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許澤安和張成慶的關係倒是一直不錯,畢竟年紀差不多,許澤安有手段,張成慶又是個圓滑人,再怎麼樣,麵子上還是挺親熱的。
“這麼些年沒見,嘉容都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張成慶打趣說。
許嘉容含蓄地笑了笑,幸好時間還早,沒那麼急著去會議室。
張成慶一看這地方就猜到了,“來開會?看來是代你們書記來的啊。”
因為一直和許澤安有些交情,他倒是知道許嘉容的工作,雖然不大理解她為什麼會安安分分在社區上班,不過像許嘉容這種乖乖的既不惹事又不在外麵亂玩,就是社區的工作都能好好做的姑娘,是挺能討長輩的歡心的。
這個女孩兒,長得漂亮,而且老實內向乖巧聽話。
張成慶心中一動,“你也好些年沒看到你亞傑哥哥了吧。”
許嘉容聽到這個名字抿唇一笑,張亞傑是張成慶的獨生子,記得和許嘉言差不多大。她小時候確實和他玩過幾次,但要說熟悉並沒有,記得是個教養不錯清秀內斂的小哥哥,但那都是差不多十來年前的事兒了,已經不是“好些年”可以概括的了。
“是有好多年沒見了。”她禮貌地回答。
“亞傑現在在法院,已經是一名法官了。”張成慶的心中也是很為兒子驕傲的,因為他的兒子不是靠著他的關係,而是靠著自己的本事進的法院。
許嘉容有些不理解,隻能說,“亞傑哥哥這麼優秀,恭喜叔叔了。”
張成慶還想在說什麼,旁邊忽然插過來一個聲音,“張叔叔。”
他看過去,高大俊朗的青年站得筆直,正在不遠處和他打招呼。
“睿英啊……”他一邊叫著一邊想起一些舊事,忍不住看了一眼許嘉容,卻見她一臉茫然,再看趙睿英,眼中明顯藏著些什麼。
作為混跡官場那麼多年的老狐狸,張成慶嗬嗬笑著,“好了好了,不打擾你們開會了,去吧去吧。”
以前趙家沒退的時候,趙睿英的爸爸和張成慶、許澤安的關係都不錯的,不然許嘉行也不會和趙睿英一起長大了。後來許家和趙家鬨翻,張成慶卻沒得罪任何一方。
許嘉容有些莫名其妙,向張成慶打了個招呼才往會議室走。
“小趙,你們公安也要來開今天的會嗎?”
“我是代我們副所來的。”他說。
許嘉容點點頭笑起來,“看來大家都一樣啊。”
她笑得眉眼彎彎,趙睿英眼睛一閃,“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和你說這麼多嗎?”
“什麼?”許嘉容看了一眼背後,“你說張叔叔啊……對了,你怎麼也認識他?”
隻是個普通小民警的話,可認識不了市委副書記吧。
“他大概,是想讓你嫁給他的兒子。”趙睿英直截了當地說。
許嘉容一下子愣住了,連手腳都有些涼。
說句實話,哪怕出身在這樣的家庭,她卻從沒想過要嫁給所謂“門當戶對”的人家。小時候雖然因為父母交際的原因,她也認識一些圈子裡的人,但說句實話,她和他們,都不太熟。
大人們或許覺得,將孩子們放在一起玩自然得生出感情來是不錯的。
許嘉容對此,留下的卻大多是有陰影的回憶。
她回到許家時,已經十二歲了,那時許嘉行正是叛逆期,整天和一些孩子們瘋玩兒,其中大多是和許家家世差不多的人家的。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幾乎一樣大的姐姐,叛逆期的許嘉行做的幾乎都是欺負人的那一套,連帶那群熊孩子偶爾也會欺負她。也虧得許嘉行被許嘉言教訓了幾次,才安分不少。
可十年前的那場夢魘,讓她對這些人徹底敬而遠之。
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真的行事無忌起來,要比普通人可怕多了。
她失笑,“可是我都有男朋友啦。”
想起顧宜修,她的手立刻回溫,連笑容都溫柔了許多。
趙睿英一下子愣住了,“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
她看著很快樂。
趙睿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她拐進了會議室,才又緩緩走過去。
有什麼好意外的,她有男朋友才是正常的呢。
會議不算很長,一個小時準時結束了,許嘉容想著趕回社區去剛好差不多要吃飯了,挺好。
一上午忙碌,到吃飯午休期間,大家都有空了,才來得及用調侃許嘉容。
“男朋友帥得很啊。”孔春曉開了個頭。
“而且一看就是社會精英,又帥又有錢的那種。”王媛媛雙手捧臉做出夢幻的樣子開玩笑。
朱鬆和章飛宇都是去年才招聘進來的,和許嘉容不算很熟悉,卻並不妨礙他們跟著打趣。
“媛媛姐,反正我們三說好了,誰先脫單誰是狗。”朱鬆一臉嚴肅,他說的是春橋社區三個現在還是單身的年輕人,他、王媛媛和章飛宇。
章飛宇噗嗤一聲笑起來,“你這單身狗心裡太不平衡了吧。”
朱鬆歎氣,“那當然,我們嘉容姐的男朋友,要把我這隻單身狗的自信心都徹底打擊沒了。長得比我帥氣質比我好個子比我高,還比我有錢……”
一旁的陳書潔鄙視他,“就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們嘉容的男朋友比。”
“書潔姐姐……”朱鬆做出一副哀怨的姿態來。
許嘉容被他們調侃地臉色微紅,她當然可以謙虛地說,“他也沒那麼好”,其實顧宜修真不是那種尋常社會精英的模樣,至少現在,他就是個宅男啊。
但是,她不想說。
在她的心裡,顧宜修就是什麼都好,哪裡都好。
就是她自己,都不想說他半點兒不好。
情人眼裡出西施,顧宜修在她眼裡,當然是看不到缺點的。
冬天的下午暖融融的,許嘉容去陪著崔奶奶一起曬太陽,一邊拿著記錄本,和那些來來往往的居民們打著招呼,聊聊天,他們需要什麼,她都認認真真記下來。
“小許啊,這居民醫療保險到什麼時候結束啊?”
“小許,我們家樓道裡的燈又壞了,幫我登記下唄。”
“小許,你看看我們家可不可以申請解困房?”
“23棟的那誰,聽說又病了。哎,小許啊,年底可得照顧一下他們家,孤兒寡母的,太苦了。”
“王家的那個丫頭又拿獎學金了呢,也不枉她奶奶一手拉拔她長大。”
“落戶申請的證明怎麼寫來著,噢,社區有現成的表啊。”
“小許啊,幫我代繳個水電費……”
儘管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她笑盈盈地聽著,每個人都會給予回應。
許嘉容有時候也很清楚,她喜歡做社區這份工作,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平凡又微小的事。在這些普普通通的問話和談天裡,她會感覺被需要,以她的能力,能做到的隻有這樣的事,卻一樣能給許多人帶去幫助。
她從小,都是一個不那麼被需要的人,家裡的透明人,生活在姐姐弟弟的陰影之下,內向又沉默。
她不夠優秀,能做好的事太少了,沒辦法像許嘉言那樣研究艱深的生物科技,也沒辦法像許嘉行那樣開起一家公司,領著一群人銳意前行。
隻有在社區裡,會有那麼多人用善意的眼神看她、問她、需要她。
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有用處的人。
儘管,她做的,都是些很簡單又太貼近生活的俗之又俗的小事兒。
許嘉容心中明白,她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又平凡的人,所以,她能夠做好的,就是這樣普通又平凡的工作,給予彆人的也不過是小小的幫助和方便。
她很有自知之明,每做好一件事,幫助一個人,就會有小小的成就感。
所以,她是這麼喜歡她的工作呢。
溫柔笑著,她一個個聆聽,然後細細回答。
眼角眉梢洋溢的,都是暖暖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