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大觀園 上(1 / 2)

省親彆墅正門五間,脊牆雕刻細致卻無朱粉塗飾,王儉正要感慨不落俗套還未誇出口賈璉便叫人推開大門,幾重翠嶂擋在正中讓人眼前一亮。

王儉看過去,翠嶂間一條石板小徑直通內部,無端勾起了人向內探尋的欲望,相較之下一旁的大路則是稍有遜色。

“曲徑通幽處,這開場是否可算登得上台麵?”

賈璉言語間帶了絲得意,就是二老爺那風雅的見了都止不住誇讚,足以證明這處設計得成功。

“曲徑通幽處,”王儉低聲念了兩遍,何為幽處,若是他記得不錯這條石徑小路是直通瀟湘館的,“這句詩用的倒是正合時宜。”

“你那好弟弟寶玉提的,怎麼,要不要從這兒進去?那日二老爺一行人也是從這兒開始的。”

王儉沉吟片刻搖搖頭。

“既然已經有人從這裡啟程那何不換個方向,以始為終豈不彆有一番意趣?”

“嘖嘖,你怎麼也開始學那幫子文人說起酸話來,怎麼走隨你,反正不管多晚我都是要帶你好好逛這一圈的,那日二老爺後半程都是粗略看的,可叫我生了些發不出來的火兒。”

被賈璉一陣搶白王儉摸了摸鼻頭尷尬起來,他也不是故意,隻是進了這園子不由自主說話就奇怪了。

二人沿著大路朝東而行,不遠便看到一處院落,賈璉帶著王儉繞過一片碧桃花走至正門,推門正入眼簾的便是一個造型奇特的山石盆景,左手邊是株挺立的芭蕉右手邊卻是株繁茂的海棠。

“紅香綠玉,這個牌匾肯定也是寶玉擬出來的。”

賈璉嘿了一聲引王儉從右側遊廊前行,回廊上吊著各色籠子,裡麵裝著從外麵搜羅來的稀奇禽鳥,王儉跟王子騰見過不少世麵也不由感歎這回廊設得奇巧。

“園子裡現有的匾額幾乎都是上次遊園寶玉擬的,二老爺嘴上不喜沒過幾日便叫我掛上了。”

“寶玉在這方麵一向精通,就是來個狀元榜眼來擬說不定也沒寶玉這般生動傳神。”

“嗬,那是自然,”賈璉笑笑道:“哪個狀元榜眼能有個做貴妃的好姐姐?”

這話有點陰陽怪氣了,二人年齡相差甚大嫉妒談不上,但有這麼個備受寵溺的弟弟想來賈璉多少也沾點兒眼紅。

王儉回笑沒回話,二人穿過外間小三間抱廈進了正房,他早知怡紅院是紅樓夢中最為核心的富貴溫柔鄉也不由被眼前奢華震懾到。

和大多地方格局相似,正房五間功能分區明確,東兩間做書房用,西兩間為私人坐臥處,中間則是待客場所。

格局相似布置迥異。

以往室內分隔屏風也好櫥櫃也罷,都是少不了牆體支撐,而這屋分了五間中竟是沒有任何牆體,全靠雕琢鏤空的木板隔著。

正廳和坐臥房間木板做成了格子形狀,上麵陳列了各種古董玩器,最為巧思的還不止如此,木板中間沒刻意留出門洞讓人通行而是懸了一雙麵鏡子,撞開機括才能進入另一方天地。

王儉站在鏡子前,鏡中人麵色紅潤,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身後映襯著兩間書房,小小的鏡麵裝了滿屋的富麗堂皇。

精致奢華到極點,乍看讓人欣喜久待卻膩煩起來。

室內緊密擺放著如此眾多的精巧器物,在這樣富貴下生活的寶玉怎麼適應落魄時的淒涼?

賈家覆滅是必然的,樂極生悲,好到極致便是了。

王儉和鏡中人對視,甄士隱的名字突然浮現腦海,那年和賈雨村高談闊論的老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短短幾年遠近聞名的甄家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那個像寶玉一般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姑娘流落多年早就不知道自己曾被那樣珍愛過了。

王儉錯開鏡中人的目光,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到賈璉的講解中來。

“這屋子我可是花了大心思,”賈璉繞過屏風進了最東邊書房,書桌正對窗戶後麵則是一個小門,賈璉進了門示意王儉跟上。

“所謂彆有洞天,”賈璉側身給王儉讓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儉按賈璉指揮推開門,門外是之前經過的薔薇架。

他們竟然已經出了院子。

王儉回過頭,賈璉已經關上後門,滿屋的華貴仿佛一瞬間被隔絕在身後。

“你這句詩用得不對,這句本意……”

“我的好哥哥,難怪鳳哥說叔父不讚同你考功名,就我這沒正經考過的都覺得你充滿匠氣沒有靈氣,就是考到頭發白了我看你都中不了舉。”

“……”

高情商:沒必要科舉。

低情商:你考不上。

離開逼人富貴後王儉心情略好了些,二人說笑間朝北行,不多時一座寺廟庵堂樣的院落出現在群山中。

王儉正要爬山進庵,賈璉伸手將其拉了回來。

“這裡麵和一般庵堂類似沒什麼特彆的,你在這山下瞅上幾眼也就夠了。”

賈璉不喜庵堂,王儉雖說是異世之魂但因內外瑣事繁雜也對神鬼缺乏敬畏之心,二人在山下轉了兩圈又回了主路。

二人順著主路前行,一路經過幾處連廊亭台清堂茅舍終於到了沁芳閘橋之上,在此已經能看到正殿了。

要說怡紅院是錦繡榮華那正殿就是富麗堂皇了。

王儉在怡紅院待得膩歪不想再被富貴迷眼本意不想進正殿,怎奈賈璉不依愣是被拽著進去轉了一圈,再出來王儉隻覺身心俱疲。

“我說,璉二爺,咱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歇歇,我這跟你走了小半天腿腳都有些不利索了。”

“哈,你也有今日,還不抵二老爺腿腳靈便,”賈璉嘲諷兩句指了指不遠的院落,“那邊有歇腳的地方,我帶你過去。”

“蘅芷清芬?”

“對,也是你那好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