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平盛世(2 / 2)

秀榮跟著她家夫人一路閒逛,猜著燈謎。

店家笑著將謎題遞給她家夫人,謎題上寫著幾行小字:

下珠簾焚香去卜卦,問蒼天,人兒落在誰家。

恨玉郎!全無一點知心話。

欲罷不能罷!

吾把口來啞。

論交情不差。

染成皂難講一句清白話。

分明一對好鴛鴦,卻被刀割下。

拋的奴才儘才又乏。

細思量,心與口都是假。

這謎題倒是新穎,夫人沒念過多少書,後麵跟著的仆人更是不識字,哪裡知道?尋思良久謎底都沒猜出來。

店家十分有耐心,笑眯眯的看著也不催。

秀榮知道這是自己表現的機會,連忙上前報出謎底。

“謎底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十?”

店家哀歎了兩聲,謎底對了,便將特質的玉兔燈籠遞給夫人。

夫人笑著接過,連連讚歎道:“哎呀,這京中的物件就是巧妙,瞧著兔子燈籠,做的活靈活現的,真跟天上的仙兔一般。還是秀榮你聰明,這般難的題目,一猜就準了。”

秀榮心中不甚悲涼,任她再會吟詩作畫,如今不還是做了連書墨都不通的末流小官府上的婢女嗎。

這人,真得信命。

想當年她的身份地位,何曾會將這末流小官看在眼裡?她什麼錦衣玉食沒有用過?可就是這般命運不濟,被發配邊疆之後,府上其它女人受不得苦寒,沒幾年就紛紛病死了。也就她還算堅強,撐過了前幾年,後來遇上了現在的夫人,才脫離了那些噩夢。

而這位夫人,大字不識,卻能和她丈夫琴瑟和諧,府上連一個妾氏都沒有,雖是末流小官,但如今也爬到了京都,隻要入了京都的門,前程也就近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差在哪兒呢?

若是年輕時,她爭強好勝的性子一定要想辦法爭上一爭,可如今瞧著鏡中人的模樣,常年的風吹雨打以及日夜操勞,她早已生了華發,背也佝僂了,眼角全是細細的紋路,就連曾經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都發黃不堪。

還能如何呢?就連爭強好勝的心都提不起來了。

秀榮勉強笑道:“夫人抬愛了,奴婢隻是幼時學過幾句詩詞。”

店家久居京城,聽了她如此自謙,不禁感歎道:“這謎題確實難,擺放了一日,沒幾人猜出,嬤嬤不比自謙。”

正說著,路上來了一位高壯魁梧的青年男子,肩上扛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郎,小女郎飽滿滾圓的後腦勺,紮著兩個團子,生的是玉雪聰明。

一點兒都不怕人,瞧著便知是位貴人。

“老板,來兩個玉兔燈籠。”小女郎仰頭半天,在紮綁在一起比兩層樓還高的燈籠中選中了自己喜歡的,指著中間兩個粉色的玉兔燈籠。

“唉唉。”店家連忙起身去摘。他家也有年歲相同的女兒,瞧著同樣年紀的小女郎立刻生了幾分愛憐,登著□□去將兩個玉兔燈籠摘下。

扛著小女郎的青衣男子往老板案板上推過了一塊碎銀,雖不多,買這兩個燈籠綽綽有餘。

秀榮在一旁隻覺得瞧著這孩子十分眼熟,五官無端的叫她生了一絲膽寒,特彆是那雙看人如同刀子的眼睛,卻又說不上來哪兒見過。

隻一麵,便叫她心裡打鼓,她往後不著深色的退了一步,避開小女郎的視線,身邊的夫人卻迎了上去,粗鄙人,果然半點兒都不知道害怕。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啊?”

夫人是個良善人,小女郎似乎也很喜歡她,一邊滴溜溜的抬眼四處瞧著各式燈籠,一邊一字一句的回答:“我?我姓杭。”

眾人一愣。

杭?哪個杭?還能有哪個?

小女郎說完,瞧見了遠處的人,興奮地朝著遠處揮手,大聲叫喊道:“娘親!小白在這裡!小白在這裡!”

不一會兒一群侍女們簇擁著一位貴婦走近,貴婦生的清秀,肌膚雪白,叫人瞧不出她的年紀。

杭暮雲鬆了口氣,忍不住伸手彈了彈長得跟阿清一模一樣的女兒,都說外甥像舅,她以前不明白,如今生了個杭清縮小版的女兒,簡直啼笑皆非。

不僅僅是外貌,連著皮實的性子,都像了個十成十。

“一時沒瞧見,你就帶著小白不見人影了,寶微找了你好久。”杭暮雲看看一眼馱著自家小女兒的黑臉青年。此人正是寶微的丈夫,她的妹夫。

杭暮雲頗有幾分無奈。

黑臉青年尷尬的紅了臉,他去歲和杭寶微成的婚,沒兩月寶微身上就傳來了喜事,他這日日都盼著女兒眼紅,以往也不愛小孩的性子,如今是逮到杭小白便愛不釋手。

都說孕期多抱抱孩子會沾些喜慶,他十分奉信這個道理。

黑臉青年原先名叫阿奴,人如其名,就是一個奴才,祖輩據說原來也是權臣,但那是好多代以前的事了,他自出生起便是最低等的罪奴,住馬廄裡被人鞭打吃些剩菜剩飯長大。

後來兜兜轉轉被杭府老管家看重身材結實,才花了半兩銀錢買入了杭府,跟著杭府的馬夫學著喂養寶馬的。

但前些年不知究竟怎麼回事,寶微忽的透露了口風,說她早些年被府裡的馬奴所救,一早就喜歡府上養馬的馬奴,如果家裡人非要讓她選那些世家公子,那她寧願不成婚,險些將叔母氣死過去,甚至想要派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阿奴發賣了去。

事情鬨的天翻地覆的第二日,杭清也不知同李氏聊了些什麼,聊完過後李氏的臉色好轉許多,隔日杭清破例將阿奴提拔在身邊做了侍衛,後來奔赴戰場也是一同帶著的。

阿奴此人頗為勇猛,且力大無窮,馭馬之術堪稱神技,一個口哨能叫來百裡之內的野馬,更難得的是,性猛卻不急躁。

杭暮雲想起,杭清說這是難的的將才。

阿清說的果真沒錯,沒兩年,這位阿奴便脫胎換骨,立下頗多功績,在軍中一路做到了平虜將軍。

如今,更是杭清得力的左膀右臂。

叔母嘴上不說,這兩年誰都看得出來她看開了,隻想要他二人趕緊成婚,趕緊的趁著戰爭平息是給她添幾個孫子孫女。

畢竟杭家是真的人丁單薄,是真的有數多爵位財產要繼承,也是真的基因好,要遺傳下去。

杭暮雲頭些年生的長子小小年紀就由著杭清教導,如今已經十一歲了,才從南詔那邊走了一圈回來,小小年紀從容不迫,一□□法和劍術使得連禁衛軍都督都讚歎不已,隱隱有了大將風範。

連陛下那兒也是過了眼的,杭清更是將他作為繼承人在培養。

杭清想著教一個也是教,教十個也是教,還不如將孩子們湊成一堆教養,好叫她也省點兒力氣。

是以這幾年她為了寶微和阿奴兩個的事兒,操了不少心。好在這兩個不辜負她的所望,終於修成正果。

“我來給舅舅買燈籠。”杭小白一手提著一個有她半人高的大燈籠,獻媚道。

杭暮雲從妹夫脖子上抱下來小女兒,失笑搖頭:“舅舅同陛下去城樓上喝酒去了,今晚怕是回不來府裡了。”

大兒子舅舅,舅舅的叫的久了,就成了習慣,小女兒也跟著這般叫。

如今杭清早就以真實性彆示人,孩子們的嘴卻改不過來了。

杭清也從不在意這個,改不過來便罷了,畢竟就連杭暮雲自己有時候也常常阿弟阿弟的叫著。

杭清從沒打算隱瞞女子的身份到死,早些年平定北方胡人草原後便恢複了女兒身,杭幕雲猶記得那天,整個大夏未婚小娘子的夢都破碎成了一地。

同杭暮雲杭寶微交好的那些手帕交更是氣的許久都沒再約過她們。

就在她以為阿清要惹得小娘子們群體圍攻之時,情況又是大變。

小娘子們成了杭清的鐵杆粉絲,若說以前是愛慕杭清,得知杭清女兒身之後,杭清便成了大夏女郎們信奉的神明,是信仰,更是夢想。

杭清手下設立了大批女兵營,近年來無數英勇的女將得以施展才華,得以同男子一般光明正大的策勳於朝堂之上。

聖上隨後又開通了女子官署製度,整個朝堂一時間湧現了許多獨立女性的身影。

整個天下都是杭清打下來的,哪怕是再刻板的老學究,也不敢造次女性半個字。

畢竟要是沒有天策上將軍,哪來的如此盛世功績,萬國來朝。

更有甚者,坊間家家戶戶都更願意生女郎。

杭小白一聽,心裡難過,逞強笑道:“那送我去城樓上,我要跟舅舅一同吃酒。”

婢女們一聽,笑的肚子疼:“哎呦,我的小小姐,那可不是您這個年紀該去的地方,那些個人喝高了,又是舞槍弄劍,又是摔跤打架的,哪裡有坊間好玩。”

“酒哪裡好吃,府上準備了您最喜歡的羊乳玉釀,等小小姐玩累了回府去吃那個,那個才好吃呢。”

杭小白手裡緊緊攥著捂得發燙的玉兔燈籠,嘟囔道:“好吧,那就先回府吃點兒墊墊肚子吧,這個燈籠記得給舅舅留著。”

婢女們簇擁著主子笑笑鬨鬨的走了,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圍觀群眾。

“姓杭,還叫舅舅,莫不是天策上將軍的外甥女吧......”

“是了是了,錯不了!”圍過來的人群中,有人肯定的點點頭。

“我大表舅同僚的表侄女,就是在郡主府裡當差,她知道好些小道消息。”

吃瓜群眾頓時熱切的看向了說這話的人。

這人人生頭一回受到如此追捧,內心激動不已。

“天策上將軍的同胞長姐,便是咱大夏國尊貴的郡主娘娘,生的那叫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仿若九天仙子落入了凡塵......”

周圍人聽得急切,催促道:“那可不,天策上將軍的容貌,賽過宋玉潘安,聽說戰場上都是帶著獠牙麵具的,她一母同胞的姊姊,能生的不好看!我說,你能不能說些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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