得到了和方才的保鏢一樣的遭遇,語氣頓時又不好了,“我讓你進屋,你沒聽見嗎?”

說著抬腳繞到對方麵前,話音卻在這時戛然而止。隻見少年低著頭,卻有淚珠無聲無息地順著臉頰往下落,眼睫輕輕一眨,便撲簌簌地掉下一串。

無聲的流淚最要命,裴鶴宣整個人都怔住了。少年這回不再是因宮沉而哭,並且哭得比在宮沉麵前更厲害,但這感覺並沒有想象中好,他甚至覺得心口像悶了塊濕毛巾一樣不舒服。

“哭什麼哭?”裴鶴宣的聲音依舊生硬,但語氣已不自覺變軟,“讓你進屋不進,我還沒氣,你反倒委屈上了?”

遲遲等不到‘花式委屈’的任務完成的提示,又餓著肚子孤身站在屋外,黎白是真的委屈極了,低著頭不說話,隻管默默地哭,淚水在眼裡轉著圈,一眨眼就又是一串圓胖的淚珠掉下來。

裴鶴宣隻覺得再硬的心似乎都被淚水泡軟了一點,也實在沒見過這樣的少年,動手打人時威武利落的像小豹子,哭起來又比小兔子還脆弱可憐。他抬了抬手,似乎想幫他擦去眼淚,又因手上的繭太粗糙而放下來,生硬地哄道:“好了,不許哭了,跟我去吃晚飯。”

圍觀了全程的保鏢幾乎從頭驚到了尾,若不是親眼所見,絕對想象不到他們老板也有哄人的這一天。上一個敢在他麵前使性子的恐怕已是半個死人了,記得有一回韋家的那位小姐隻是稍稍鬨了一點小姐脾氣,就被他毫無紳士風度地抬腳踹了出去,連聽其解釋的耐心都沒有。

裴鶴宣的確缺乏耐心,眼看要下雨,拉著黎白便進了屋。管家同時指揮廚房上菜,很快把餐桌擺得滿滿當當,在燈光的照射下,每一樣食物都十分誘人。裴鶴宣直接指著餐桌問:“到底要不要吃?”

黎白著著滿桌的菜偷偷咽了咽口水,抬手抹掉睫毛上的淚抹,甕聲甕氣地答:“要。”

他其實特彆好哄,一吃起好吃的,立馬就能忘掉所有委屈。好在小鈴鐺終於通知他隨機任務成功完成了,還獲得了接下來的五天能在陽光下也維持成年人模樣的獎勵。

於是黎白吃得更加歡快,白嫩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每道菜都嘗了嘗,遇到喜歡吃的立即滿足地眯起眼。

裴鶴宣覺得少年乖乖吃飯的樣子果然比哭的樣子看著舒服得多,他一直有輕微厭食的毛病,可見少年吃得那麼香,也忍不住勾起了食欲。

黎白將旁邊擺的飲品也都嘗了一遍,依然是先用小鼻子聞聞嗅嗅再試探性地舔一點,像好奇的小奶狗一般。飲品分彆是雞尾酒和酸梅汁,後者是現熬的,味道偏酸,而前者是專門用來開胃的甜味雞尾酒,又甜又爽口。他自然喜歡前者,嘗完之後便倒了滿滿一杯,喝得十分開心。

然後毫不意外地喝醉了。

覺得暈頭轉向,視線也有點模糊,神色亦變得迷蒙,還用水汪汪的眼睛不滿地瞪裴鶴宣,“你彆亂晃,晃得我都暈了。”

裴鶴宣對少年一杯雞尾酒也能醉的酒量十分服氣,正要說話,見少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一張白嫩的小臉染滿了酡紅,卻又呆愣愣地不知要往哪兒去,緊接著便搖搖欲墜地往下栽。

裴鶴宣及時上前將人攬進懷裡。

黎白迷迷登登地看向他,近距離對上那雙眼睛,裴鶴宣竟呼吸一窒。隻見少年眼尾嫣紅,水眸帶妖,充滿了無聲的吸引力,似同時糅合著妖氣和仙氣,兼具著放蕩和天真,讓人心動卻毫不自知,眸色因此而變得暗沉一片,忍不住伸手撫向少年紅撲撲的臉。

果然無比柔軟。

於是另一隻手也伸上來,幫他擦去唇邊殘留的酒漬。動作並不溫柔,還透著強勢和掠奪,甚至像一隻蠢蠢欲動的猛獸,準備追捕它勢在必得的獵物。

待擦完酒漬後便轉而描摹起少年優美的唇形輪廓,覺得唇瓣又燙又熱,又潤又軟,仿佛在勾人往裡探。

黎白沒有察覺到危機的來臨,——他完全不能沾酒精,腦袋醉得一點也不轉了,哪怕噩夢裡那隻咬他尾巴的大怪獸在他麵前張開大嘴,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甚至可能伸出手主動摸對方的獠牙。所以無知地容納了探入的指頭,還用舌頭舔了舔。

似乎沒舔出什麼味道,又用牙齒叼住它,像幼崽喝奶般吮吸了一下。

依然沒嘗出味道,因為那手指靈活得很,逗弄完舌頭又進一步往裡探。他咬也咬不到,趕又趕不走,最後隻能任由男人的長指在口腔翻攪逗弄,沒一會就被弄得氣喘籲籲。

裴鶴宣聽著少年如小奶貓般輕弱的喘息,唇齒張闔間露出的軟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用唇封住了他的唇。

像要把人吃掉一般強硬地親吻,讓黎白被親的大腦更加迷蒙,直到快喘不過氣的時候才想到推開對方,卻不知為什麼被壓得使不上力。男人堅硬的手臂鎖住他的身體,貪婪的掠奪像永遠不會停止。

黎白最後還是使用靈力才將對方成功推開,這一推自然不同反響,不僅將裴鶴宣推撞在好幾米遠的牆邊,連旁邊的餐桌也被帶翻,桌子上的杯子盤子頓時摔了一地,黎白自己也因為站立不穩而不小心跌倒了。

倒的地方離盤子碎片非常近,醉了的人看不到,還下意識用兩隻手撐在地上試圖起來,裴鶴宣卻看得分明,顧不上管撞疼的後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了過去。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少年抬手按在了碎片上。

所幸黎白還沒感覺到疼就睡了過去,困意似乎突如其來,整個人像隻小貓似的,額頭抵著裴鶴宣的胸口,身體蜷成團狀,呼吸聲又輕又綿長。

裴鶴宣看著少年受傷的手皺緊了眉,之前洶湧的欲望早已被那一推一撞給弄沒了,就算還有什麼餘熱,也因少年按上碎片的動作而驚得透涼。受傷曾經對裴鶴宣來說幾乎是家常便飯,見過的鮮血不計其數,可不知為什麼,覺得少年手上的鮮血異常礙眼和厭惡。

這一晚自然是不能好好睡了,裴鶴宣把黎白抱到床上,又讓保鏢拿藥箱來,準備親自處理黎白手上的傷。受過的傷多了,裴鶴宣處理外傷的水平也很高,從取碎瓷片到清理再到上藥和包紮都很熟練,隻是因為怕把人弄醒而有些小心和緊張,感覺單槍匹馬闖堂口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

今晚同樣沒睡的還有宮沉。

他幾乎在黎白被裴鶴宣帶走的那一刻就後悔了,這後悔來得又快又洶湧,對上位者來說實屬大忌,傳出去簡直像個笑話。可他一時間竟顧不得這些,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因少年離開的那一刻冷下來,心口隱約間像缺了一塊,說不出的疼痛如水波般一圈一圈地往外擴,越擴越大,經久不散。

旋轉木馬的樂曲還在放,遠處過山車的呼嘯聲也還在響,可在宮沉耳裡,似乎所有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隻剩下少年委屈的抽泣聲和小小軟軟的哥哥,反反複複在耳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