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細的視線順著光,由遠至近，從窗欞移到了腰間的雙手。
她抬手按在韓舒桐手上，這次依舊沒有用力,可她這次掰不開交疊在她腹部的手。
失而複得的感覺，讓韓舒桐生怕再失去一次，所以她沒有順從周細的意願，沒有鬆開手。
“周老師。”
韓舒桐啞著的嗓音讓周細動作一頓。
而此時韓舒桐收緊臂彎,頭抵在周細的肩頭，眼睫毛上未擦掉的淚水就這樣映入了周細的衣服中，很快的,暈染出了一個深色的小圓點。
韓舒桐抬頭時，一眼就看見了它。
這是…她留在周細身上的烙印嗎？
看著圓點,韓舒桐心中升起了一個莫名的想法：有了烙印，那這個人,是屬於她的。
韓舒桐隨即鬆開了手，周細從韓舒桐的懷中退了出去。
被韓舒桐突然鬆開，周細沒有覺得奇怪，隻是在緩了一下後，周細轉身將搭在臂彎裡的衣物遞到了韓舒桐懷裡。
“要不要去衛生間換一下衣服？”
韓舒桐抱著衣服，搖頭說：“不急。”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給她衣服的人。
周細：“嗯。”
屋子重歸人進入前的樣子,寂靜沉默。
周細腳尖轉了轉,在轉回開始的位置的一刻,她開口打破了沉默，她叫道：“舒桐。”
韓舒桐應了一聲，眼睛望著周細。
“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韓舒桐打斷周細，她抬手想要幫周細整理鬢角的發絲,但手剛抬起來，就又放了下去。
收回手，韓舒桐低聲說：“我知道，我的告白對你來說是突如其來的。在此之前，你對我的定義是老同學，是朋友，是上司，從來都沒有想過是情侶，你沒有想過我喜歡的人會是你。”
一番話，讓周細當場愣住。
她就是這麼想的。
韓舒桐…怎麼會知道？
或者可以說，韓舒桐…怎麼會這麼了解她？
“我也知道你在進電梯的時候，聽到了我說的話，但你下樓了，那是因為你想假裝沒聽到，這樣你會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會像以前一樣單純。而你回來…”韓舒桐頓住，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她剛剛沒有想這麼多，還是在進了房間後才想到的。
她是了解周細，可又怎麼會完全了解。
她不想說，周細卻開口問：“我回來是為什麼？”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
“是拒絕，對嗎？”韓舒桐歪頭笑著，但眼裡沒有一絲笑意。
韓舒桐嗓口哽住，她深吸一口氣，“就像你拒絕吳穎然一樣，跟她不再是朋友，與她重歸於陌生。而今天之後，我就是第二個吳穎然，我們不再是朋友，不再熟悉，有的隻是…老同學的身份。”
韓舒桐最後一個字說完，耳邊傳來的是周細的一聲輕笑。
接著，是周細帶著冷意的叫著她的名字：
“韓舒桐。”
這是周細第一次叫韓舒桐的全名，韓舒桐聽見後不由得抬眸望向周細。
周細見韓舒桐紅著的雙眼，剛升起來的氣也消失了，她放低聲音說：“你與吳穎然是不同的。”
吳穎然醉酒的時候會借機親她，而韓舒桐醉酒，卻會在床邊給她放椅子，留著一條與人同寬的縫隙。
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知道吳穎然喜歡她時，就如韓舒桐剛剛說的，她隻想與吳穎然拉開距離，變回陌生。
但當喜歡她的人變成了韓舒桐後，周細第一個想法是否定，她不信韓舒桐這樣的人會喜歡她。
而當韓舒桐親口說出來，周細心裡還是有疑惑的，因為她還是不知道韓舒桐為什麼會喜歡她。
而周細心裡也清楚，除了疑惑外，沒有其他的想法，沒有厭惡、沒有想要遠離、沒有像韓舒桐說的那些事情。
周細垂眸。
“我回來除了剛才你所說的之外，還有就是想對你說，”周細嘴角掛著淡笑，“現在想想，你對我一直都很好，但我平時也隻覺得是你人好，從來沒有往深處的感情想過。所以對我來說，你的喜歡來的突然。”
當樓道裡的‘蘑菇’出現在周細眼中，周細得到了那個答案——她不討厭韓舒桐對她的喜歡。
隻不過現在，她沒有喜歡韓舒桐。
所以她要拒絕韓舒桐。
周細想著的是拒絕，拒絕該怎麼拒絕？說我不喜歡你，說你喜歡錯了人。
話到嘴邊，不知是韓舒桐濕潤著的睫毛影響了周細，還是什麼其他的事情，最後周細說出口的話變成了：“我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等這段時間過後，我給你一個答案。”
韓舒桐笑，這抹笑直達眼底，連接著心脈，在笑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哪裡，心口處如針刺一般，疼痛一閃而過。
一段時間嗎…
她等得起。
“好。”
韓舒桐聲音清冷，就好像那個聚光燈下的韓舒桐又回來了。
—
中午十二點，周細趕到了醫院。
周細進病房時，樂樂正被院長喂飯吃。
“院長。”周細叫了一聲，病床上的兩人都朝著她看了過來。
樂樂驚喜地叫道：“姐姐。”
周細走上前，摸著樂樂的腦袋，“樂樂乖，好點了嗎？”
“好多了，燒已經退了，再住院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細轉頭看向院長，“院長，真是辛苦你了。”
“照顧孩子是我的職責，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
周細見旁邊桌子上沒有多餘的飯，連忙問：“院長你吃過飯了嗎？我去食堂給你買一份。”
“不用了不用了。”院長連忙阻止，“我還有其他工作要處理，本來準備讓王姐過來照看著，現在你回來了正好，你在醫院陪一會兒樂樂，我就要去忙了。”
周細：“好，我送您。”
“不用，你喂樂樂吃飯吧。”
院長說著跟樂樂告彆，然後拿著包走出了病房。
在院長離開沒幾分鐘，樂樂的飯也要吃完了。
在吃最後一口的前，樂樂想到了韓舒桐，她糯糯問道：“姐姐，小桐姐姐呢？”
小孩子的成長是很快的，幾天不見，樂樂說話變利索許多。
“小桐姐姐在忙工作啊。”周細回答完，將最後一口飯喂給了樂樂。
“我想小桐姐姐。”
樂樂咀嚼著飯，等將飯咽下後，她手指著周細放在床上的手機，說，“電話。”
樂樂的意思是說打電話跟韓舒桐聯係。
提起韓舒桐的那刻，周細心裡浮現的是早晨發生的事情。
說實話，她還不想與韓舒桐聯係，她怕尷尬。
隨即周細拒絕了樂樂的提議，溫柔地勸說著：“不行哦，我們不能打擾小桐姐姐工作的。”
樂樂很乖，周細說什麼就是什麼，不哭不鬨，點頭：“嗯嗯。”
周細摸了摸樂樂的頭，也在此時，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