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去哪裡,想去見誰,你沒必要乾涉。”
這話一落,陸年渾身的氣息更冷了,他一聲不吭的端坐著,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初白說完,舒了一口氣,她丟下一句‘不早了,你快回家去睡覺’,然後溜達進臥室補眠去了。
獨留下陸年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客廳,麵無表情的凝視著被合上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第二天一早,毛團子被熟悉的魚香味叫醒。
她半眯著眼,還是白貓的模樣,渾身的毛睡的亂七八糟的。循著味道走出來,看見坐在客廳的陸年。
他還穿著昨晚的衣服,就連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都沒有變,要不是麵前的茶幾上擺放著明月樓的早點,初白差點以為他在這裡坐了一夜。
看見她出來,陸年起身將她抱到沙發上坐下,親昵的低頭蹭了蹭她,眼神溫柔的道:“早安。”
初白不安的動了動。
昨晚他的樣子危險的就像是處於爆發邊緣,她還以為他會爆發。可不過一晚,今早他就恢複了正常。
仿佛昨晚那種冷凝憤怒全都不存在,他依舊是那個在人前冷淡平靜,在她麵前卻溫柔會笑的陸年。
見她不吭聲,陸年的笑容淡了些,他低聲道:“抱歉,昨晚我有些生氣失態了,你不要不理我。”
初白:“……”
“我不想你見楚恒之,是因為我嫉妒。我怕你會留在他那裡,再一次從我身邊離開。”
陸年的神色很淡,既然已經被她說破,那就沒必要在隱瞞了。
“初白,我就不行嗎?我會比任何人都珍惜你。”
對上他的視線,明白他是認真的。他雖然表現的雲淡風輕,但在他眼底深處,是掩飾的很好的緊張。
這緊張仿佛傳給了她,讓她隻能乾巴巴的回道:“我是去問他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失憶的,不是你想的那個……”
“不是我想的……”
聽到她不是去找楚恒之再續前緣,這讓陸年微微鬆了口氣。
陸年雖然不願意談三年前的事,但對她怎麼失去記憶這一點,他是不知道的,也曾告訴過她。
三年前,她忽然來找他,將一道本源之力封印在他體內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起初他還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直到傳來她失蹤的消息。
那時他才陡然明白,她是明知有危險才離開的。將本源之力封在他體內,也是為了護住他的命。她的本源之力能護住他的神魂,就算這具身體不行了,也不至於讓他魂飛湮滅。
在她失蹤之後,他找了她三年。
好不容易找到她,卻發現她的記憶回到了最初相識的時候。
她不記得和他相識後的一切,也不記得那個讓她另眼相看的楚恒之。
這樣的她讓陸年心底壓抑的欲望再也壓製不住,像是噬人的野獸,撕開一層層的阻攔,洶湧而出。
他想要擁有她。
他渴望能擁她入懷。
他希望她能回頭看看自己。
他想要……她愛他。
陸年知道自己用了卑劣的手段,隻因為他所處的境地太過於劣勢,隻能攻於心計,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的底線。
一步一步,用儘全身力氣,才能站在她身旁,牽她的手。
他不喜歡任何抱有目的接近她的男人,他可以忍耐楚天、張煜等人的接近,卻無法容忍楚恒之。
他怕她會被楚恒之再次打動,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他。
昨晚發現她去找楚恒之,陸年第一個反應是衝過去將她抓回來。他將車子都開到楚恒之的公寓樓下了,卻沒有上去。
哪怕大腦再發熱,他心底也清楚,如果他現在上去,絕對會踩到初白無法容忍的底線。
最起碼現在,以初白對他的容忍度,他還不能這麼做。
陸年不記得自己怎麼將車開回來,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時,他的腦海裡無數次冒出讓他不想看到的畫麵。
他麵無表情的想著,如果她今晚沒回來,如果她明早牽著楚恒之一起出現……他該如何麵對。
好在,她回來的並不晚,身旁也沒有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現在又聽到她說去找楚恒之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陸年臉上麵無表情,心裡已經軟成一團。
“三年前你為什麼會失憶,楚恒之不可能知道。他三年前忙著要和彆人訂婚,你離開他後還來找過我,那時一切都好好的,失去記憶在這之後。所以,楚恒之什麼都不知道。”
陸年平靜的說著,知道她對楚恒之沒有再次另眼相看,他也就恢複了正常。
理智上線的陸大少,不動聲色的黑了楚恒之一把。
自從前幾天察覺到楚恒之就是初白曾經另眼相待的人,陸年就雷厲風行的將楚恒之的生平查了個透,這種想和彆的女人訂婚的黑曆史,他根本不可能放過。
楚恒之當年要和文家的女兒訂婚的事,圈子內人儘皆知。雖然最後這事黃了,但畢竟那個姓楚的是動過念頭的。
楚恒之是真心也好,還是假意訂婚給其他人設套,這些陸年都不關心。他隻知道,這一點足以將楚恒之在初白心裡推得更遠。
“訂婚?”毛團子怔了怔,覺得有什麼熟悉的感覺閃過。
“嗯,和文家的女兒文嬌,似乎是楚恒之的青梅竹馬,自小感情就很好。”至於後來楚恒之和文嬌鬨崩了,形同陌路的事,陸年提都沒提。
文嬌?
初白皺眉,一瞬間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女人哭泣的臉。
高傲美貌的女人在她麵前褪下了驕傲,哭著求她。哪怕她麵對著的是一隻貓,那個女人也是近乎於卑微的懇求。
【請把他讓給我。】
【我知道,他很喜歡你。】
【可是我、我從小就喜歡他,我愛他。】
【我們就要訂婚了,請你離開,好嗎?】
“唔……”初白覺得腦殼有點疼。
“頭痛?”
陸年伸手將她抱在腿上,輕輕的揉著她的腦袋。
揉了好一會兒,初白甩甩毛腦袋,示意好多了。
她消化了一下剛才想起來的事,仰頭瞅著陸年道:“我記得那個文嬌,長得很漂亮,性子也很高傲。這樣的一個女人顫抖著身子,哭著求我離開。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很可憐。”
陸年僵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竟然讓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可是不對呀,那會我一直是貓的樣子,頂多就楚恒之知道我是亞種人類,那個文嬌應該一直當我是隻普通貓而已。對著一隻普通貓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初白猛然想到昨晚看到的,楚恒之抱著一隻肥貓告白的畫麵。
她頓了頓,覺得那個文嬌肯定也是發現楚恒之這種詭異的癖好了,所以先下手的將她趕走?
或者是,文嬌猜到了她是亞種人類。
陸年敏銳的察覺到她話裡的平靜,他問:“你隻是覺得文嬌可憐?”
沒有嫉妒,憤怒,傷心?
聽到楚恒之要和彆人訂婚,還被那個女人找上門,她的反應未免太淡了一點。
“是很可憐,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舍棄了自己的自尊,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初白想了想道。“她哭的那麼慘,作為即將和楚恒之訂婚的女人,卻對一隻貓低聲下氣的……然後我就走啦,還卷走了楚恒之放在冰箱裡的不少東西。”
各種魚菜,小零食,以及她不是很喜歡,但也勉強可以入口的各種甜品。
因為想起這一茬,初白頓時明白昨晚楚恒之說的話果然也有水分。
起碼她離開他之前,根本沒有吵架什麼的,在文嬌找上門後,她就直接離開了,留給楚恒之一個空蕩蕩的家。
他那麼怕寂寞的人,想必很快就會讓文嬌搬進去。
怕寂寞?
初白愣了下,她怎麼知道楚恒之怕寂寞?明明自己隻想起了關於文嬌的那個畫麵。
“那你想回去他那邊嗎?”
陸年的聲音讓初白回神,她搖搖頭。
陸年的唇角微微翹起,隻覺得籠罩在心頭的陰鬱散去。直到這一刻,他緊繃的心才微微放下。
他一直很介意楚恒之這個人,可如今看來,就算是那個楚恒之,在她心裡也沒留下多少痕跡。
如果三年前初白沒走,如果三年前楚恒之在主動一點,如果讓她和楚恒之在相處一陣子,也許楚恒之真的會成為她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人。
可惜,命運開了個玩笑,沒有給楚恒之這個時間。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她和楚恒之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陸年開始伺候初白吃早點,她沒有變回人形,貓爪子不方便拿筷子,剛好被他按在腿上,全程由他接手。
初白被他伺候慣了,張嘴啃著遞到嘴邊的早點。
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陸年就這樣一點一滴的侵入了她的生活,潛移默化,直到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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