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英雄誌正文卷第二十六章義說身為一個穿越者,對於這種直目人頭的、血淋淋的場景,並不是太能接受,於是尤振武隻是看了一眼就揮手:“拿下去吧。”
軍士聽令,提著首級下去了。
“雖然馬上就隆冬,不懼腐爛,但也得馬上用石灰炮製,再用盒子裝好了,等回到榆林,就連著報捷的奏表,一齊送往京師。”李承芳叮囑侯拱極。
“先生放心了,不會忘。”侯拱極道。
尤振武看向馬大誌翟去病和武尚忠:“擊斃劉汝魁,是誰之功勞?”
翟去病回:“是火器營的三個火銃兵,他們在道邊伏擊的時候,有一賊騎忽然向他們奔來,於是他們就舉銃斃之,當時並不知道是劉汝魁,剛才清理戰場,見其穿戴不凡,找來賊兵辨認,這才確定是劉汝魁。至於三人中究竟是哪個擊中劉汝魁的,那卻是不知道了。”
“將他們三人的名字報了,你回營中宣布,就說一百兩的賞銀,由三人平分,回到榆林之後,立刻頒發,其他有功的將士名字,各營也記錄在冊,回到榆林後,論功行賞。”尤振武道。
侯拱極馬大誌武尚忠翟去病四人都抱拳領命。
這時,一將大步走了進來,麵色沉毅,征袍帶血,卻是管屯參將劉廷傑。劉廷傑進到堂中,向尤振武抱拳行禮:“降兵都已經收攏,包括輕重傷在內,一共一千一百人,都集在了北門甕城,照你命令,輕重傷都已經為他們簡單包紮過了,下一步如何,請總鎮決斷。”
堂中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尤振武。
雖然剛才在入城激戰的過程中,榆林軍高喊:“跪地免死”,成功瓦解了不少闖軍的鬥誌,但真正免死了,這些降兵如何處置,眾人卻還沒有形成一致的意見。
如果是左良玉劉澤清之流,肯定是要一股腦的全部接納,不管油子兵還是地痞兵,反正撿到籃子裡麵就都是菜,就都可以向朝廷要餉,如果照孫傳庭的做法,這些被迫投降的經年老賊很多都是積習難改,日久必叛,張獻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多的餉銀,不能養賊,更不能留著後患,所以全殺了最好,最起碼,也要十中取一,殺了其中的骨乾頭目,然後才能打散了收編。
榆林軍是大明的九鎮邊兵,旗下兵馬全是榆林子弟,過往並沒有招降納叛的傳統,且他們對闖營上下極端的厭惡,因此,劉廷傑他們都傾向於孫傳庭的做法,即便要收編降兵,也必須十中取一,殺了其間的賊人骨乾,一來震懾剩下的人,使他們不敢胡來,二來,失去了骨乾,他們就算想要鬨事,也沒有了領導者。
卸鞍村之戰時,投降的幾十個闖軍,除了幾個年幼者,其他全被處置了,事後尤振武反複思量,認為殺俘不妥當,雖然就當時情況來說,殺俘不得已,但榆林軍若想壯大,非是吸收各方力量不可,如果一味的追求身家清白,殺俘滅俘,以後在戰場上怕是再也收不到俘虜,這對資源有限的榆林軍是非常致命的。
尤振武建軍治軍的理念是:選良善、練精兵。
不論良莠,將被迫投降的降兵全部收編,是他不願意的,不止是擔心降兵會影響榆林軍的純良,更因為這些闖軍都是被迫投降的,說不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暫時隱忍,一直勝利也就罷了,一旦遇上戰事不利,他們就有可能會臨戰倒戈,從而造成不必要的失敗。
不能放,不忍殺,收編有疑慮,想來想去,尤振武決定采取一個折中的方式。
“劉參戎,關於降兵的處置,我有一個想法……”
尤振武將自己的想法,簡單說與劉廷傑。
劉廷傑微微沉思,然後說道:“此法倒是可以甄彆降兵,隻是將未來的選擇權交給他們,萬一他們一路跑光,那豈不是放虎歸山?”
武尚忠讚同:“是啊,我看十中取一,殺了其間的骨乾頭目,其他打散了收編最好。省得那般麻煩。”
馬大誌也點頭。
“咱們喊了跪地免死,他們聽從了,扔了刀槍投降,現在又要從中挑選殺人,豈不是出爾反爾?未來怕是沒有人投降了,不好不好!”翟去病搖頭。他年輕陽光,和尤振武一樣,對殺降陰晦之事,並不讚同。
李承芳撚著胡須沉思道:“總鎮仁善,想著再給這些降兵一次機會……我以為可以一試,即便不成,也可以將榆林軍信守承諾,不殺降、不虐俘的名聲傳播出去,有利於我們再戰。”
正說話間,老將翟文也來到。
雖然一夜激戰,但他臉上沒有一絲倦色,反而滿是激昂。
翟文向尤振武抱拳行禮,報了輜重收繳的情況,尤振武還禮,向他說了翟去病的戰績,眾人以為,翟文一定會歡喜,畢竟擊斃劉汝魁可是大功一件,不想翟文卻異常平靜,口中道:“此乃總鎮謀劃,諸位拚殺之功,他不過就是機會好,在城外撿了一個便宜罷了,不值得獎勵。”
對翟文的謙虛和嚴苛,眾人不是太意外,翟去病自己就更不意外了,但他還是假裝委屈的看向尤振武。
尤振武不理會他,隻向翟文說了自己處置降兵的想法。
翟文聽完,捋著胡須說道:“我以為可。如果不成,降兵真都跑光了,下一次再換其他辦法,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
……
米脂雖然是縣城,但麵向北麵蒙古的方向,卻設置有甕城,此時,一千一百降兵就集在裡麵,將小小甕城擠得滿滿,其中四百輕重傷員在左麵,或坐或躺,其他七百人站在右邊,但不論是誰,所有人的麵上都透著惶恐他們依照榆林軍所說,放下武器投降了,但現在卻被榆林軍驅趕到了甕城裡,前後城門關閉,四麵城牆上,站滿了守衛的榆林軍,看他們的表情,十分的不善,難道榆林軍是要出爾反爾,把他們殺了嗎?但榆林軍偏偏又為輕重傷員簡單包紮了傷口,看樣子不像是要殺降,不然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忐忑等待中,所有人都是不安。
終於,城牆上有一個聲音喊:“肅靜了,我們總鎮大人有話和你們說”
聽到此聲,所有降兵都抬頭往上看。
一個頭戴六瓣將盔,眉目英武的年輕將官出現在城頭。
眾降兵知道,他就是榆林總兵尤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