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徐誡在當夜僥幸活下,恐怕之後也會被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隻不過在援軍來時丟了性命,隻能感歎時也命也。
就跟原本有機會繼承大統,最後卻功虧一簣的大皇子一樣,隻能印證世事無常。
大皇子以為昭儀是徹頭徹尾的自私之人,而且與他牽連頗深、騎虎難下,就算齊琅對老七出手,俞昭儀也已經拿他無可奈何。
誰知道,他碰到了意想不到的結局——俞昭儀竟然寧願自損八百,也要將他暴露人前。
“她現在,在哪裡?”
得知事情的經過,齊璟一度萌生想要見她一麵,把話問問清楚的衝動。
但他怕自己見到俞昭儀,就會問出“你做這些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的問題。
如果俞昭儀真的是另有打算,那問這個問題的自己就太傻、太心酸了。
可如果俞昭儀單純是想救他,甚至丟了性命,那問這個問題的齊璟又太殘忍、太無情了。
既然是個答案無論如何都會叫人傷心的問題,齊璟想,自己又何必去刨根究底、徒惹悲傷呢。
“被囚在文思殿,隻是秘而不宣,”他想了想,補充道:“太後應當不知。”
對於齊璟是先祖返魂這件事,皇帝表現得十分謹慎,除了七皇子身邊極親近的人和必須要留下來診脈的曹院使,齊鈞連皇太後那邊都暫時瞞著。
如果處理了俞昭儀,勢必會影響七皇子,所以在沒有思量周全的情況下,皇帝暫時不會處死俞昭儀。
對外的理由也好編造,無非是俞昭儀因擔憂兒子而病倒,暫時出不了文思殿。
俞昭儀知道陛下的意思,為了老七,自然會主動配合,不叫太後發現端倪。
得知太後最近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齊璟在心底慶幸了一番——皇祖母畢竟年紀大了,恐怕受不得這等現實,能瞞一時,是一時。
“齊琅呢?被關押在宮裡,還是宗正寺的大牢?”
“還在宮中,被單獨關押在東六所。”
擒拿齊琅的時候,少玄也在場,因為他武功高強,所以被寄予厚望,最後也見證了齊琅是如何被降住,然後被拖走。
當時皇帝下的命令,正是將大皇子齊琅軟禁在東六所,等徹查其罪行後,再行處置。
齊璟聞言,突然覺得有一絲諷刺。
天京皇宮的東六所,曆朝曆代都是皇子們成年建府前的住所,他們兄弟幾個都曾在這裡度過十幾年的時光,不可謂不熟悉。
但自六皇子和七皇子出宮建府,東六所就徹底空了出來,變得十分冷清。
這一下子,突然住進了中毒的二皇子和七皇子不說,隨後又關押了一位皇長子……東六所正以一種異常的方式“熱鬨”了起來。
……
齊璟剛剛醒來,身子骨還沒有完全恢複,一天裡有大半時間都在休息,就好像恢複了當初剛剛覺醒先祖返魂的狀態。
小十一隻要有哥哥陪在身邊,倒無所謂做什麼,齊璟醒著他挨著,齊璟睡著他陪著,連帶著小赤羽也跟著他們,吃飽了睡,睡醒了吃。
大概是因為有七哥在身邊,小家夥慢慢恢複了些在王府裡的樣子,還曉得扒在他哥的腿上,嘴裡念叨“小秋千做好了,可以刻上十一的名字麼”這一類的話,借此提醒齊璟兌現承諾。
齊璟也不是食言的人,很快就讓侍從照著府裡那個秋千,在院中的樹下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還真的給它刻上十一的名字。
因還是冬季,天寒地凍,齊璟是不可能真讓小十一去玩秋千的,所以常常是坐在暖閣裡,把窗戶打開,齊璟抱著十一在窗前看院子裡的秋千,飽飽眼福。
除了睡覺和陪伴小十一,齊璟每日還要用上一些時間,去看齊珩。
曹大人說過,珩親王身上的餘毒已清,醒來不過是時間問題……隻是這醒來的時間,到底要花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更久,卻無法預料。
有時候齊璟在想,是不是因為他們曾經是丟過性命的人,所以活下去格外艱難。
不過,若叫齊璟選擇,他當然寧願選擇波折,也要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看著昏迷不醒的齊珩,齊璟覺得無力,迫切想要為二哥做點什麼。
並非因為齊珩活著對他有好處、亦或者其它任何原因,齊璟隻是單純希望齊珩能夠度過這次難關,不要留他的妻兒孤苦伶仃。
“皇兄,快些醒過來吧,旁人處心積慮要害我們,但我們豈能叫他們如意?欽天監呈了幾個好日子,父皇在選哪一天舉行冊禮……太子的冊禮,怕是這幾年最盛大的慶典了。”
齊璟正輕聲跟二皇子說話,其實也就是自言自語,他並沒有發現齊珩掩在被子下的手,動了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