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方圓,時值初夏,青州皇宮的東六所,一如往常的寧靜。
午後,宮女秋夕和若素守在生病的七皇子身邊,盼著他快些好起來。
稱職的大宮女注意到殿下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伸出了被子,連忙上前,輕巧地幫他掖好,然後就發現自家殿下竟然睜開了眼睛,秋夕頓時驚喜地道:“殿下醒了,要飲茶嗎?”
“嗯。”躺了這麼久,確實渴,床榻上的人發出一點略顯虛弱的聲音,然後借著起身的動作,從被子裡爬了出來。
齊璟其實早就醒了,隻是懶得應付外麵的事情才繼續裝病。
剛剛是覺得有點熱,偷偷把手伸出被子,結果還沒來得及感到涼快,就被秋夕發現,立馬又給捂得嚴嚴實實。
因為齊璟這個主子病著,屋裡沒有用冰,更顯得悶熱,某人權衡了一下,決定睜開眼睛,裝作醒來。
接過秋夕遞過來的杯子,齊璟不用試溫度就喝了一大口,茶湯果然不燙,也不涼,溫溫的,恰到好處。
稍微潤了潤嗓子,七皇子好不容易擺了個舒坦的角度,卻是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若素,問道:“文思殿來了人嗎?”
眼前這位貌美的小姐姐雖然也是他身邊的宮女,卻跟文思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現在他醒來了,少不得在她麵前好好表現一下,免得叫人發現七皇子轉了性子,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帳子擋住了不少天光,但擋不住七皇子麵如冠玉、目若朗星的臉龐。
殿下眼中充滿期待的樣子,讓若素稍稍晃了晃神,她沒有察覺其中異樣,自以為知道對方想問的是什麼,於是婉言道:“先德妃娘娘的忌辰將至,昭儀正親自抄寫佛經,幾次讓薛女官過來,仔細探問了殿下的情況。”
換言之,就是俞昭儀不曾過來看過七皇子。
照理說,東六所是皇子居所,後宮嬪妃確實不得隨意出入。
但俞昭儀畢竟是七皇子的母親,這兒子病了,做母親的到東六所探病,於情於理皆有可依之處,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一定會準許。
然而,她果然沒有來。
對此早有準備的齊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不過麵上還是做出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樣。
任憑誰來也看不出,床榻上的少年對俞昭儀這個母親,已經沒有什麼期待。
若素口中的先德妃娘娘,與七殿下齊璟的生母俞昭儀,皆出自安國公府,乃是嫡親的姐妹。
德妃逝去之後,俞昭儀年年都要抄寫佛經,供奉於皇家寺廟,以慰其姐在天之靈。
外人都道俞昭儀與先德妃娘娘姐妹情深,所以每年這個時候都在文思殿避而不出,靜心抄經,就連這次七皇子病了,也沒有例外。
猜想七殿下是想念母妃了,秋夕打算說點什麼安慰安慰自家殿下,這時候正好有宮人進來傳話:“二皇子殿下來探望殿下了。”
齊璟聞言,立刻吩咐道:“快請皇兄進來。”
他沒有著急起身去更衣,而是依舊坐在床上——自己畢竟是個病人,還是該有病人的樣子。
沒過多久,二皇子齊珩快步走進屋裡,隨即來到了齊璟身邊。
他並沒有在意對方未下床行禮,反而道:“你才剛醒,怎麼不多躺躺?”
二皇子齊珩正是先德妃之子,與齊璟不僅是兄弟,還有外祖家的親緣,再加上這些年來俞昭儀一直對齊珩極好,所以比起宮裡其他皇子來,他們兄弟要親近一些。
午後,齊珩是要去崇文館讀書的,剛走出自己的院子,想起之前與俞昭儀的對話,就順路過來看看七弟。
“前兩天去給昭儀問安,商量母妃忌辰的事宜,還說起你的病……”
二皇子說到這裡,先停了下來,轉頭跟若素和秋夕吩咐道:“馬上遣人去文思殿報個信,就說七皇子醒了,讓昭儀不用擔心。”
然後他看了看齊璟隔著被子亂動的腿,溫聲道:“快點好起來,到文思殿給昭儀看看。”
齊璟嫌熱想把被子蹬開個角兒透透風,聞言不禁一愣,心想:昭儀娘娘可能不這麼想見兒子呢。
二皇子見他不說話,不知怎麼的,就想起這段時日後宮裡那些影影綽綽的傳言。
宮裡有人說,七皇子天資愚鈍,根本不可能有神武,發了兩次燒,就當是覺醒的征兆,小題大做要引陛下的關注,結果隻是貽笑大方罷了。
齊珩並不知道自己這個七弟經曆過什麼,也沒有察覺他們母子之間的隔閡,隻當齊璟正在為傳言所擾,於是勸道:“神武的事情,說不得準,前朝和其它州境的皇族也有到十幾歲才覺醒的例子,我們先不著急。”
若素和秋夕見二皇子提到皇族神武,十分乖覺地退了出去。
這是皇族之事,她們雖然身為七殿下的貼身宮女,但該回避的時候,還是要回避的。
……
相傳,遠古時期的九州大陸上充斥著可怕的妖魔,於是上天派遣遠古獸神赤羽、執夷、錦豹、銀狼和白虎降世,誅滅妖魔,拯救蒼生。
隨後,這五族分彆建立了荊國、梁國、青國、雍國和冀國,將可怕的妖魔壓製在州境之間的深山之中、再不能輕易犯境。
所以《九州錄》有雲:初而九州混沌,妖魔橫生,天命赤羽,降而生荊;天命執夷,出深林而踞梁;而後錦豹獵青,銀狼占雍,白虎鎮冀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