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冀州新帝繼位以來,就不斷有人傳說,這一年少海不再頻繁出現威力巨大的海事,皆是因為先祖返魂的祥瑞之力,庇佑冀州。
再加上經冀州皇族遭受了巨大創傷以後,一切似乎正往好的方向發展,叫人不能不對古籍上的說法產生更深的信服。
曆史上凡是出現先祖返魂的時候,確實都是九州最為繁榮昌盛的時候。
這樣兩相印證著,叫齊鈞怎麼能不為老七是先祖返魂的事,而感到激動和高興呢。
但是這樣一個好消息,照小俞氏所說,是早就發生的事情,卻被瞞得死死的,好些年都沒叫其他人知道。
這一度讓齊鈞感到困惑,甚至懷疑她的話。
如果老七是先祖返魂,可以帶來祥瑞,那為何青州這幾年還經曆了這麼多的磨難。
——難道,真的隻有先祖返魂當了皇帝,才能帶來大昌盛世嗎?
……
齊璟聽到“小俞氏”這個稱呼,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隨後想想,外祖安國公姓俞,在這個宮裡能被稱作小俞氏的,自然隻有他的生母,俞昭儀了。
他不奇怪自己醒來的時候見不到母親,但卻奇怪為何父皇會這樣稱呼俞昭儀。
——這樣稱呼她的姓氏,好像兩人已經形同陌路、恩斷義絕了似的……
既然父皇提到俞昭儀在隱瞞,那就說明她也知道了這個事實。
以他對自己這位生母的了解,怎麼可能不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而是要瞞下來?
所以說,他是昏迷了多久?這期間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啊!
聽出了父皇語氣中的埋怨,齊璟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主動解釋一下,可是他斟酌了半天,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父皇,我們不是有意想瞞著您……”
齊璟自己說完都覺得好笑,既然已經隱瞞了,又怎麼說不是“有意”的呢?
他曾經笑過彆人欲蓋彌彰,可輪到自己的時候,才曉得這種明知道自己解釋得有多蒼白,卻隻能硬著頭皮堅持的情形,有多荒唐。
然而,皇帝聽他說了這麼一個無力的開頭,卻先道:“瞞得對,小俞氏瞞朕,是對的……她說的,也是對的……”
——就像小俞氏說的,如果他是個好父親,又怎麼會庇護不了阿珩、庇護不了阿璟呢?
得知隱藏極深的老大、走入歧途的老五和老六,再麵對中毒昏迷的老二和老七,他根本無法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一開始老七是先祖返魂的身份公開了,他就一定能護兒子周全。
現實就像是攥在小俞氏手裡的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可以輕易刺中他的軟肋,叫他避無可避,痛不欲生。
齊璟對自己的父皇雖然不能像對少玄一樣心有靈犀,但他善於察言觀色,一看就知道父皇的情緒有些不對。
從對方的話語中,齊璟可以聽出來,父皇對俞昭儀似乎是埋怨痛恨,又愧疚惋惜的。
雖然不明白這麼複雜矛盾的情緒從何而來,但他怕這樣放任父皇想下去,恐怕禦醫來了沒空給他診脈、反倒要先給父皇診脈了,所以趕緊想辦法轉移皇帝的注意力道:“曹院使來了麼?”
皇帝被一語驚醒——現在什麼事,都比不過老七的身體重要!
因著宮裡幾個主子都不教人省心,曹大人和幾個醫術高超的太醫就一直候在宮裡。
此刻齊璟問起,他其實已經在外麵等候聽旨了,皇帝一喚曹太醫,他就立刻進來了。
齊璟見曹院使診脈的時候還時不時打量自己,就知道這位老太醫怕是看過他先祖返魂了,難怪父皇說,院使可信。
太醫好生給齊璟診了脈,臉上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這可是傳說中的先祖返魂啊!隻要七殿下保住了,他們的命也就保住了……謝天謝地!
看到曹斌的表情,陛下就知道老七的情況不錯,自然是鬆了一口氣。
但看到老七好了,他就不免想到還未醒來的老二,又無法真正輕鬆起來。
老二是他挑選的儲君,卻三番兩次遭人暗算。
儲君的位子,仿佛是個活靶子,旁人的明槍暗箭,難防難躲。
老五和老六起兵造反,罪無可赦。
老大隱忍這麼多年,還是被小俞氏用玉石俱焚的方式揭發了出來。
曹斌雖未明說,但也委婉地提到,二皇子先是在少海受過重傷,現在又中了毒,之所以遲遲不見好轉,並非餘毒未清,而是身體虛弱。
如果阿珩一直沒辦法好起來,他就要麵臨一個巨大的難題……是否要改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