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袍人的臉上露出了藏不住的驚異,他自認博學,對於草木氣候,也有聽聞,但卻並沒有什麼研究,不是不想學,實在是精力有限,想不到尤振武年紀輕輕,居然也懂草木氣候之學,並大膽推斷,旱蝗即將結束,這實在令他不敢相信。
“少千戶何以如此斷定?”藍袍人肅然問。
“豈敢斷定?隻是依據五行誌、平心推測而已,中與不中,還要看天意。”尤振武平靜回答。
藍袍人盯著他,緩緩問道:“……河南大雨之事,莫非也是根據五行誌推演而出?”
三言兩語,尤振武已經知道眼前之人非是一般,神鬼之說,難以掩飾,於是說道:“此事說來話長,非一言兩語。”
隨即閉口不言。
藍袍人明白了,尤振武有所顧忌,不想多說,他也不能逼迫,隻能驚疑的望著尤振武,而在驚疑之外,他也是確定,眼前少年的見識和睿智,遠超旁人,更有一般少年人所沒有的冷靜和穩重。
所謂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此子未來一旦練兵領兵,定能有所成就。
默了良久,藍袍人拱手:“那我們就等著了,是與不是?中與不中?年尾見分曉。”
尤振武還禮:“好,就這麼定了。不知自生火銃,先生說來何意?”
----論起來,自生火銃才是尤振武的關切,因此他不願在氣候上多糾纏,直接進入下一題。
藍袍人的心神卻好像還沒有從上一次問題解脫出來,沉思了一下,方才說道:“少千戶可知,自生火銃的關鍵在哪?”
“大約在簧片。”
“簧片的關鍵在哪?”藍袍人問。
“不知。正要向先生請教。”尤振武道。
藍袍人卻好似已經看出了尤振武的心思,說道:“少千戶莫要謙虛,既然大張旗鼓的要做,少千戶又豈能不知道關鍵?不如我們都寫在掌心,印證一下如何?”
聰明人麵前,一切的偽裝好像都是多餘,加上尤振武也正想知道藍袍人的深淺,於是說道:“也好。”
於是,藍袍人取了櫃台上的毛筆,在硯台裡輕輕一蘸,往自己左手手心裡刷刷幾筆,寫完之後,將毛筆遞給尤振武,尤振武接了,也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寫了幾筆,放下毛筆,向藍袍人微一點頭。
完後,兩人相對,藍袍人首先將自己的左手手心亮給尤振武看。
鐵質。
藍袍人的手心裡清楚寫的這兩字。
尤振武心說此人果然是有些見識的,值得一交,於是也將自己的左手手心亮了出來。
藍袍人眼神微微一變。
因為尤振武手心裡麵所寫的,居然也是“鐵質”兩字。
藍袍人又驚異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掌握的乃是事情的關鍵,可以在這個話題上扳回一城,想不到尤振武卻已經是了解了。
一時,臉上的傲氣和心中的傲氣,頓時都消泯不見,深感有誌不在年高,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於是向尤振武拱手,歎道:“少千戶年紀輕輕就如此多知,在下佩服,說來也是汗顏,李某四十多歲,自認博學,但和少千戶一比,卻實在是不值一提。請受我一拜。”
說完,向尤振武深深一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