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嘲諷的笑聲戛然而止,左緒變了臉色,左緒身邊的小弟不敢再笑,周邊百姓卻是發出了“哄”的一聲大笑。
---柳夫子是左光先為幾個兒子請的老師,從左緒的兄長左襄開始,左家所有的子侄都由柳夫子教授。柳夫子講課嚴厲,動輒就是刑罰,打手心是輕的,嚴重時,揪耳朵,踢屁股,那也是經常的事,而左家幾個子侄中,最不成器,最不學無術的就是左緒,因此左緒也是被柳夫子打的最慘的那一個。這些年好些了,小時候,但是從左府後院走過,就能聽見柳夫子責罰,左緒哭喊求饒的聲音。
這在榆林不是秘密。
“姓翟的小崽子,你他娘的胡說!”
左緒氣的罵。
他身邊的小弟和家丁則是向百姓怒目:“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都閉嘴!”
這中間,因為百姓們驚惶的為左緒讓道,人潮湧動,街邊一個為人代寫書信的老童生閃躲不急,桌子被撞翻,桌上的空白信箋也散了,尤振武見了,上前幫他撿起信箋,並扶好桌子,老童生連連感謝。
也就在推搡中,忽然聽見有人喊:“來了來了,遊戎的大軍來了!”
立刻,街邊的百姓再也顧不上為左緒讓路,紛紛湧到街邊,翹首向北麵望,將左緒擋在了街邊,氣的左緒又是大叫。
尤振武抬頭向北望去。
----目光儘處,黃塵踏起,一隊兵馬在街道上出現,長槍紅纓閃現,從北向南,軍旗招展,緩緩而來。
街道上送行的家屬都激動起來,人潮湧動,呼喊響起,母喊子,兒喚爹,妻子喊丈夫。
雖然有軍紀的約束,但還是有不少的將士向街邊的親人揮手,甚至是擦淚。
尤振武仔細觀望著,臉色更加凝重----和家門前的五十家丁相比,榆林軍普通士兵的裝備,更加的不堪和破爛。
不意外,但讓人看了心酸。
大部分人都是布甲,更有人連布甲都沒有,隻是穿著勁裝,紮著腰帶,扛著長槍或者是提著盾牌,頭上戴著西北軍獨有的詹帽,頂上紅纓耀眼。
而且並非全部都是青壯,隊伍之中,也有一些少年兵和老年兵,穿著破舊的箭衣,背著各自的軍需,腳下綁腿,各種各樣的鞋子踩的土街黃土飛揚。
榆林軍如此,相信孫傳庭的秦軍也好不到哪裡去。
……
“哥,你舅。”
翟去病忽然喊。
尤振武抬頭,順著翟去病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舅舅侯拱極帶了一個家丁,兩人兩馬,此時正立在前方十字路口的街邊。
雖然離的有些距離,但仍能清楚的看到,侯拱極束發方巾,武人常服,腰懸長刀,望著行進的軍隊,臉色非常嚴肅。
不用問,他是來送行的。
隊伍越來越近。
再近一點,就看到了那一麵紅邊黃底的“尤”字大旗。
高摯的將旗之下,一個全身甲胄、絡腮胡須的參將正走馬而行,剛剛高升的陽光照射,他頭上的笠盔和身上的粼粼鐵甲,都泛出光芒,手中提槍,馬鞍下掛著的短弓和箭囊。眾人簇擁之中,竟然有些孤單和落寞。
正是尤見龍。
他之前,是兩支各有兩百人的開路步兵小隊,他之後,另有六百名步兵,分成三隊,一隊一隊的向前開拔。中間還能看見載著輜重的騾馬車,還有幾十輛的獨輪車,咿咿呀呀的碾壓著榆林土街。
五十家丁,一千步兵,這就是遊擊將軍尤見龍此次出征的全部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