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2 / 2)

後麵還有幾句不中聽得不好全說,王儉看寶玉麵色也能大致知道意思,薛蟠父親早逝,王家兩個長輩混的混忙的忙,能管住薛蟠還舍得下臉操的了閒心的也就自己,這個好說,本來這次回京自己也打算看管的,惹禍精放外麵終歸不如放眼前。

“不說他們,你最近如何了?姑父可是又逼你念聖賢文章了?”

“知我父者哥哥也,”寶玉歎息道:“這一年比往年還嚴苛了些,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有個結束的。”

“等你高中那日了。”王儉笑道:“以茶代酒提前恭祝我的進士弟弟了。”

“怎麼連你也開始調笑我了,我怎麼想的哥哥難道還不知嗎?”

“我知我知,寶玉莫急。”

王儉自然知道寶玉無心科舉,也知道其為何無心,非不求上進隻是不想諂媚苟且度日,見多了賈雨村之流有了抗拒也是正常,不說寶玉,就是後世說起從政者也有不少人會對其有些負麵情緒,可惜後世還有無數可能,現今以寶玉的出身卻沒什麼好的出路了,無論做其他什麼都免不了朝下走。

不過要說以寶玉的天資真要有心科舉保不齊會出個天縱英才的少年狀元,賈政沒有爵位等老太太去了這一支也要沒落了,天選之子落魄家族二者合一,寶玉或許還真能從科舉一途為賈家謀到出路。

偏偏寶玉不愛此道,賈家失了最後一個可以撐起來榮耀的人物。陰差陽錯機緣巧合,終究是造化弄人氣數儘了。

兩個人心意相通相談甚歡,正說得高興萬全領著茗煙敲了門進來,茗煙先是對著王儉作了揖隨後一臉焦急看向寶玉。

“爺,家塾出事兒了。”

“什麼事兒拿到這兒說了?”

茗煙麵露難色似有不便開口之意,寶玉沒法向王儉告了罪帶茗煙出門尋安靜沒人地方說去,王儉看他們一時說不完乾脆拿了寶玉帶來的東西細細研究。

硯台是個好物,墨更是難得。

“這林姑娘倒是個實在人,爺送這幾回東西不算寶二爺也就林姑娘每次都回了禮,不圖這些孩子東西,這份心倒是值得爺費勁尋的幾本書了。”

萬全跟著王儉見多識廣也能看出來這墨不是凡品,想及庫裡林姑娘給的其他幾件東西不由開口。

寶玉給自己東西是情之所至沒有回不回禮一說,黛玉卻是實實在在回禮了。

“幾位長輩鳳哥自不必說,寶玉薛蟠表姑娘三姑娘是正經兄弟姊妹沒必要在意,二姑娘勉強也算個數得上的親,四姑娘年紀尚小不講究這些,算下來也就一個林姑娘了。”

“說起這林姑娘,剛聽寶二爺身邊茗煙說了幾句,這一年表姑娘去了後寶二爺和林姑娘爭吵比往年多了些。”

“孩子而已,算不得什麼。”自己於賈府親近也終歸是外人,後宅的事情不該拿出來亂說,賈府後院實在該管管了。

寶釵今年十三,黛玉小個兩三歲,也是到了被人關注的年紀了,王儉將事情記下打算下次跟王熙鳳見麵時提一句,寶釵有薛姨媽還好,就是黛玉,王儉想到這裡歎了口氣。

讀過紅樓夢的哪個沒有夢想著穿到紅樓世界為林妹妹遮風擋雨,剛來時自己也多少有了些想法,然真正過起日子才發現那點念想和彆的比起來根本無從輕重。

一個率真孤獨柔弱令人憐惜的書中人比不過朝夕相處的妹妹,比不過有教授指點之恩的師長,比不過相交幾年的好友故交,比不過有血緣關係無法掙脫的各路親戚,甚至和府中熟臉的丫頭一起做選擇自己可能都要糾結考慮許久。

人總是傾向自己更熟悉更重要的,人應該傾向自己更熟悉更重要的。

自己如此,賈赦賈政邢夫人王夫人賈璉鳳哥三春賈母甚至寶玉均是如此,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的林妹妹又怎麼不把給陌生表哥回禮當做正經大事兒對待呢。

秦可卿病情加重了,印象中林如海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沒有多少日子能活了,喪失父親完全寄住在賈府的林妹妹將來的日子又該是多麼難過。

王儉感到一股悲戚之意襲來,不知是替誰。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對林妹妹的憐惜勝過其他任何也根本無法做出什麼於她有益的改變,他缺少一個最重要的東西,身份。

舅媽哥哥的兒子,放在後世連遠房親戚都算不上,這種關係下他多問一句林妹妹的名字都算逾矩失禮,又怎麼能主動關懷看顧。

“哥哥,家塾出事了,我現在得趕過去了。”正想著寶玉一路小跑過來,王儉將東西給萬全收好為寶玉理了理衣裳。

“去吧,有什麼為難的不好說與彆人找人通知我便好。”

寶玉本來正為事情犯難,聽了這話兩眼發亮:“哥哥請隨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