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二叔尤見田換了一身正裝,帶著尤順,去了左家,尤振武在屋中看書,繼續琢磨鳥銃,母親為尤振武新作了一件錦衣,在他身上比了又比,家中婆子笑著說道,下月二十九就是納征、下聘禮之日,到時少千戶穿上這件錦衣、騎著高頭大馬到西安,一定能迷瞎西安人的眼。
尤侯氏欣慰的笑,但想起出征的丈夫,又不禁擔心的歎了一口氣,
尤振武靜靜看書,心中第一次想到自己那一個還未過門、也從未見過麵的妻子。
古人婚姻三書六禮,所謂三書,指的是聘書、禮書和迎書,“六禮”則是從求婚至完婚的六個過程。
西安李家的小姐,年十七,比他小一歲,兩人已經是經過了納采說媒、問名八字、納吉文定,定下了名份,下來就是納征下聘禮、請期擇日子、大婚了,父親出征前,念念叨叨最多的,就是這件事。
對於李家小姐,尤振武一次也沒有見過,隻知道其叫文英,其父李赫然原本也是將門出身,做到了遊擊,但因為得罪了監軍太監,一次小敗就被投入大獄,後來在多方幫助下,才得已釋放,從此心灰意冷,不再從軍,轉而經商。
因為是榆林將門,和薑家左家王家都有交情,所以李赫然最初也是從榆林的邊貿做起的。
也是時運極好,加上李赫然善於經營,其妻族又多有幫扶,十幾年的時間,竟然是成了西安的大商戶。
李家和尤家是世交,當年尤世威和李家老爺子,也就是李赫然的父親在軍中時一起為兩個孫兒訂下了娃娃親,李赫然下獄時,尤家也是奔走不輟,多方營救,李赫然出獄後,兩家關係依然好,但不想五年前,在一次邊貿中,李赫然販賣禁貨,撞到了尤見龍的部下手中,原本,如果尤見田能出麵乾預,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尤見龍卻堅不肯出麵,以致於尤見田賠了一筆大銀子,上下賄賂,方才了事。
事後,李赫然對尤家怨氣頗深,從那時起,兩家關係就漸漸疏遠,
但尤世威可沒有忘記這一門的親事,三年前,尤振武年滿十五歲之後,他就派人去西安李家提親。
李赫然雖然心中不悅,但卻也沒有背諾,點頭承認這門親事,隻是其妻新喪,女兒得守孝三年,所以婚事一直拖到了今年。
李文英。
這是尤振武對未來妻子的唯一了解。
雖然想到了妻子,但隻是在腦海裡麵一閃而過。
對尤振武來說,他現在一點都顧不上什麼婚姻大事,火燒眉毛的榆林之危,才是他現在竭力要化解的當務之急。
快中午時,二叔尤見田回來了,向尤世威稟報左府之行的詳細。
尤振武不在現場,不能知道,但事後聽三爺爺說,左光先十分謙遜、十分之客氣,從頭到尾都是歉意,對於尤見田帶去的一百兩銀子,更是堅決不收,隻是一勁詢問“表侄”的情況,最後還說不日會到府上,親自拜見尤老總鎮。完了,親自送尤見田出正堂。
這一番操作,尤見田十分感動,回來就說左光先的好話,還說老爹太過小心和提防,可能是錯怪左光先了。
尤世威卻罵他書呆子,懂一個屁。
左宅。
左光先站在堂中,陰沉著臉,對左德開說道:“都說尤見田是一個不知時務的書呆子,但其實並不然,你看他今日回答就挺好嘛,不卑不亢,滴水不漏,看似說了不少,但尤振武和他尤家的內幕事情,卻是一點都沒有說。”
左德開皺眉:“那怎麼辦?”
“雖然尤見田不說,但很多事情是瞞不住的,聽說尤振武把贏了咱家的那一百兩銀子,全部都花到了長樂堡,大興土木的,又擴建鐵匠鋪,又修繕屋舍,還操練士兵,接下來,說不定還想要募兵呢”左光先道。
“哦,他那麼大的雄心嗎?”左德開驚奇。
左光先冷笑一聲:“毛頭小子,沒有受過毒打,不知道天高地厚,胡亂折騰罷了,不要說他,就是尤世威那老家夥親自募兵又能如何?還不是中左門覲見,回鄉養老?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倒是希望尤振武折騰的越大越好,就尤家的那點家底,又能經的住他幾次折騰?”
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左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